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小米粥
於是我和小蘿蔔頭兩個就這樣跟着他們回了家。
一回府,將軍就被叫走了,只留下三個小娃面面相覷。男孩沉默地走在前面,我拉着興奮地上躥下跳的女孩跟着他走。
“阿姊!好看!”女孩指着廊柱上的雕花。
我敷衍地點點頭,這將軍府建得還成,不過比起後世著名的園林宮殿差遠了。帶小孩好累啊。
男孩住的地方在將軍府的深處,走得人腿酸,才終於走到了一個院子裏。他逕自往一個屋子裏走,我也拖着女孩跟上。
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我時時關注着他的動作,反應極快地跟着停下,女孩左顧右盼一時剎車不及,一頭撞了上去,拉都拉不住。
“哎呀!”
他回過身,皺着眉頭看女孩揉額頭,然後又看看我。
“嗯……小郎君,不知我們該住在哪裏?”原本以為那將軍還挺疼他的,但這院子裏一個鬼影都沒有,也不知是這男孩孤僻還是不受重視。
無論怎麼說我也是這兒唯一的成年人,主持大局的責任油然而生。
男孩伸手指了指對面的屋子。
那邊和這邊是一個對稱的設計,屋子看起來還不錯。這家人對買來的奴隸這麼友好的嗎?
“後面。”男孩轉身進屋了。
我連忙拉住要跟着進去的女孩,那門果然砰地一下關上了。
“阿姊,我餓了!”
我無視了她期盼的眼神,拖着她往那屋子後面走去。那後面是一排隱蔽低矮的屋子,從院門口是看不到的。這才像下人住的房間嘛,設定很合理。
我正在猶豫着住哪一間的時候,雖然這裏的小屋看起來一模一樣,一個屋子裏鑽出來一個老婦。衣着還算整齊,只是身形有些佝僂,用令人不舒服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們幾眼。
我笑着上前道,“大娘,我和妹妹是將軍剛剛買回來的,是服侍小郎君的。”
老婦嗤笑了一聲,“你們就住這一間吧,以後沒事不要出院子,平惹人嫌惡。”
這老太婆渾身散發著惡意的氣息啊,不過人在屋檐下,暫時忍一忍,不跟她杠。
“謝謝大娘提醒。”
“阿姊,我餓了!”
我這個復讀機一樣的妹妹重複道。我再次無視她的請求,拉着她進了屋。
“小雜種!呸!”身後傳來那老婦的聲音。
這惡意大得有點過分了吧!我忍住衝出去跟她大戰三百回合的衝動。俗話說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自我反省了一下,並沒有任何惹到她的地方。難道她暗戀那個小郎君所以吃醋了?不行不行,這年齡差大得都犯法了。想到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場景,簡直令人窒息。
“阿姊,我餓了!”
我扶額嘆氣,“好吧,我們先去找吃的,再來打掃房間。”
這房間似乎久無人住,髒得無處落腳,不吃點東西我都沒力氣打掃。
伙房距離下人房很近,我出門隨便轉了轉就找到了。也是,煙熏火燎的,總不能放在主人家屋子邊上。
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並不是炒菜的那種濃郁的香味,而是淡淡的米香。
我和女孩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咳——呸!”
什、什麼聲音?我一進門就看到佝僂着身體的老婦正在朝一個陶盆里吐口水。場面過於噁心,我上來的食慾都暫時被壓了下去。
老婦也看到了我們,她不為所動地繼續往裏吐了幾口口水,然後咣一下放下了陶盆。
“你送過去。”
“我?送、送哪?”該不是要我給她倒痰盂吧,她敢說出來我當場打爆她的頭。
老婦拎着陶盆走過來扔到了我懷裏,“夕食,你給他送過去。”說完自顧轉身走了。
我被她的話震得一時忘了噁心,她指的是那個男孩吧?我低頭看了看陶盆,裏面放着幾張餅,那淡淡的米香就是來自這裏。不過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吃這玩意兒了。
本來以為是妖嬈老婦愛上我的忘年戀劇情,結果竟然是刁奴欺主,太普通了。
這麼噁心的東西我才不會去送給那個小郎君,這要事情敗露,還不都是我背鍋?我隨手把陶盆放在了一邊。
“阿姊,我餓了!”復讀機妹妹盯着那陶盆好像快流口水的樣子。
這個缺心眼的愚蠢妹妹真是令人頭大,我把陶盆放到了她夠不到的地方。
我在伙房裏翻了翻,找到了一些小米和紅豆,作為一個將軍府的廚房,着實有點窮了,連塊肉都沒有,好想吃肉啊。
我在灶上生了火,叫妹妹看着火,然後動手做紅豆小米粥。雖然對自己的手藝很是懷疑,但現在再不自己動手,就得餓死了。
好在我們在伙房裏折騰的時候,那老婦並沒有出現,一片手忙腳亂之下,我終於把粥熬好了,伙房裏並沒有糖,我只能往裏面加了鹽。紅豆小米粥是鹹的!甜黨噩夢。
妹妹捧着她那一碗小米粥不顧燙嘴喝得極快。我也是餓得狠了,這咸米粥再難喝,此時也如同美味佳肴。畢竟我吃了好幾天的麥飯啊!那麥子連殼都沒去乾淨!
我們兩個不顧形象地一連吃了好幾碗,當妹妹要第四碗的時候,我拒絕了她。這小姑娘再吃下去胃得爆炸。
我盛了滿滿一大碗,決定給那小郎君送過去。好歹這是將軍府的地盤,吃的是人家的米,還是得照顧一下主人家的孩子。
男孩的屋門緊閉,我敲了敲門,“小郎君?我來送夕食。”
“進。”裏面傳來他的聲音。音色稚嫩,但語氣沉穩。
我進門的時候他正坐在塌邊看書,拿着一卷竹簡專心致志的。愛看書的小孩運氣都不會太差,學渣羞愧地低下了頭。
“夕食做好了,可以用了。”
他眼皮也不抬,“嗯。”
打擾別人看書似乎不太好,於是我默默地放下碗離開了。
吃飽喝足,我將住所稍微打掃了一下,天就慢慢地黑了。妹妹在邊上一覺睡醒,迷迷朦朦地看着我。
我嘆了口氣,坐到她邊上,“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
我眉頭一皺,有種不好的預感,“那我呢?”
“大丫。”
嗯……我還是用自己本來的名字吧。
古代人沒什麼夜生活,小丫一覺睡醒后眼瞅着又開始犯困。我搖搖頭,決定先去男孩那收了餐具,再回來睡覺。明天還得問問那老婦有沒有被褥,現在天氣不算冷倒還好,天氣冷起來沒被子可得凍死人。
屋子裏亮着一點微弱的燈火,男孩依舊保持着看書的姿勢。年輕就是好,看這麼久頸椎也不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