4.餛飩
陳星出了顧家大門，才發現外面的景象和他想像的一點都不一樣。
陳星原本以為門內荒草叢生，門外應該也是比較荒涼。誰知顧府門外就是一條街道，雖然沒有多少行人，但也能看出這裏不是什麼偏僻的地方。
陳星回頭看了一眼顧家破敗的門匾，還是沒有想明白門內門外為什麼區別那麼大。不過很快他又想起要辦的正事來，便沒有在這裏繼續耽擱時間，而是選了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一刻鐘之後，陳星在距離顧家大宅兩條街的地方，看到了一條繁華的街道。看着這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以及各種熱氣騰騰的小吃，陳星覺得自己找對地方了。
陳星站在街尾觀察了好一會兒，確定來往於這裏的人群，大多數都是一些壯勞力，偶爾才有婦人帶着孩子經過。他猜測這附近應該有個比較密集的勞動場所，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場面。
觀察完了這裏的主要消費群體之後，陳星又把目光投向了這裏賣的吃食。
陳星走進去將這街上的吃食大致掃了一遍，發現這裏賣的大多數都是包子、饅頭、面這些即便宜又好做的吃食，偶爾有些賣飯的，生意卻沒有前幾種來的好。
陳星在心裏把這些都記了下來，接着找了一個小攤相對密集的地方，站在那裏默默地觀察起他們賣東西的時候用的都是些什麼工具，以及那些食物都是怎麼定價的。
又看了半天，在陳星終於把這裏的物價給摸得差不多了，他準備去找找附近的菜市場在那裏。
就在陳星轉身準備離開時，旁邊一個蒼老的聲音叫住了他，與此同時還有一碗冒着熱氣的餛飩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陳星順着那端着餛飩的蒼老手臂看過去，對上了一張慈祥的臉。
見陳星朝自己看過來，那端着餛飩的老婆婆朝他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這餛飩是婆婆送你吃的，吃完早點回家吧。”
雖然不知道這老婆婆為什麼突然要送餛飩給他，但想也知道這餛飩是這婆婆拿來賣錢的，自己吃一碗，她就少賣一碗。
陳星連忙擺了擺手，拒絕道：“不用，不用，這是你拿來賣錢的東西，我不能要！”
那老婆婆看着陳星推遲的樣子，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慈祥了，她將那碗餛飩強硬的塞到陳星手裏，看着他道：“下次想吃了就來這裏幫婆婆做事，婆婆給你吃。不要在這裏傻站着看，家裏人知道會擔心的。”
聽她這樣說，陳星才知道她是誤會了，他看着被硬塞過來的餛飩，沒有繼續推辭，端着吃了起來。
餛飩的分量沒有多少，味道也一般，陳星三兩下就吃完了。等他吃完了，他將碗還給了老婆婆，看着她真誠的道：“婆婆，謝謝你。”
老婆婆看着他那張掛滿了汗珠的俊俏臉蛋，笑着擺了擺手。
陳星擦了擦嘴，看着老婆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婆婆，我想問你點事。”
“你說。”老婆婆把空碗遞給旁邊瞪着陳星的孫子，拍了拍他的腦袋讓他去洗，扭頭溫和的接了陳星的話。
陳星想到自己的問題，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問了出來，“我想問，這裏的一兩銀子能買多少東西？”
老婆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她旁邊的大孫子就接了口，“這你都不知道，你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他一說完就被他外婆一巴掌抽在了腦袋上。
等抽完自家嘴欠的孫子，老婆婆扭頭看向陳星，眼神有些複雜，“普通人家裏，一兩銀子夠用一年了。”
陳星愣住了，想到顧琅說的那些，心裏漸漸升起了一個不怎麼好的預感，他試探性的問道：“那東街的鋪子最少要賣多少錢一個？”
老婆婆看着他的眼福越發的憐憫了，其中還夾雜着幾分這孩子不好好努力，一天光去想些有的沒有得譴責。
可是即便是這樣，老婆婆還是回答了陳星的問題，“那鋪子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能買的起的，我只知道那裏最便宜的鋪子，租金都要五兩銀子一年。”
陳星當即就驚呆了，他想過會很值錢，但沒想過會那麼貴。想到昨天晚上自己說要給錢，顧琅看自己時的眼神，恐怕顧琅當時就覺得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傻子吧？
老婆婆不知道陳星在想些什麼，以為他在幻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拍了拍他的胳膊，語重心長的道：“你還年輕，做人啊，要踏踏實實的來，不要想着一步登天。”
陳星知道老婆婆誤會了，卻也沒有爭辯，還乖乖的點了點頭，接着又想起剛才的打算，直接問道：“婆婆，離這裏最近的菜市場在那裏？”
老婆婆不僅給他說了方向，還生怕他被騙了，將那裏最近菜都是個什麼價格，全都給他說了一遍。
陳星十分感激她的幫助，道謝之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等陳星走得不見了人影，她外孫才抬頭看着老婆婆，不滿的道：“外婆，你為什麼對那人那麼好，害我們還賠上了一碗餛飩。”
老婆婆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孫子的腦袋，寵溺的道：“那孩子在這裏站了半天，只看不買，想必是個沒錢又嘴饞的，看起來怪可憐的。”
孫子撇了撇嘴，還是有些不高興。
老婆婆看着獨自生悶氣的孫子，笑着搖了搖頭，也沒有繼續和他說什麼，轉身去收拾檯面去了，結果一扭頭就看到檯子上放着幾枚銅錢，數量不多不少，剛好就是陳星吃的那碗餛飩錢。
*
陳星把身上最後一點積蓄都給了老婆婆，在找到菜市場之後，也只是在裏面轉了一圈，了解了菜的種類和價格，便又兩手空空的回了顧府。
等陳星回自己的房間換下汗濕的衣服，看着時辰差不多了便去了廚房，還沒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廚房中央正盯着木桶發獃的邱九。
聽到陳星進來的動靜，邱九嗖的一下抬起頭來，目光直直的朝他看了過來。
陳星覺得或許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邱九在看到他瞬間，眼睛都亮了。
邱九看着進來的陳星，興奮的道：“你快來，我準備好了中午的食材，你看看你會做嗎？”
陳星走過去看了看他說的那些食材，一條在水裏的魚，一堆綠油油的青菜，還有一籃子雞蛋。
陳星想到自己剛才在菜市場問過的價格，再看着面前的這些食材，總覺得那裏怪怪的，他糾結了一下，還是猶豫着問道：“你們經常吃這些東西嗎？”
邱九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陳星為什麼這樣問，直到他看見陳星一臉複雜的盯着那些食材，才突然想到那裏不對勁起來。他今天早上才和陳星說了他家少爺很窮，怎麼可能一轉眼的功夫就拿出那麼多東西來。
邱九急了，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對着陳星道：“那魚是我去河裏抓的，那雞蛋是我抓魚的時候救了隔壁嬸嬸的孫子，那嬸嬸非要送我的。”
說著他盯着陳星十分篤定的點點頭，以增加自己說這番話的可信度。
陳星雖然還是覺得那裏怪怪的，但看着邱九一副馬上就要對天發誓的表情，便也沒有繼續追問。他看着邱九，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那個，你能幫我燒一下火嗎？我一個人做的話，可能時間有點來不及。”
見陳星沒有追問，邱九立馬高興了起來，當即保證道：“沒問題，燒火這種小事，你就交給我好了！”
在邱九興緻勃勃去給兩個灶台燒火的時候，陳星看了那些食材一眼，心裏漸漸有了主意。
在徵求了邱九的意見之後，兩人只花了半個時辰就做好了蒸蛋、炒青菜、魚肉湯。
由於整個顧府眼下就只有他們三個活人，再加上都不是什麼外人，也就沒有分席吃。
吃午飯的時候，陳星第二次見到了顧家這位落魄少爺，看着他那張比起昨晚上多了幾分血色的臉，他覺得他這樣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要好看了。
就在陳星盯着顧琅看得時候，顧琅卻突然抬起頭來，直直的對上了他的眼睛，勾起唇角，低聲道：“怎麼了？”
被顧琅那略有磁性的聲音一勾，陳星不由的紅了耳朵，連忙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顧琅盯着他通紅的耳朵尖，覺得這個小哥兒有點意思。
等大家都坐下來吃飯了，陳星耳朵上的熱度才消停了一會兒，接着他又想起自己來時的那些打算，又開始猶豫起來。
一頓飯的時間，陳星吃得格外糾結，途中還頻頻看向顧琅，直到他們都吃完了飯，邱九開始收拾起桌子，陳星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吃完飯的顧琅看向對面坐着的陳星，淡淡的問道：“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一頓飯的功夫，你已經看了我不下十次了。”
陳星被他說得臉皮一熱，臉色有些尷尬，最後吱吱嗚嗚了半天，還是硬着頭皮對他說道：“就是，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能不能借我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