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冬日絕響
“陛下，若是服用飛仙生肌液時間不長，可用藥物慢慢調理，緩解藥性。”孟青看着段龍淵圓柏衰敗的臉色在服藥后立刻變得紅潤起來，不由開口說道。
在場三人都不是傻子。
這般奇葯定是會有絕大的副作用。
剛才段龍淵和太醫的舉動，證明他的身體出現狀況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
“不必，朕已服用了十年。”段龍淵的話讓孟青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短期服用還能用別的藥物緩解。
可服用十年……這世間卻是太長了些。
滴水穿石，十年的時間，也足夠水滴在堅硬的岩石上滴出一個洞來。更何況是人的身體了。
孟青根本不用多想，便知段龍淵此時的身體狀況定然是糟糕至極。
如今看起來一切如常，不過是飛仙生肌液在發揮效力罷了。
待到那藥物對段龍淵不起作用之時。
便是祁皇駕崩之日。
“孟醫正，你且回去歇着吧，朕有些話想要和八弟說。”
孟青看向了段凌淵。
段凌淵對她微微點頭，示意無事。
孟青這才告退。
從皇宮中出來，外面已是月上枝頭。
白日裏熱鬧的宮殿此時完全的安靜了下來。
秋冬的寒意撲面而來，宮中到處巡邏的士兵們身上的鐵甲泛着寒光，讓這份冷意更加濃郁了幾分。
孟青緊了緊衣領，擋住了外面的寒風。
“主子，我們要等王爺嗎？”雲鶴輕聲問道。
“不必，想必他們兄弟有很多話要說。”
孟青總覺得，段龍淵似乎已經下了什麼決心。兩兄弟多年來互相提防，又會時不時的關心對方，這種複雜的關係不是三言兩句能夠聊得開的。
果然，段凌淵到了第二天才回到了王府。
喝下了孟青端來的熱湯，段凌淵這才開口說道。
“等你治好了文瑞，陛下便會下旨。”
孟青有些驚訝地問道：“陛下準備立太子了？”
“嗯。”段凌淵滿臉疲憊。
孟青見此沒有多問，用熱水幫着他清洗一番后，便讓他上床休息了。
事情就像段凌淵說的那般。
待到半年後孟青結束了對五皇子段文瑞的治療時，他臉上的疤痕已經淡得幾乎看不出了。再稍微擦上潤膚的油膏后，除非臉貼臉，誰都看不出五皇子臉上曾經留有大片被燒傷的疤痕。
祁皇段龍淵身體不適，下旨立五皇子為太子。
其餘皇子皆來道賀。
二皇子段文言原本對那個位置也有爭搶之意，可眼看着八王爺支持段文瑞，再加上聖心已定，他也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決定。
到了春暖花開之時，渝國傳來消息。
東方厭正式登基成為渝皇。
此時祁國國內事務繁多，段凌淵一邊維護着各方秩序，又要教導段文瑞各種事務，忙得不可開交。
孟青幫着段龍淵穩定身體狀況，一刻都無法離開。
兩人原本答應出息東方厭的登基大典，卻只能失言了。
東方厭因此給孟青寫了一封長信，信中好一通的抱怨，不過他還是送了許多東西過來給孟青當禮物。
一箱箱的寶石布料，多到讓人眼花繚亂。
段凌淵見此氣得單獨給東方厭寫了回信，信中具體寫了什麼孟青卻是不知道的。
這諸多禮物中，最讓孟青感到不安的是個大籠子。
籠子用厚厚的黑布罩住，讓人看不清裏面到底有什麼。
來人請孟青把這籠子安置到了無人安全的地方便離開了。孟青掀開外面的黑布，看着裏面裝着的東西，一時間呆在了原地。
那其實不是什麼東西。
那個一個人。
那是渝國前任皇帝——東方羽。
此時的東方羽穿着灰撲撲的粗布衣服，頭髮散亂披在了肩頭，原本烏黑的頭髮變得花白，猛地一看竟猶如半百老人一般。
他的手腳被用鐵鏈固定在了鐵籠之上。
兩道醒目的爪狀鎖鏈穿過了他的琵琶骨。
東方羽瘦骨嶙峋，眼神茫然無神，似乎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孟青看着這樣的東方羽，不由發出了一聲輕嘆。
當年那個鮮衣怒馬的清秀少年竟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聽到這聲嘆息，東方羽原本茫然的眼神竟然變得清明了幾分。
“竹兒，孟竹，是你嗎？”他抬頭看向了孟青，喃喃問道。
孟青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也看不出此時的東方羽到底是瘋狂的，還是清醒的。
“是你，竹兒，我認得你。”東方羽的聲音聽起來沙啞極了，像是已經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一般，“我剛才做了個夢。”
“夢到了什麼？”孟青嘆了口氣，接着他的話問道。
東方羽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
他越過孟青看向了遠處的天空，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感慨。
“我夢到當年，鳳玲找到我說大皇子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東方羽說，“我沒有信她，反而給了她一個巴掌。”
他輕笑了兩聲，卻發出了一陣低低的咳嗽。
這番動靜讓掛住他身體的鎖鏈震動了起來，刺穿他琵琶骨的鎖鏈滲出了絲絲鮮血。
可東方羽面無表情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又像是早就對這種疼痛習慣到了麻木一般。
“我去找你，告訴你我信任你，你和大皇子一起笑了，我們一家人是那麼開心。”
“我治理國家，你是我的好幫手。渝國在我們兩個的統治下變得越來越好，後來你又給我生了一對龍鳳胎。”
“我們和和美美的從未爭吵，一起白頭到老。”
“等到大皇子長大，能夠獨當一面之時，我們便四處遊歷，像是一對神仙眷侶一般。”
東方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可孟青並沒有打斷他的訴說。
曾經的孟竹，也做過同樣的美夢，不過那個夢已經早早地被東方羽親手打碎了。
東方羽說完后臉上露出了笑意。
他看着孟青，聲音近乎溫柔地說道：“竹兒，你想我了嗎？”
孟青沒有說話。
因為她知道，東方羽並不是在跟自己交談。
“竹兒，你和我兒在那邊等了我許久，一定很辛苦吧。”東方羽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抹釋然的笑意，“我馬就要去找你了，到時候哪怕你打我罵我，我都願意。”
“只要，讓我能再次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