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仇人相見

過了不大一會兒，聽腳步匆匆，一名漢子飛奔迴轉，從內院跟着走出一名精瘦老者。獨孤晟登時渾身抖顫，剛要躍出，忽覺一隻溫潤手掌拉住自己，聽葉青青在一旁柔聲道：“瞧瞧再說”。

獨孤晟轉頭望她，咬牙切齒道：“這老兒是我殺父仇人！”葉青青一聲驚呼，低聲道：“你怎不早說？”獨孤晟道：“我只記得他模樣，原來這惡賊叫童伯乾！”葉青青握握他手掌，輕聲道：“先饒他一會兒，你別著急”。獨孤晟點頭沖她一笑，葉青青忽的放手，兩人臉上都是一紅。

兩人望回院中，見童伯乾快走幾步，抱拳相迎：“原來是玄武青龍兩位聖使，恕罪恕罪”，躬身施禮，神情間異常恭謹。一名徒弟搶道：“師傅，這兩人進來……”童伯乾趕忙斥道：“住口！不得無禮”，朝方臉漢子遞個眼色，方臉漢子走到人群近前，勸道：“眾位高鄰，我師傅府上有貴客登門，大家和和氣氣，都散了吧”。眾人哪裏肯聽，有人高聲叫喊：“童師傅徒弟眾多，何必怕人來踢場子，可不能不能丟了咱富陽人的臉面”，還有不少人隨聲人附和，鬧哄哄亂成一團。

童伯乾臉色陰沉，又不便發作，朝明教二使道：“兩位尊使，快請裏間小坐”，他見圍觀人多，側身一讓，伸手欲攙玄武使胳膊，他原是好意，不料玄武使手腕一抖，道：“要動手么”，翻掌在他臂上一拍。

童伯乾向後一退，道：“尊使誤會童某…”，不等他說完，玄武使搶身上去，劈面又是一掌。童伯乾覺來勢如風，力道沉猛，撤身再退。玄武使哼了聲，道：“瞧不起么”，雙掌翻飛，童伯乾被身後一名弟子阻了一阻，閃避不及，肩頭被他一掌拍中。

童伯乾道：“尊使且慢動手，聽童某一言”，說完不再躲閃，玄武使收住招式，道：“有話快說，咱們急着辦事”。童伯乾道：“兩位尊使突然駕臨，童某惶恐不安，只是不知來意，還請示下”。

玄武使冷笑一聲，道：“姓童的，你少裝糊塗！我家教主開恩，許你做個教內散人，你怎的不識抬舉！”

童伯乾嘆道：“幸得石教主青眼，愧不敢當，童某年事已高，三年前發下重誓，再不問江湖中事，也絕不再同人動手，負德辜恩之處，還望石幫主與兩位尊使見諒”。

青龍使冷笑一聲，道：“不為我用，便是無用，既是無用，不如誅之”。童伯乾幾名弟子聽兩人言出不遜，開始還能忍住，再聽到青龍使大放厥詞，又見平日奉若神明的師傅唯唯諾諾，哪裏還能忍過，其中一名弟子叫道：“管你青龍玄武還是烏龜臭蛇，敢在這裏撒野，也讓你……”

他話未說完，眾人只見玄武使倏的一晃，一掌拍在他頭頂，那弟子氣都來不及哼一聲，登時倒地斃命。玄武使冷聲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圍觀百姓見出了人命，不少人都驚噫出聲，有的回過味來，沖街上高喊：“出人命啦……”，其餘眾人亂糟糟搶出門外，不敢再聚集圍觀。

獨孤晟低聲道：“童伯乾雖然死有餘辜，門下弟子何罪之有？魔教為魔，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葉青青道：“明教行事乖張，又籠絡了一批奇能異士，日後必成江湖一害，童老兒順也罷，逆也罷，只怕今日都難逃一劫”，明教二使出手毒辣不假，但她心中隱約覺得童伯乾之劫，似乎更會應在獨孤晟手裏。

童伯乾見弟子慘死，不由得怒氣滿胸，喝道：“你兩人也太過蠻橫，入不入你明教，須由我自己說了算，怎的還上門逼迫？何況我門下弟子只是粗通拳腳，你又怎能濫殺無辜？！”他身邊眾位弟子也大聲怒喝：“殺人償命，師傅，今天跟他們拼了！”

玄武使“嘿嘿”一笑，道：“既然殺了，便不是無辜，你答應入教，留下你一條性命，若是不應，你滿門上下，加上徒子徒孫，管教你雞犬不留！”

童伯乾鬚髮怒張，喝道：“好個魔教惡賊！漫說你兩個使者，便是你家教主前來，童某也絕不低頭！”玄武使目中殺意頓熾，嘴裏連說幾個“好”字，欺身而上，雙手成爪，抓向童伯乾腕上。童伯乾號稱“鐵拳無敵”，功夫都在一雙手上，見他出手辛辣，豈能坐以待斃，不得已自毀其誓，揮掌迎敵。他數年未與人交手，掌上功夫卻一日不曾丟下，這番以命相博，使出來動如綳弓，發若炸雷。

玄武使一直心存輕視，以為童伯乾不過老朽，待兩人拳一接實，只覺他拳力若有若無，勁力渾圓之外又攻守兼備，自己掌力用實了固然不可，用虛了又極危險，不禁暗暗吃驚，心道“老匹夫果然有些斤兩”，使出八分氣力，呼呼劈出兩掌，與他拳力一撞，更覺對方內力深厚，拳法巧妙尤在自己之上。

他不知童伯乾拳法由戰場上盾擊之術變化而來，其中撐錘、劈山、探馬等招式，內勁外力齊發，端的聲勢驚人。兩人掌風赫赫，數十招已過，拳掌所及的圈子越來越大。青龍使看出玄武使稍有不敵，在一旁道：“老賊垂死掙扎，你自己料理不下”。話聲未落，人已閃進童伯乾眾位弟子當中，左邊一掌右邊一拳，慘叫聲中，四五名弟子已被他瞬時擊殺。

童伯乾見不少弟子殞命，心如刀絞，拋開玄武使不顧，縱身去拿青龍使，一面呼喚弟子：“你們快快退後，莫要遭了他的毒手”。不料他眾位弟子異常硬氣，齊聲道：“童門弟子，與恩師同生共死！”童伯乾老淚縱橫，朝大徒弟道：“成陽，你們這番話，已足對得起我童某教你們一場，現下將你們都逐出師門，這裏跟你們再無干係，快走”。

那方臉漢子是他大徒弟李成陽，怎能不曉得他的心思，反而縱身上前，攔住青龍使道：“師門有難，我們豈能棄師而逃，哪一個想害我師傅，先殺了我姓李的”。青龍使赫赫一笑：“是你自己尋死”，揮掌向他頸上一劈。童伯乾見徒弟遇險，飛腳踢他後腦，青龍使招式不及用老，側身向外一閃，順勢反肘搗在另一名徒弟前胸，那徒弟“呃”的一聲，隨即倒地而亡。

童伯乾目呲欲裂，將幾名弟子拽至身後，破口罵道：“豬狗不如的畜牲！他們已非我門下，只是平常百姓，你又何必斬盡殺絕？！”玄武使笑道：“這便是你不聽從聖教號令的下場”，說罷與青龍使一左一右聯手齊上，間或向他門下弟子猛下殺招。童伯乾一面應對兩人，一面防着徒弟被襲，前後不能兼顧，很快又聽幾聲門下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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