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有心
宋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想着母親已經睡下,這會兒不好去打擾,便也不着急,點頭說道:“好。”
這個事情說出去,頗為匪夷所思,所以醒來后的宋燾是不打算說的。只是,這姑娘瞧着不似尋常人,宋燾略一思索,便選擇告知她。
尤其,他心中還有一個疑惑。
按理說,他此次還陽,本不該被困在棺材中。他也不知為何,就是清楚,自己醒來后,會很輕易的打開棺材板,從裏面出來。
然而事實卻是,若沒有凌搖姑娘,他可能才醒來,就又要被悶死在棺材裏了。
不該是這樣的,除非有人動了手腳。
而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位姑娘,或許能夠幫到他。
接着,凌搖就聽到了一個考城隍的故事。
故事很簡單,就是宋燾人品好,所以死後去了地府,有了一個考城隍的資格,跟他同時參加考試的,還有另外兩個秀才。
聽到此處時,凌搖十分想吐槽,是不是這個世界的最高功名就是秀才了?怎麼都是秀才!
考官出了考題,而他答的比較好,被錄用為城隍,只是他稟明考官,家中還有七旬老母無人奉養,考官見其孝心可嘉,查了他母親壽限,還有九年,便准予他九年假期,期間讓另外一名秀才張生為他代理九年,九年後再將他召回。
那張生,乃是長山縣的秀才,分別時還留了一首詩給宋燾,只是宋燾這會兒只記得一句:有花有酒春常在,無燭無燈葉自明。
故事很簡單,但聽起來也頗為離奇。
凌搖問道:“你還記得當初考城隍的時候,那幾位考官給的考題嗎?”
她顯然對這種細節類的問題十分感興趣。
宋燾斟酌了一下,說道:“題面只有八個字,‘一人二人,有心無心’。”
凌搖思索了一下,心下也不知道這樣的問題要怎麼回答才好。是以格外的好奇,宋燾又是給出怎麼樣的答案,才能讓他在三位考生之中脫穎而出。
宋燾也沒讓凌搖相問,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答案:“……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這個思想,顯然跟凌搖是很不相容的。她是一個看重過程,更看重結果的人,並且她覺得,一個人做了一件事情,不管有心無心,產生的結果都該這個人承擔。
她眉頭皺着,宋燾脫口問道:“姑娘似乎並不贊同我的觀點?”
凌搖搖了搖頭,卻也沒有與他辯論下去。
很多事情,總是要將事實擺在某些人的面前,才能讓他認清事實。而在是非觀上面,即便是將事實擺在某些人的面前,也無法動搖他們的觀點。更何況,宋燾年歲已經這麼大,這樣的是非觀形成已經多年,與他辯論只是浪費口舌和時間,所做的只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宋燾顯然也明白了凌搖的意思,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
他這會兒才剛剛還陽,身體有些吃不消,跟凌搖告辭之後,便先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老婦人醒來,發現兒子活了,母子二人相擁着又是一陣哭泣訴情。
老婦人速度很快,在發現兒子醒來之後,就忙活着將白幡等等東西都撤掉了,還用上了一些祛除晦氣的東西,像是糯米、柳條等等……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不是真的有用,凌搖倒是真的感覺到,周圍的氣息變得有些不同了。
晚上,她盤膝坐在床沿邊,打坐調息,試着調動體內真氣。
跟一開始相比,凌搖敏銳的發現,如今體內那股封印似乎略微鬆動了一丟丟。只是,究竟是什麼契機讓這股封印鬆動的,凌搖還不太清楚。
或許是隨着她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越長,封印就越鬆動?也或許,還有什麼別的因素在裏面吧。
凌搖手裏握着吞吳,隨手劈出一道劍勢,劍氣比之前天,凌厲了不少,在地上的青磚上留下了一道痕迹。握緊了吞吳,凌搖倒是安心了許多。
不管身在何方,只要手中握着劍,她便不會那麼無措。
困意襲來,凌搖正準備入睡,門口卻傳來了敲門聲,“凌搖姑娘睡了嗎?”
聽着聲音,凌搖知道是宋燾過來了。
她開了門,請他進來。
“抱歉,這麼晚了還來驚擾姑娘。只是有些事情,白日裏我母親在,我也不好說。那日在下還陽,姑娘也是見到了的,其實,今晚前來,在下也是有一件事想要請姑娘幫忙。”
凌搖面色冷肅,問道:“什麼事?”
她是被老婦人收留的,這幾日的收留之情,若是宋燾所求之事她能做到,便幫了也無妨。
“那日去考城隍,我還陽之時,本不該不困在棺材之中。我懷疑,這裏面應該是有人動了手腳,而當日,還有另外兩個秀才,同我一同去考城隍的。”
“所以,你懷疑動手腳的人,是這二人其中之一?”
宋燾卻也沒有點頭,只說道:“雖然有這樣的猜測,可他們若是真的有這樣的壞心,又怎麼會擁有考城隍的資格呢?”
那幾位神仙當中,宋燾只能認出來一位,便是關公大帝。那是位嫉惡如仇的主兒,地府之中有生死簿和功德簿,一個人生前所有罪孽功德,全都在上面一一顯示,任何人都逃脫不了。
宋燾不會懷疑神仙的手段。
凌搖問道:“那這樣的話,我也沒有辦法能夠幫到你。”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會去查,我聽聞姑娘來自純陽觀,本身又有武功在身,觀姑娘氣場,應該也身懷道術。我只是有預感,接下來我的生活可能會遇到危險,我希望姑娘能夠護我一二。”
下面給了他九年假期,這九年是給他的獎賞,也是對他的考驗。
在這過程中,不管他遇到什麼危機,都需要他自己度過去。若是度不過,那便是一死百了。
宋燾是個有抱負的人,縱然屢不中舉,但還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在官場上發揮自己的才幹。他覺得,自己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現如今,陽間的官兒他是當不成了,有這個機會當城隍,他當然不會放棄。
想到此處,宋燾又說道:“我知道,這個要求許是有些過分,不過姑娘若是想離開隨時都可以。我只是想請姑娘還留在此處的時候,顧着點兒我的小命,若有一日姑娘想離開,也不必有任何負擔。”
他本想說,自己這麼說是有些卑鄙的挾恩求報,可是想着自己都還是凌搖從棺材裏弄出來的,自己母親與她有恩,而她與自己有恩,挾恩求報這個詞兒,用在這兒,都顯得不大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