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尋

昏黃的路燈有氣無力的亮着，甚至有一段路根本沒有燈光，吳三省家門口燈略微亮了一點卻仍然無法照亮他的大門，留下了大片大片的陰影。吳邪的小金杯被他停在了半明半暗的陰影里，他推開車門走出來，手裏還拎着數碼相機。合上車門，吳邪漫不經心地抬眼，卻忽然停滯在了原地。

因為他看到張起靈正從門裏出來。

張起靈穿着的是一件藏藍色的連帽衫，背上背着的黑金古刀用布條纏了起來，看起來……着實有點寒磣，他一臉淡漠地走在陰影里，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和背上的古刀看起來有多麼不協調。吳邪愣了愣鎖了車，樓上傳來吳三省的聲音：“你小子他娘的叫你快點，你磨個半天，現在來有個屁用！”吳邪仰頭笑道：“車速不行唄，三叔你要不給你大侄子換輛車？保證下次來的麻溜。”“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欠抽啊，從哪裏學的這麼油嘴滑舌。”吳邪笑了笑，一邊回話一邊沿着明暗交界的那條線與張起靈擦肩而過。

兩個人都沒有絲毫的停頓就像是每個人每天與無數陌生人擦肩而過一樣，不了解也不會了解。可是張起靈回了頭。

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只是看到那個眉目帶笑的青年的瞬間，同樣看到了他那雙黑色眸子裏忽然流露的欣喜和懷念，就彷彿跨越了太長的時間，故人重逢。

但是他回頭的時候已經太晚，只看到那個青年微微低頭，吳三省家的大門無聲關閉。

吳邪從樓梯的陰影里走進光亮，眉眼溫軟仿若往昔：“三叔，你老人家今兒說好的把我叫來看好東西結果給了剛剛那小哥兒？這厚道啊！”“得了你，有屁就放沒事就滾，別在這擾你叔的清凈。”“成吧，今兒一金牙老頭來問帛書，手裏有張複印件，我拿來給您掌掌眼。”

“你這是把我當苦力使喚啊。”吳三省笑道，看不出一丁點不高興的樣子。吳邪把數碼相機遞過去，“不不不這是孝敬您呢，您可是咱家最懂這些東西的人了。”“行了別拍馬屁了，我看還不行？”吳三省笑眯眯的回答，臉上掛着真心實意的笑。但是在看到東西的瞬間，他的臉色就嚴肅了起來。

把東西打印出來，吳三省不由得皺起了眉，這魯黃帛上的信息倒是其次，但是解連環到底想說什麼呢？高清拍照清晰得一塌糊塗但是這張圖根本就沒有什麼細節啊。這上面的信息太過含糊，比如命運。九門的命運吳三省至今沒能清晰地了解，但是這必然與吳邪會有莫大的關聯——在當他發現自己的小侄子身上的變化時就懂了，這個侄子恐怕就是父親最後留下來的底牌。

信息太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鋪墊多年的計劃開始，吳邪，這個到前天為止還表現得單純無知的侄子終於還是要牽涉到這些東西里來了。

吳三省鬆開眉頭，抬頭看向吳邪：“不會吧，這像是一張古墓的地圖啊。”

吳邪在吳三省看帛書的時候給自己做了杯咖啡，手藝沒丟，味道不錯。原本他正喝着咖啡，聽到吳三省說這句話便立刻放下了杯子，然後蹙起眉：“不會吧？這是一老頭給我的，估計也不是青頭。如果真是古墓的地圖的話他不會看不出來吧？怎麼，三叔，你準備淘這波啥子？”

“這叫字畫，這天底下看得懂的人數絕對不超過兩隻手，現在道上敢拿這東西來算計我的還真不多，。大侄子你放心，不會出事兒。”“那你還真準備淘沙子去？”“是。”吳三省一邊說一邊趴回桌前：“大侄子你先回去吧，我還要研究一下這東西。”吳邪笑了笑，趁他不注意猛地把東西抽出來拿到了自己手裏，這時候吳三省才注意到吳邪手裏的數碼相機內容已經被刪除。

“三叔，我也要去。”吳邪捏着複印件笑的得意，看起來意氣風發。吳三省心底默默讚許，這小兔崽子也是學到了點東西，最起碼知道手裏要有籌碼才能和人談判。“不行，你就歇了這心思。就你那身子骨，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你爹還不得扒了我的皮！”“欸三叔，話不能這麼說，咱家裏就你一個還在這行當裏頭，消息露不出去。再說了東西還在我手裏呢不帶上我就當我沒來過好了。帶不帶？”

“帶，帶，帶上你行了吧？”吳三省裝出無奈的表情，“你也別在這折騰了，東西給我，下盜洞的時候你得待在上面啊。”“知道啦知道啦。”吳邪把複印紙遞給吳三省。

吳三省狀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光有我們倆還不成事，明天我再調幾個有經驗的夥計過來。這幾天我就解這帛書，你得幫我去置辦些東西。”說著吳三省又轉回書桌前隨手扯了張白紙拿起筆就列了張單子遞給吳邪。吳邪一隻手接過單子一隻手就伸了出來，吳三省不明所以地看着吳邪，隨即恍然大悟道：“你這臭小子，真是服了你了，我們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財迷。”吳邪“靦腆”一笑：“這不是經濟緊張嘛~”吳三省呵呵一笑再次轉身在抽屜里翻找，找了一會兒之後才把卡遞給吳邪：“行了？別買了盜版啊。”雖然吳三省也覺得吳邪根本不可能買到盜版。吳邪揮揮手，拿上相機就下了樓。

吳三省站在陽台看着吳邪的車消失在陰影里，他並沒有如他所言去研究那張帛書，而是取出一隻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車輛的燈光逐漸遠去，四周所有的房子都空無一人，漆黑一片。

電話接通。

同時，吳邪也在打電話，他一手扶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拿着手機，紅燈從數字30一秒一秒減少。電話接通，懶洋洋的熟悉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哪位？”

“吳邪。”

“我要批東西，三天時間。黑爺弄這個不算麻煩吧？”

“量太小可不成，三天時間油錢都賺不回來。”

“可你會來。”

紅燈轉為綠燈，吳邪踩下油門，眼睛裏霧沉沉一片：“三天後見了，黑爺。”

電話掛斷。

齊黑瞎被掛了電話一愣，把手機揣回兜里，笑得意味深長。

身後亦步亦趨的男人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大着膽子問道：“黑爺，您這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人。準備一批東西，單子會有人發給你。東西到了之後，我親自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