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遇
“藍爺這是默認?”,屠二爺胸有成竹。
藍宇故作鎮定,墨言的身世牽連了太多人,他必須解釋一二。
“屠……”
“藍爺不用解釋,很早我就知道屠家會有那麼一天,所以我一直在給屠家找一道護身符,很興慶在不久前我知道了這個消息,原來高墨言竟然是教父同慕容水仙的私生子。我手上有他們的血液親子鑒定,還有一些照片。”
“你怎麼弄到他們的……”,藍宇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震驚讓他無法平復激動的心情。
“逆風最不缺的就是人血,弄點來一點不難,至於教父,我有自己的辦法。藍爺,屠某告辭了,和你交易我很高興。”,屠二爺開門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藍宇突然有種興慶的感覺,這位屠二爺真的很厲害,幸虧他不是屠家現在的掌權人。
屠二爺離開藍家,行使中的步狼同來時一樣漫無目的,可此時屠二爺的內心並不平靜。他出賣了自己的哥哥,不管有怎樣不得已的理由,他都出賣了從小疼愛自己的哥哥。
關於墨言的身世,屠二爺不全是嚇唬藍宇,他雖無鐵證,也猜出了七七八八。可藍宇不敢冒險,也賭不起。不說別的只說堂堂教父同自己下屬的妻子有染一項就能讓傅天失去人心,更何況高傲的威望和慕容水仙在慕辰的威望都很高。不管從那個角度,私生子一事都是一個很好的籌碼,屠二爺拋出這個,藍宇一定會為他屠家留一條血脈,可同時他也把自己放在了火上烤,懷揣着這樣一個秘密,他隨時要接受暗殺的危險。
聽說傅殘陽在醫院動用了夜尊留給他的錢,車廂里的氣氛冷下來,傅殘陽是個倔強的孩子,從他出走做的這樣周密就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動用慕辰的錢的。
雖然知道屠長老最終的目標是自己,他不會在自己還沒現身的時候傷害殘陽,可世事多變,誰知道會出什麼事。H市因為是自由區,灰暗世界排的上名號的工會都讓慕辰的權威隔離開來,可謂魚龍混雜。傅天不禁為殘陽的安慰擔憂起來,只冷冷地吩咐加速。
轎車停穩,展灝推開旁人親自打開車門,“師父,您怎麼親自來了。”
傅天環視四周,展灝安排了五六個人警戒在四周,又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安插了不少隱蔽的暗哨,傅天的目光一一在他們身上掠過,唯獨在一輛停靠在對面的黑色麵包車多停留了幾秒。
小展,出了什麼事?殘陽為什麼去了醫院?”
進了預定的客房,傅天心急地詢問,完全沒有了在門口做給別人看的從容鎮定。
“師父,上次追衛來過以後小師弟很警覺,他又常出沒在人少的地方所以……”
“教父。”,夜尊拿着還亮着的手機,驚詫地站在傅天面前,“小少爺用掉的那筆錢,一分鐘前被打了回來,分文不差。”
傅殘陽從銀行出來,心裏一份輕鬆一份沉重。輕鬆的是把他的錢還給了他,終究沒再用他的一分錢,沉重的是他恐怕要過一段時間忍氣吞聲的日子了。
早些時候被固生堂少年團的幾個人圍着,狠狠打了一架,他的手臂被劃了一刀,流血不止,小威嚇的直哭,小顧嚷着回家籌錢給他看傷,為了不讓兩個小傢伙擔心,他拿出了夜尊留下的銀行卡去了醫院,當著兩個小傢伙的面包紮上藥。等兩個小傢伙怕回去晚了挨打匆匆離開,他也要出押金離開了醫院。把唯一剩下的一點點錢和所剩的押金放在一起還是不夠花掉的醫藥費,他只好用自己和茶館老闆換了足夠的工錢。代價不菲……傅殘陽也只能選擇接受。
很多年前的災難過後,資源的匱乏造成了更加分明的貧富差距。此時的華夏國經常可以看到為了生存和溫飽出來打工的少年。華夏政府對未滿16歲的童工問題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確實無力滿足更多人的生活保障。
剛換好衣服從後面走進大廳傅殘陽就被領班抓到,讓他去上茶。傅殘陽大致看了看桌子的方向,當時就想撒腿就跑。端坐在那張桌上的客人……
那相貌,那神態,那身形,傅殘陽再熟悉不過,過去的幾年裏他銘刻於心,夢中都希望見到的人,可現在每每憶起他,傅殘陽只有疼,撕心裂肺,刻骨銘心的疼。
“小兔崽子,愣什麼愣,快去送,你可別忘了你欠着老闆一大筆錢,老闆可說了你要是不聽話,我可是能打你的。”,領班威脅地瞄了瞄腰間的三指寬木板。
“快去,別怠慢了客人。”
這家茶館不知道是誰家的門路,最大的特點竟然是服務人員一概是十幾歲的小孩子,客人也都是H市叫得上名號的人物。領班對客人那是點頭呵腰,無所不用地討好,轉過臉來,對這些他們旗下的小孩子就是凶神惡煞,動輒打罵。要不是為了不得不還的錢,傅殘陽打死也不來受這份罪。
躲是躲不掉了,傅殘陽只好硬着頭皮上。
他把頭壓得很低,在那位客人與人交談的空當迅速把茶壺茶碗擺上,然後掐着嗓子小聲地說了句請慢用,就想儘快離開。
略微直起因為上菜彎下去的腰桿,他卻驚訝地發現那位客人不知何時停下了交談,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傅殘陽想給自己點根蠟。自己費半天勁,忍氣吞聲地受領班呼來喝去,不就是不想用他的錢,在他面前示弱嗎?這倒好,丟人丟到人家面前了。
傅殘陽不動,傅天也不敢動,怕嚇到了這個離家的孩子,畢竟自己給他留下的印象可不怎麼好。
他是親自來逮捕我回去的吧?追衛的出現,傅殘陽就知道這是遲早的一天,所以他儘力揮霍着自己難得的自由,一天到晚的惹禍打架。
傅殘陽看不到他的冷漠和憤怒,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溫情,可恐懼還是在傅殘陽戰慄起來的心中油然而生。他的眼神,表情,肢體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對方表達着壓抑的情緒和強烈的逃跑企圖。
猛地一轉身,傅殘陽只想快點逃離,剛跑了兩步就聽身後:
“啪——嘩啦!”
“師父,您沒事吧?有沒有燙到?”
展師兄的擔憂夾雜在茶杯碎裂的清脆里。
傅殘陽不由自主地身形一滯,忍不住回頭張望,碎瓷片躺在四濺的水窪里,遇冷的水氣不斷升騰起來,他隱在霧氣里,褲子濕了一大塊,展師兄真忙着給他擦拭。
見他神色如常,傅殘陽本打算趁機就此逃離,不想轉回頭正好同趕過來的領班撞個滿懷。領班狠狠瞪了他一眼,暗地裏還在他身上掐了一把,“往哪跑,跟我滾過來。”
茶壺摔碎的聲音在不算安靜的大廳里也沒引起什麼波瀾,可領班注意到了,這家茶館的裝潢,品味都不算是高檔,可來這裏的門檻卻很高,那金色的貴賓招待卡只發放給H市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傅天能來還是展灝知道傅殘陽有時在這裏工作,特意找人弄來的。這裏隨便一個客人都不是一個小小領班得罪的起的。
“先生,真對不起!”,領班點頭哈腰地給傅天堆着笑臉,就差把鼻子眼睛扭在一起了。
“沒燙到您吧?是我們服務不周,他是新人,你千萬沒見怪,我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看到剛才情況的,只要有點頭腦就知道是傅天自己想攔住傅殘陽,情急之下寬鬆的衣袖把茶壺掃到了地上,一點都賴不到傅殘陽頭上。可那裏有不是的客人,領班就把傅殘陽抓來充當了這隻息事寧人的替罪羔羊。
領班一轉身,臉色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兇狠猙獰,毫無預兆地抬手就打。
傅天臉色瞬變,“騰”地站了起來。
啪!
“小兔崽子,叫你伺候不好客人,燙到客人剝了你的皮,快把先生的鞋和地面給爺擦乾淨,然後給先生道歉。”
大廳里的客人似乎對這樣的戲碼司空見慣,有的扭頭掃了一眼就該喝茶喝茶,該聊天聊天,有的甚至連看都沒看,乾脆對這面恍如未知。
踉蹌一步,小臉上多出了漸紅的指印,傅殘陽抿着嘴,昂着頭倔強地瞪着領班,亦如當日在學院傅天打他耳光時的樣子。領班突如其來的一下,着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現在腦袋裏還嗡嗡的,他有點沒反應過來。只是本能地覺得憤怒和丟臉。還有……
這似乎把傅殘陽拉回了某個熟悉的場景。
“小兔崽子,瞪什麼瞪,還不服氣,識相就乖乖聽話,要不有你好看的。”
“怎麼還不去?你個小王八蛋給臉不要臉,老子教你點規矩。”,領班抽出腰間的木板,氣勢洶洶。
傅殘陽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因為他看見對面有人分毫不差地抓住了領班的胳膊。領班用力掙扎了一下,依舊分毫不動,回頭一看,那位客人的手像鉗子一樣,似乎生生夾進了自己的骨頭裏,疼得他冷汗直冒。可是不得不佩服領班的職業精神,呲牙裂嘴還能給擠出諂媚的堆笑。
“找死!”,傅天不僅僅是怒火中燒,對兒子的心疼,讓他根本想不起來命令旁人,幾乎本能地三步並作兩步就衝上去了。完全沒有時間考慮,這麼一個小角色,配不配灰暗天堂的帝王親自動手。
“是,是,是,先生息怒,都聽您的……”
“不必了。”,傅殘陽突然打斷領班,拾起剛才領班怒罵中丟到他身上之後又從他身上滑落地面的抹布。
這和在辰學院何其相似,你逼我下跪,逼我認錯,他逼我道歉。不一樣的嗎?那麼多鞭子,為的不也是這麼一個妥協和服從嗎?那我倒要看看,我的父親,看我俯首折腰,看我卑躬屈膝,你能有多開心,多心滿意足!
“我做。”
狠狠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