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周瑞一家
周瑞家的左右為難不敢應聲,薛太太也並不想要她一個確切的答案,見狀便擺擺手道:“行了,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趁着天色還成,你趕緊回縣裏尋個客棧落腳吧。”
說罷,又吩咐喜晴道:“打發人去前面看看老爺那邊同她男人說的怎麼樣了,若是事情說完了,就打發他們夫妻趕快回吧。”
周瑞家的還要再說什麼,薛蟠見縫插針道:“娘,我看事情不簡單,不能就這麼算了,準是她偷了姨媽給我的好東西,咱們把她捆了,縣尊大人就在虯大哥哥家嘞,送去縣尊大人那裏去,准叫她如實招供不可。”
這話可把周瑞家的嚇壞了,她一時情急,竟昏了頭的頂撞薛蟠道:“我是榮國府的人,你們薛家……”
話還沒說完就叫薛太太給截住了:“我同你們太太是嫡親的姐妹,替她教訓一個背主偷竊的下人又怎麼了?回頭我還要派人給你們太太知道,我替她清理門戶了呢。”
周瑞家的聽了薛太太竟有贊同薛蟠這個小孩子話的意思,當時嚇得魂飛九天,深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頂嘴,忙扣頭求饒。
薛太太心知這事兒實在與周瑞家的無關,這份禮物的的確確就是王夫人的手筆,但她懶怠與周瑞家的虛與委蛇,乾脆藉著薛蟠的話頭把她打發了走,見周瑞家的被送官這事兒嚇住了,再不敢強辯,便打發人把她領了出去。
隨後便帶着薛蟠和薛寶釵去了老太太屋裏,同老太太報備一下這整件事兒。
薛老太太對兒媳婦一直補貼榮國府和王家也挺不滿的,但薛老爺從前總說,薛家還要仰仗賈、王兩家,薛老太太就忍了。
如今薛家已經不做那勞什子皇商了,薛家宗族又不是沒有倚靠,孫兒薛蟠眼看着懂事了要開始正經讀書了,薛老太太的腰板就挺得直多了。
原本榮國府派人來,薛老太太打發薛蟠和薛寶釵去薛太太屋裏,就是打着讓他們身邊的奶娘聽一耳朵那屋裏發生的事,好回來同她講一講的念想,同時也是讓薛太太看看自己還有一雙兒女都日漸大了,也該把心思都放在他們兄妹身上,別總想着貼補王夫人那邊。
如今見王夫人把薛蟠兄妹兩個帶回來,又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把剛剛周瑞家的帶來的王夫人的無理要求,以及薛蟠是怎麼讓周瑞家的啞口無言的事兒通通學了一遍,直把老太太歡喜壞了,把薛蟠摟過來揉了半天。
“我的乖孫,可真是個小促狹!”
薛蟠嘿嘿一笑:“我雖進學不成樣子,卻也不是不知好歹的獃子,我那姨媽好不知羞,竟叫人來咱家打秋風,心裏根本沒我這個親侄兒,就想着從咱家佔便宜,我豈能便宜了她去?”
這話說的甚和薛老太太的心,頓時又心肝肉的一頓摩挲。
薛蟠:好吧,老太太的關愛就是這麼澎湃。
“老祖宗,吃蜜桃。”從老太太的懷裏掙出來,薛蟠拿起桌上的蜜桃,遞到了老太太面前。
“哎呦,咱們蟠哥兒真孝順啊,好東西都知道先給老太太。”看到薛蟠的動作,薛老太太身邊的白嬤嬤忙交口不跌的稱讚。
薛蟠轉手又拿了兩個,一個給薛太太,一個給薛寶釵,笑道:“娘和妹妹也吃。”
“好蟠兒,蟠兒吃吧。”老太太愈發覺得欣慰,從前的蟠哥兒是個霸道的性子,這桃子是蟠哥兒喜歡吃的,每每見到,都先緊着他自己,旁人碰一下都不成,如今竟先給了自己又要分給妹妹,可見蟠兒不光是在學習上下功夫了,人也是真的懂事了。
屋裏氣氛正和樂融融,薛老爺那邊從隔壁回來的路上就聽薛太太打發來的小子學了一嘴家裏發生的事兒,心裏格外滿意太太今番的做法,聽到周瑞家的大言不慚竟然開口就想要兩萬兩,薛老爺好懸沒當場就破口大罵。
回到家裏自然也沒給周瑞好臉色,沒給周瑞轉圜的機會就讓人把他們夫妻兩個一道打發走了,周瑞還想再強辯,薛老爺只輕飄飄的來了一句:“再不走,這天色就晚了,如今雖是太平盛世,但天黑路遠的,萬一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周瑞是個慣會多想的,聽得臉都嚇白了,再不敢說什麼,同自家媳婦一道趕緊往縣城趕了,至於給王夫人交代的差事辦砸了回去要怎麼辦,那就路上再想辦法吧,總要護住自身性命要緊不是嗎?
打發走了周瑞夫妻,薛老爺得知薛太太在老太太那裏,便也去到壽安堂給老太太請安,一進門,他就看到薛蟠正被老太太摟在懷裏,眉頭就皺起來了,一臉不悅的瞪向了薛蟠。
薛老爺:這個臭小子,就是這麼讓老太太慣壞的!
“你看看你,一進來就板着個臉,就知道嚇唬我的乖孫。”薛老太太一看薛老爺的臉色就不樂意了。
當著兒子和女兒的面被老娘教訓已經是常態,薛老爺早習慣了,聞言輕咳了一聲,也沒在意,便說起了他剛剛把周瑞夫妻打發走了的事兒。
原本這些事不該當著薛蟠和薛寶釵兩個小孩子面前說,但一則他們兩個也是當事人之一,尤其薛蟠剛剛還是戰鬥主力,二則薛老爺也想叫兩個孩子知道些世事,免得還真當賈府是什麼好親戚,將來被坑了都不知道。
薛太太略帶着些憂慮地對薛老爺和老太太道:“不過這下子算是徹底和賈府撕破了臉,我那好姐姐回頭指不定怎麼同我娘家哥哥嫂子編排我呢,說不得我哥哥那邊也要叫人或寫信來說我的不是。他們家大業大的,如今咱們家已不同以往,若是對咱們不利,可如何是好?”
薛老爺並不如何擔心,見薛太太有些憂慮,他深恐好不容易才硬氣得和他心意的太太再因為憂慮賈、王兩家的權勢又變回以前的傻樣兒,忙解釋道:“他們家在皇上面前有臉面,難道我就沒有嗎?你放心,他們斷不至於明火執仗的與咱們過不去,更別說咱們如今雖然卸任了皇商,卻也是背靠宗族,有璋族兄在那裏立着呢,他們也不至於昏了頭。”
讀書人和勛貴是兩個路數,朝廷的清流老爺們正愁抓不到勛貴的把柄好參上一本,若是賈、王兩家真那麼愚蠢來報復他,他便去求璋族兄,族兄雖未入仕,但同年故舊可有不少在朝為官的,到時候就是賈、王兩家自己把小辮子遞到御史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