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

事後

軟榻上,戚鈺的睫毛輕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

身體被緊緊擁在另一個溫熱的懷裏,渾身上下如同被車碾過一般,稍一動就酸痛難忍。

戚鈺伸手按了按額頭,手腕處的青紫讓他昏昏沉沉的腦子陡然清醒,才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猛地掙脫身後人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艱難起身,又吃痛地摔了回去,疼得咬牙切齒。

霍懷慎被驚醒,對上戚鈺盈滿憤怒的目光,下意識地蹙起眉,那些旖旎迷亂的畫面瞬間湧進腦子裏,一貫處變不驚的臉霎時變色。

“殿下……”

霍懷慎被子下的手緊了又松。

他毫不懷疑,若是這會兒手邊有一把劍,太子殿下一定叫他血濺當場。

戚鈺怒極,狹長的眸子赤紅,他隨手披了一件裏衣下了榻,霍懷慎看見他轉頭的那一剎那好像掉落一顆眼淚。心裏不知怎麼的就疼了下。

“殿下……”

戚鈺披散着發,猛地回頭從地上撈起一把匕首朝霍懷慎刺過去。

霍懷慎沒有躲。

那匕首正是之前他劃破手臂的那把,上邊還沾染着一點血跡。

匕首刺入皮肉的聲音,瞬間流出來的鮮血,還有太子殿下目眥欲裂恨極的模樣……霍懷慎眉頭都未皺一下。

“霍懷慎!”

戚鈺如玉的身體上滿是星星點點,最嚴重的是他肋側,那青紫讓霍懷慎都忍不住在心中罵自己禽獸!

“你欺我辱我至此,不將你碎屍萬段我難消心頭之恨!”手中匕首又往前一送,霍懷慎看着他蒼白的容色終於變了臉色。

“殿下,臣有罪!”

他不顧肩頭流血,下榻俯身就跪,“臣以下犯上……”

戚鈺臉色並未好看多少,他從清醒到現在,有怒有驚有難堪有屈辱,分化為地坤,不亞於晴天霹靂。而情汛時失了心智與霍懷慎滾作一團又不亞於火上澆油。

他閉了閉眼,只裹着一件薄薄單衣的身子不住的顫抖。

但是他不能殺霍懷慎,即便他現在恨不得手刃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霍懷慎是宣平侯,身後不僅有貴妃撐腰,還有北疆三十萬兵馬,他若逞一時意氣將人殺了,別說自己一條爛命,就是他母后,還有北疆千千萬萬百姓,都要再入火海煉獄!

霍懷慎等了許久,不見太子殿下有下一步動作,抬頭看時就見方才還怒極的他竟然戰慄不止。

衣衫虛虛裹着瘦削的身體,霍懷慎這才發覺,原來那麼矜貴高傲的一個人也能這般凄楚,仿若空茫海上一葉扁舟,稍有不慎就能溺亡。

霍懷慎心中泛起苦意,起身取了狐裘裹住太子殿下,“殿下要殺要剮,臣甘心受死,只是……”

那句“只是”終是沒能說出口,太子殿下突然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霍懷慎,你滾!”

“趁孤還未改變主意,有多遠滾多遠。”話音剛落,戚鈺臉色蒼白了一瞬,小腹下那處突然淌出一股溫熱……

霍懷慎沒有錯過他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他甚至能感覺到太子殿下的僵硬,下意識就將人渾身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後就見太子殿下白皙如玉的小腿上流下一縷白/濁。

有什麼難以言喻的情緒在霍懷慎的心頭猛跳了一下,他不自在地挪開目光,不敢再看。戚鈺卻沒有錯漏過他眼神的變化,瞬間便意識到了他可能在想什麼,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剛剛尋回了些的怒火再次翻騰而起,將他的理智焚燒盡失。

“霍、懷、慎!”戚鈺深感奇恥大辱,他幾乎站不住,但還是舉着匕首往霍懷慎頸項刺過去。

這一次,霍懷慎捉住了他的手,甚至下意識的輕輕摩挲了下,盛怒的戚鈺根本沒有意識到二人幾乎插不進另一人的距離有多旖旎。

單衣滑下一邊,露出光潔的肩膀,霍懷慎錯過眼,嗓子啞着,“殿下,若要泄憤,臣心甘情願被您處置……但是昨夜……”

“閉嘴!”

戚鈺眼圈憋得發紅,“你閉嘴!”

霍懷慎定定看着他,“事已至此,臣不會強迫殿下委曲求全,但是此地是長公主府,人多眼雜,殿下分化為地坤,這事不能被別人知道。”

“昨夜臣臨時標記殿下,雖然短時間可以幫您度過雨露期,緩解您的情汛,但是七日後將是再一次的情汛,如果臣死了,殿下還能信誰?!”

戚鈺額前的發擋住他的雙眼,霍懷慎雖然說得有條有理,但是心中也沒有底氣。

分化期當夜被人凌/辱,這對常人而言都是深仇大怨,更遑論是金尊玉貴的皇太子殿下!

“……孤不信任別人,那你宣平侯,孤那好三弟的親表兄,孤又憑何要信你?!”戚鈺慢慢抬起頭,鎖骨旁的紅點幾乎灼燙霍懷慎的眼。

昨夜的一幕幕又浮現在腦海中,他承認自己並不高尚,甚至還有些卑劣,但是這一刻他真真正正有個念頭遏制不住——想將面前這人擁進懷裏!

“收起你噁心的眼神!霍懷慎……孤被你上一次就夠了,情汛么,孤就不信沒有能夠抵禦雨露期的藥物。”

“滾,即便現在殺不了你,但你給孤記着,終有一日,孤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戚鈺甩掉已經染了血的匕首,扔在霍懷慎腳下。

霍懷慎撿起自己的衣物,從裏衣上撕下一條布,迅速在傷口上纏了兩圈,先給戚鈺披了一件裏衣,“殿下保重身體”,便推門出去撿了條路離開。

關門前,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面沉如水、周身寒氣四溢的太子殿下,身影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外室有一桶放涼了的水,戚鈺跨進去洗了整整半個時辰,直到全身搓得紅一塊紫一塊他才出來。

戚鈺連身子都未擦,無力地躺在榻上,一閉上眼睛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似乎又浮現在了眼前,那人粗重的喘/息聲猶在耳邊,戚鈺心中恨意滔天,這筆賬……這筆賬他遲早要算!

——————

這日早朝過後,戚承揣着袖子,一身狐裘幾乎將腦袋都裹進去,他叫住正欲離開的霍懷慎,笑問:“表兄今日若是事情不多,不如去我宮裏喝杯茶?”

霍懷慎搖頭,“府里有些要緊事,已經拖了幾日還未處理清楚……”

戚承不大在意,“拖了幾日也未處理好,也不差這一會兒……就如太子哥哥一般,說不準放幾日就會了呢!”

霍懷慎聽到“太子”二字心尖就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一把,他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下來,與戚承錯后一步一塊回了他的寢宮去。

路過東宮門口時,霍懷慎腳步一頓,眼神滯了滯,望了一眼那緊閉的宮門,身旁的戚承挑眉輕嗤:“太子他從長公主壽宴上回來就病倒了,似乎還是一聲不響的出宮,連身邊侍從都不知道他何時離開……唉,說來也不免同情一二分東宮侍從,太子殿下總是這樣我行我素,雖然太監宮女地位卑賤,但到底還是人不是!就……”

“殿下!背後切莫語人長短!”

霍懷慎冷肅開口,戚承都是一怔,不過轉眼就明白過來,“還是表兄謹慎,這隔牆有耳的道理表弟我還是明白的,不過就你我二人,沒必要藏着掩着。”

霍懷慎從頭到尾沒聽進去幾個字,他看着東宮緊閉的門,又忍不住問,“太子殿下病的嚴重嗎?可有太醫去瞧?”

戚承撇了撇嘴,“太子身子嬌,這麼多年沒有幾日是不病懨懨的,那日去長公主府聽說身子就不大爽利……也就是長公主偏愛,否則給人去賀壽的,結果自己都窩在後院未曾起身,教人家知道了還不得閑言碎語說上一說……”

“太子殿下貴體為重,畢竟關係國祚。”

“咦,表兄怎的事事為他辯駁?莫不是……”

“沒有的事!”霍懷慎冷着臉。戚承懷疑的在他臉上掃了一圈,不過也覺得霍懷慎就是武夫性子,大概怕他說的話被別人聽了去,特地警告他的。

霍懷慎腳步一動,往東宮去,戚承喊住他,“表哥該不是要去看看太子吧!他那日回來就這樣了,也不知是生的什麼病,還不願給太醫看……”

霍懷慎腳步一頓,低咳了一聲,垂眸掩去眼中尷尬之色,接話道:“或許是這幾日雪意濃,進出一冷一熱着涼了。”

戚承總覺得似乎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見霍懷慎臉上是一貫的淡漠冷肅,便沒有多想:“誰知道!”

霍懷慎想起那日太子殿下的態度,終於打消了去看看的念頭。他跟着戚承回了寢宮,之後親自給霍懷慎奉了茶來,與他擺開棋局,一邊喝茶下棋一邊閑聊,霍懷慎似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袖子都將棋子掃下去。

這棋是萬萬下不了了。

戚承心中存疑:“表哥這般心神不定,可是有心事?”

霍懷慎微微搖頭:“無事。”

“你這剛回京沒多久,大概不熟悉京中各家,若是真的與哪家鬧了不快,不如告訴我,想來也是能為表哥解憂一二!”

戚承大大咧咧的,看起來真有幾分誠意,但是霍懷慎無意和他打機鋒,隨便找了個話題就扯開了。

得罪人么,還真有,只怕你解不了憂,還會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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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化后被宿敵標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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