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名不副實的侯府主母(五)
合意齋的點心,確實不負京城第一點心鋪子的名頭。喬靜怡點了招牌的牛乳菱粉糕、棗泥山藥糕、瓜仁松油餅、豌豆糕、芸豆卷、蟹粉酥嘗了嘗,覺得很是順口,便跟掌柜訂了每日送兩個攢盒去永寧侯府。
“恕小老兒眼拙,不知可是永寧侯夫人當面?”
“您可真是自謙,就這份眼力見兒還能說是眼拙,那這京城裏得有多少眼瞎心盲的?”
被人叫破了身份,喬靜怡也沒否認,還挺有興緻地跟掌柜聊起天來。當然,她也是蠻想知道,掌柜是如何認出她來的。畢竟原主可是自小都很少出門,嫁進永寧侯府之後,更是除了去請安赴宴就沒出過府門。她剛才在車裏已經將那身重得壓着人喘不過氣的禮服給換了,現在穿着的不過是身極素淡的衣裙,無論從哪兒看,都不像是超品侯夫人的架勢。
當然,這樣的問題,對精明的掌柜來說,應該是不難回答的,不過是幾句奉承話的事兒。只喬靜怡瞧着掌柜似是心有猶豫,便衝著齊嬤嬤和青杏擺了擺手。
齊嬤嬤自然是不放心喬靜怡一個人的,只青杏瞧出喬靜怡有了決斷,便上前拉着齊嬤嬤出了包廂門。兩人自是不會走遠,合上門便在門口肅立。
聽到關門聲,掌柜才抬頭望向喬靜怡。喬靜怡由着他打量,左手拄着腦袋,右手隨意地翻着剩下的點心瞧。
也不知過了多久,掌柜開了口:“我家老爺姓余。”
這話說的有些沒頭沒尾,喬靜怡一時沒反應過來,心思急轉,臉上卻是分毫不動。余這個姓氏,其實是蠻常見的,但掌柜特意提及,又跟喬靜怡有關的,那隻能是,原主的生母余氏了!
喬靜怡眼眸微縮,翻了翻原主的記憶,可無奈余氏是難產而亡,關於她的身世,喬府中人知道的並不多。若是想打聽,可能只能找當初做主納了余氏的嫡母李氏了。畢竟人是她找來的,她自然是得打聽清楚才能安心的。
當然,喬靜怡肯定是不會去找李氏打聽的。先不管李氏願不願意說,這麼上杆子送上門找不自在的事兒,喬靜怡可不會幹!只瞧喬靜愉對她的態度,便知道那位嫡母以前是如何對原主的了,喬靜怡又怎麼可能會蠢到送上門去呢。
至於要如何應付掌柜和他背後的那位原主的母族親戚?喬靜怡聲音極為冷淡地說道:“姨娘是難產過世,我自小在府中掙扎,並不曾聽過有姨娘家的親戚上門。”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喬靜怡知道,掌柜一定能聽出她話里的深意的。原主過得不好的時候,也沒見有姓余的找上門,原主這會兒成了永寧侯夫人,倒是上杆子來認親了。喬靜怡可不管這位原身外祖家的親人有沒有什麼苦衷,再是有苦衷,能比得上一個小姑娘在深宅大院裏苦苦掙扎來得苦?
丟下這麼句話,根本不給掌柜再開口的機會,喬靜怡便大踏步走了出去。齊嬤嬤和青杏自然是看出了喬靜怡心緒不佳,也不敢在此時追問,便急匆匆地追着喬靜怡往外走了。
“要不,咱們回府?”車廂里一陣沉悶過後,齊嬤嬤小心翼翼地問了一聲。
“嬤嬤可是聽姨娘說過娘家的事?”
“這?”齊嬤嬤沒想到喬靜怡會問余氏的事,愣了一下,探究地看了喬靜怡一眼,這才說道:“奴婢入府沒多久,姨娘便過身了,倒是未曾聽姨娘說起過娘家的事。”
齊嬤嬤是作為原主的奶娘被買入府中的,很快余氏生下原主便過世了,兩人之間的交集,真的是有限。喬靜怡原本也沒指望能從齊嬤嬤這裏打聽出什麼細節來,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那喬府中是否有人提及過姨娘的身世?”
“恍惚記得有人說過,姨娘家原本是耕讀之家,後來因為家中有人生了重病,姨娘這才自賣自身入了府。”
“哦。”這劇情聽着非常的耳熟,只不過原身生母沒有做女主角的命!
瞧見喬靜怡冷冷淡淡地應了這麼一聲,齊嬤嬤又再也想不出有關余氏的事兒了,便只能悻悻地閉了嘴。
馬車七拐八彎地繞了小半座城,才終於到了原主的嫁妝鋪子門口。喬靜怡掀開車簾,瞧見的是一家門面頗大名叫“文墨居”的書鋪。如果街面上來來往往的不都是穿着粗布麻衣的窮苦人家,只看房契上標註的面積,誰能說嫡母李氏對她不好?瞧瞧這陪送的嫁妝鋪子,這麼大的門面,在京城得值多少錢!
可實際上呢,雖然大魏京城沒有所謂的東富西貴南貧北賤的說法,但一路行來,從合意齋所在的城東一路向南到這裏,不論是路邊的建築還是行人的打扮,都是明顯有差異的。
更何況,喬靜怡坐在車裏瞧了半晌,這家書鋪也是沒有一個客人進去的。想想也知道緣由,周圍都是每天醒來就為了能吃頓飽飯而奔波勞碌的苦力,哪兒來的閒情逸緻和閑錢去逛書鋪呢!
不過,雖然生意不好,可這家書鋪的掌柜和夥計做事應該是蠻用心的。凡是喬靜怡能看得到的地方,全都是乾乾淨淨的,就連高高掛起的牌匾都被擦得鋥光瓦亮,只這份用心,喬靜怡便覺得這趟來的值了!
至於怎麼讓生意起死回生?除非改個行當,否則,喬靜怡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女主光環。不過,喬靜怡在書鋪里逛了一圈,便改了主意。
接過齊嬤嬤遞來的茶,喬靜怡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老掌柜和夥計,到底給面子地抿了一口。放下茶盞,喬靜怡笑着說道:“老人家不必如此緊張,您的用心,我是看在眼裏的。”
“……夫人、夫人可是來查賬的?”可能是頭回見貴人實在緊張,白髮蒼蒼的老掌柜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半天就憋出這麼句話來。
“……”這話說的,一聽就是個老實人。喬靜怡被噎了一下,臉上的笑意卻是愈發深了,擺手止住老人家要去取賬本的動作,接著說道:“賬目的事兒先不忙,咱們先說說書鋪生意的事兒。”
“是小老兒無能!”
瞧着老人家顫顫巍巍地就要下跪,喬靜怡趕緊給李庸使了個顏色,等他將掌柜摁在凳子上,喬靜怡這才繼續道:“我雖沒做過生意,卻也知道在這麼個地段開書鋪,是極不合適的。”
瞧見老人家又要告罪,喬靜怡擺擺手:“老人家別急,我來不是為了問罪,也不是想改弦更張。與其另找門路費時費力,不如把這兒改一改。”
至於怎麼改?請參照現代圖書館!
“夫人仁慈,只是……”只是這書都免費給人看了,鋪子豈不是更沒收益了!
老掌柜話沒說盡,喬靜怡卻也明白他的意思。她也確實想掙錢啊!可這書鋪的地段,估計周邊最富裕的人家,也不見得有齊嬤嬤掙得多,那無論換了什麼生意,只怕都是收益有限的。
因此,在掙不了錢的時候,就邀名好了!即便是京城裏,讀不起書的也是大把,更有許多落榜的舉子滯留京城,只要這邊免費看書的名頭傳揚出去,自然是會一炮而紅。
當然,天下沒有白費的午餐,讀書人又最重風骨,因此,“或是抄書,或有字畫,可以在咱們鋪子裏寄賣,再不然就在門口支個攤子幫人代寫書信,也是一樁功德。我現在能想到的也就是這些了,老人家再細細思量思量,之後寫個章程送去侯府給我瞧瞧。”
瞧見老掌柜很是鄭重地點頭應下,眼見着時候也不早了,喬靜怡便準備打道回府了。
只是,剛坐上車,喬靜怡刷的一下將車簾打開,眸光在街對面的商鋪逡巡了片刻,又皺着眉將車簾放下了。
“夫人這是怎麼了?”齊嬤嬤和青杏被喬靜怡的動作弄得有些驚疑,就連車外的李庸也聽到了動靜,站在車外問道。
“沒事,回府吧!”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在窺探,可既然沒當場抓住,便是先機已失。與其糾結,還不如想想待會回府之後要怎麼應對才是。
一想到就要見到原主的那位好大嫂,喬靜怡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的。至於有人跟蹤的事兒,反正她近期並不打算出門,起碼安全是無虞的。
想到這裏,喬靜怡便合上眼養起神來。
馬車噠噠噠地走遠,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盡頭。文墨居斜對面趙家布莊的二樓窗戶被推開,一位約莫三十齣頭的男人立在窗前。男人身量瘦削,面色泛白,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尤其顯眼的是,男人左臉一道極深的刀疤,從嘴角斜上至眼角,猛一瞧見很是嚇人。
男人站在窗前盯着喬靜怡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直到靜寂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了說話聲。
“既然遇上了,老爺怎麼不去見見表小姐?”原來男人身後的陰影中,還站着一人。若是喬靜怡在此,自然會認出,說話的赫然正是合意齋的明掌柜。
“……明叔,我有什麼臉面見她啊?”立在窗前的男人沉寂了許久,才啞者嗓子說了這麼句話。
“可您也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再多的苦衷,能抵得過那孩子這些年在喬府和永寧侯府受的苦?”
“……”想起之前喬靜怡那句冷冰冰的話,明掌柜一時找不出話來安慰眼前的這個男人,只能幹巴巴地說道:“老爺,時候不早了,伯爺只怕是已經到了,咱們先回去吧!”
男人怔怔地收回視線,抬腳下了樓。站定在布莊門口,看了一眼斜對面的文墨居,低聲吩咐了明掌柜幾句,便向著喬靜怡之前離開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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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講一下,雖然是快穿,但其實每個故事都不短,畢竟原主留下的爛攤子實在太大,喬妹子得慢慢收拾才行。
感謝“只愛無cp”童鞋的營養液!
今天就到這裏了,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