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二章 虎鈴

第四七二章 虎鈴

四七二、虎鈴

待二爺處理完戰務,再回到帥府時,已臨近傍晚。

修繕院牆的園工已經走了,整個前院安安靜靜。

銀三正指揮着幾個大塊頭在後院挪樹。幾人赤着膀子,揮汗如雨,好不容易將一棵新槐按原來的位置栽好,累得癱在地上,一動也不願動。

只銀三的後腦勺像是開了眼角,乍聽見迴廊間傳來的腳步聲,忙爬起來,將汗巾纏在腰間,笑嘻嘻地迎上去,“二爺,您回來了!兄弟們剛栽好新苗,您瞧!”

夕陽殷紅,將新槐高冠上的嫩葉漂成了難得一見的淡金,仿若撐起了一把遮蔽煙縷的金傘。

二爺抬頭望了片刻,笑着問,“怎麼就你們幾個,王爺呢?”

銀三忙道,“這不砌牆的磚瓦不夠,王爺說瓮城正翻修糧倉,他去借幾塊。”

“……”這傢伙修園子修得走火入了魔,怎麼還親自搬磚去了。

“他還說您要是回來沒見着他,就自個先用飯,您看我是先給您熱熱菜?”

“不必了。”二爺隨即轉身,抬步朝外走。

銀三在他身後喊道,“您怎麼又出門?”

“王爺身嬌肉貴的,哪能幹這粗活,我去迎迎他。”

靳王殿下確實正在城牆根一絲不苟地搬磚。

為防修城門的工兵認出他來,他專門換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褐色短打,還戴了一頂遮面的斗笠。

城門內外雖然人來人往,二爺還是一眼在人群認出了他。當他悄無聲息地走到薛敬身後時,那人正摩挲着下巴,認真地清點着板車上的磚數。

“往日讀兵書倒沒見殿下這麼用心,和泥砌牆倒是起勁。”

薛敬驀地轉過身,“你、你怎麼來了?”

“我來瞧瞧殿下這泥瓦匠是不是當上癮了,連總督府的門檻都懶得跨。”

薛敬將斗笠拿下,笑呵呵地湊近些,“我把總督府的園子留給你,專用來治你那光生蠻力、不漲良心的四哥,你怎麼反倒冤枉起人來了?我可不敢在二爺的眼皮子底下不務正業。今晨前線傳來戰報,蕭人海和陳壽平領兵匯戰於寒鷹山,差點碰着倫州的城皮。等我接到消息要派兵的時候,才知你昨夜就已遣派信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將制敵的對策送去了鎮北軍設在寒鷹山腳的臨時軍營。二爺凡事快我一步,把我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我便只能在家裏當瓦匠了。”

二爺淺聲一笑,忍不住嗤他,“我就說那麼一句,你這一肚子的詞等在話口,倒是我不近人情了。”

“非是不近人情,是不解風情。”薛敬蔫壞地笑了笑,“昨夜我在床上等了你一宿,你倒聽別人論兵法論到了天明,可憐我獨守空房,被窩都暖好了,就是不見你人。”

說罷也不管來往有沒有無聊瞎逛的閑人,猝不及防在二爺唇間蜻蜓點水般地偷親了一下。

“你——”二爺嚇得連忙後退,卻被薛敬拉着往身前一扯。

“我不是東西,得寸進尺?還是無法無天,任意胡為?”薛敬搶了他慣用的罵詞,厚顏無恥道,“大約就這麼些,你下回再編些新鮮詞罵我。”

“……”應付這種沒皮沒臉之人,二爺大多時候還真是沒招。

薛敬意猶未盡地抿了抿唇角,心情大好,當真像模像樣地干起了苦力,拖起着板車,與二爺一道回到了帥府。待用完晚飯,日落月升,又拉着二爺來到後園,將他按坐在新磨的棋桌邊,興緻勃勃地給他看今日新磨的棋盤。

二爺動彈不得,實在啼笑皆非,“我還是那句話,修繕園子、置辦物件、重栽新植……樁樁件件,都要慢慢來,貪多嚼不爛,當心累壞了身子。”

“我不累。”薛敬一邊與他搭腔,一邊擼起袖子,認認真真地和起牆泥,“這園子弄得七七八八,你心裏舒坦,我看着也高興。”

二爺歪着頭,便這樣靜靜地看着他。

此時院中新槐濃茂,月影闌珊,他恍然有種夢回石頭房的錯覺。

二爺記得那還是很多年前,石頭房剛剛在九則峰斷崖砌成的時候。自己搬進后的第一個清晨,就是被和泥巴的動靜吵醒的。他隔着窗,看見一個瘦瘦的少年,正小心翼翼地爬上屋頂,為他封昨夜漏風的瓦縫。

床邊不到兩歲的奶娃娃哭嚷着叫餓,就見少年從高陡的爬梯上一躍而下,飛奔着跑進屋子。

他罵少年無知無畏,也不怕摔折了腿。

可少年晃着熱熟的羊奶壺,只知沒心沒肺地笑。

再後來,少年執意將流星抱到自己的屋子去哄。那之後的無數個清晨,只要少年在身邊,自己就再沒被嬰兒的哭聲吵醒過。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薛敬已經爬上了斷裂的瓦牆,將和好的泥仔細地塗在斷磚上。

二爺一邊喝茶,一邊沒頭沒尾地與他閑扯,“我在想……殿下怎麼那麼有耐心,往年就連應付奶娃娃這種事,都做得得心應手。”

……可明明那時候,他也還只是個不大點的孩子。

薛敬停頓了半天,才意識到二爺在說什麼,隨即笑了笑,坦言道,“小時候我住的雲河殿在南靖王宮的西北邊,比不得中宮的地氣,雲河殿偏遠,入秋後連野草都沒人鋤。九歲那年,臨牆的萃闌殿添了喜,梅妃有孕,隔年新歲誕下了公主,我那寢宮也終於沾了喜氣。我記得那段時間,幾乎每日都去瞧我那皇妹,看着奶娘喂她吃,哄她睡……就漸漸學會了。”他搖了搖頭,難耐地嘆了一聲,“可惜我這個做哥哥的,都沒來得及好好疼她……”

二爺的神色隱隱一黯。

薛敬擔心他又因自己幾句話過心,忙接着調侃,“不管怎樣,奶娃娃餓了知道哭,飽了知道笑,可比二爺好哄。”

“……胡說。”

“我可沒胡說。”薛敬挑了挑眉,“你那時候動不動就對窗紙發獃,餓了也不吃,疼了也不叫,想知你心思全靠我猜,可急死人了。”

他這話倒不假,二爺難得心虛地失了聲。只得認命地走過去,哄他似的,也學着躬身去添盆里的泥。

“欸,你別碰了。”薛敬滿手泥污,也不好去扯他,只能用手肘將他攔到一邊,“回頭碰髒了衣服,又不愛穿。”

二爺只得往牆邊一站,忍不住道,“哪有那麼驕矜,連泥都碰不得。”

薛敬轉頭看着他,認真地說,“有我在,無需你碰這些臟。”

二爺還未來得及動容,那人立刻又換作一副無賴皮相,悻悻地說,“再說了,這修院牆的功勞是我一個人的,哪能就剩個牆豁還讓人搶了功去,那回頭我要討賞,你又要耍賴。”

二爺實在鬧不過他,只得洗凈手上的浮土,轉身回到樹下照看快燒開的茶壺。

此時,薛敬已經有模有樣地砌成了半人高的磚牆,只差個牆頂,整個帥府的院牆就修好了。

“聽說桑無枝要離雲南下?”薛敬故作隨意,隨口問他。

“你這消息倒靈通。”二爺悠悠一笑,這人說是心無旁騖,全天都在忙活着修院牆,他那耳目倒沒養在家,盡跑總督府聽牆根了。

“就這幾日吧,說不用踐行。”二爺用冷泉為薛敬續了杯溫茶,徐徐道,“他們幾人糾纏了數年,到頭來說不清誰對誰錯。桑姐姐走了也好,雲州傷懷之地,她南下姑蘇療愈一段時間,興許又想回來了。”

薛敬洗凈了手,走回桌前,就着他續好的茶一口飲盡,“祝龍呢?還關着?”

“沒再鎖他,他自個不願出來。”二爺握緊桑無枝給的那枚金鈴,唏噓一笑,“桑無枝說得對,祝龍幾滴眼淚換鹿雲溪七年凍骨,真便宜他了。”

薛敬湊到他眼前,見他又在出神,忙小心翼翼地問,“想什麼呢?”

“沒什麼。”二爺回過神,“只是有些疑惑還未解開。”

“比如?”

“比如這個。”二爺展開手心,給薛敬看那枚金鈴,“今日桑無枝從鳳棲閣取來的妝匣是在九龍道戰禍后,被鹿姐姐親手封進雲山樓下的酒窖石牆的。那之後不久,她在燭山救小鹿時不慎小產,便帶着小鹿逃去了倫州城郊一個叫仝縣的小城。再後來的三四年間,他們一直游居於倫州城下的幾個郊縣。”他輕輕蹙眉,又道,“我詢問過小鹿,他說他們隱居的那段日子,每隔三個月,鹿姐姐都會前往倫州城採買,無論陰晴雨雪,一次不落。”

“三個月?”薛敬疑惑地眯起眼,“太頻繁了。”

“不僅頻繁,而且時間掐得精準。”二爺低聲道,“就這樣,他們堅持了三年多,直到鹿姐姐不辭而別。我一直在想,鹿姐姐離開小鹿后的那段時間,到底去了哪,做了什麼,見過什麼人……要知道,彼時的鹿雲溪已經隱姓埋名,在倫州腹地躲了近四年。其實她根本沒必要選在一個無人問津的時候不告而別,更沒必要冒着巨大的危險孤身折返雲州。導致最終,她還是被鬼門刀主殘忍暗殺,藏屍於桂花坊地井。”

她是主動回的雲州嗎?

還是說……有人故意放餌引她出來,只為殺她滅口。

二爺細細摩挲着那枚金鈴,倒更傾向於後者。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佛生堂飲血夾“兵胚”現世,他就總感到莫名的心慌。按理說,環繞於周身的這張“蛛網”就快靠近“網心”了,卻為何自己還總惴惴不安,簡直如臨大敵一般。

“唔……”

薛敬為打斷他成天到晚閑不住的憂思,不由分說又棲身上來。

這人唇間蘸着春茗軟香,不慌不忙地含着,親得二爺暈頭轉向,連被他連抱帶扯、糊裏糊塗地擠在槐樹榦上都沒意識到。

“等、等下……做什麼?”

樹皮硬澀,硌着二爺的後背,弄得他上氣不接下氣。

薛敬抬起頭,眼中情|潮泛濫。他攥緊二爺的后腰,掃了一眼自己剛剛砌好的新牆,當仁不讓地應道——

“討賞。”

……

好不容易捱過“水深火熱”的半宿,被人濕淋淋地從水桶里撈出來,二爺那飄散的意識也沒正兒八經地找回來。

等那股要命的勁兒過去,二爺這才腰酸腿軟地半撐起身,看向屏風后擺着的沐桶——他心中頓時被火霧籠罩,忿忿地想,待明日卸那銀三一條胳膊,瞧他還敢這麼聽人話。

“你少打銀三的主意,他不聽我的,我就多卸他兩條腿。”薛敬會讀心似的,將二爺重新按回枕上,一邊拿乾爽的軟巾幫他擦頭髮,一邊湊到他耳邊,厚顏無恥地笑了笑,“本王記吃不記打,討個賞而已,二爺不是也挺舒服嗎?”

“……”二爺盯着帳頂,意識放空。

此刻被窩是暖的,頭髮是濕的,還癱在枕邊,在軟褥上洇着水。自己也實在沒什麼立場訓他,只得軟綿綿地癱在那,任他擺弄自己的頭髮。

任牆外狼煙烽火,暖帳下萬事太平。

“把鹿姐姐挖出來的時候,全身上下只腳腕上繫着一枚鈴鐺。”二爺輕飄飄地嘆了一聲,沒頭沒尾地說,“方老師的屍骨在城外荒灘一躺數年,還不知能不能找到……”

薛敬虛虛地垂下眼瞼,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又貼在二爺濕漉漉的發間,拚命地吸了口氣,寄希望於這人發間溢出的皂香能撫平心底悸動的情|潮。然而皂角混着晚熟的茶沁,絲絲縷縷鑽入鼻息,薛敬呼吸不穩,剛剛熄滅的潮|火又無法抑制地捲土重來。

“你又……”二爺忙閃到一邊,提着他的後頸,將他從自己的頸窩裏拎起來,“怎麼最近這麼粘……”

卻見薛敬雙目血紅,似狠狠傷過一般。

二爺忙半抬起身,“你怎麼了?怎麼……”

話沒說完,薛敬復壓上來,強攥住他的雙手抬壓至腦後,瘋子一樣去扒拉他剛剛穿好的寢衣。二爺拗不過他,全身像被抽|去骨頭一般,胡亂掙了半天,非但沒掙開,反倒如同欲拒還迎,拚命往人家嘴裏送。

索性卸了手上的力氣,由他去了……

燭火半推半就,心不甘情不願地燃至最後一段。

二爺指骨痙攣,無意識地攥緊枕衣,藉著微弱的燭火,他忽然瞥見薛敬頸後起伏的血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剛要細看,薛敬抬手狠狠一扯,帳簾翻動時掀起的風一下子撲滅了矮几上的燭火。

屋子裏霎時漆黑一片,那片血色也跟着無憑無據地消散了……

二爺被他密不透風地貼着,幾乎能聽到這人激撞的心鼓聲,於是心神不寧地問,“……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沒有……”薛敬於一片血淋淋的幽暗中痴痴地望着他,語無倫次地說,“我會陪着你的……不會讓你找不到我,你身上好舒服,讓我再抱一會兒……”

薛敬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二爺忽覺耳垂一熱,像是被一滴蠟油輕輕燙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呼吸又被那人不容反抗地奪走了……

……

後半夜,翹着兩個辮子的小丫頭蹦蹦跳跳地蹲在帥府門前的石獅子旁,撿起了她寶貝似的虎頭鈴,心滿意足地掛回了腰間。

小敏氣喘吁吁地跟過來,“怎麼跑這麼快?找到了么?”

“找到啦!”阿靈朝他晃着鈴鐺,笑嘻嘻地說,“白天來的時候不小心掉在這的,幸虧沒丟。”

自從破城之後,阿靈和小敏就一直住在遠竹軒,阿靈對什麼事物都新奇,天天拉着小敏去逛城中重啟的集市,從早逛到晚,從不覺得疲累。二爺臨走前留給小敏不少銀子,囑咐他小姑娘喜歡什麼就買什麼,不必詢價。

然而阿靈通常只是看,從不伸手要。

她說喜歡歸喜歡,不必件件據為己有。弄得小敏揣着一兜銀子,小管家似的跟着阿靈東南西北城閑逛了好幾天,除了兩串糖人,一文錢都沒花出去。

阿靈從不在乎吃穿,可獨獨腰間的鈴鐺是她的至寶,無論如何也不能丟。

然而城裏的熱鬧好歸好,小姑娘逛了沒幾天就倦了,便開始懷念起躲在天命書院地下書庫的那段日子裏,二爺握着教她習字的那雙手。

於是今日阿靈沒忍住,便獨自晃悠到帥府門外,想等等看能不能見到那人,結果人沒等到,鈴鐺倒被她不小心弄丟了。

“好在是找到了,要不可要被你念叨。”小敏緊張地拍了拍心口。

“那不止要念叨,可真要哭死我了。”

小敏扯起她的袖子,“走吧,宵禁之後若是被官兵逮到,王爺和二爺那邊不好交代。”

阿靈乖乖地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瞧了一眼帥府緊閉的大門,剛轉身欲走,就聽見一匹快馬急穿深巷,風馳電掣般飛馳過來,馬兒還沒站穩,鹿山就翻身躍下,電光一般往門前沖。

小敏忙跟過去,“鹿山哥,怎麼了?”

鹿山也顧不得問他兩人為何會出現在這,專心敲着府門。

房內,薛敬粘着二爺整整折騰了他半宿,到最後二爺連抬抬手指的氣力都沒了,只能連罵帶騙,好不容易哄着那人不鬧了睡著了,自己還沒剛喘上口氣,就被外頭急促的敲門聲震醒了。

大門剛一開,鹿山便火急火燎地直衝進來,“二爺,前線八百里加急!”

前半宿的碎夢算是被鹿山一句話徹底喊清醒了,二爺臉色一變,“怎麼回事?慢點說。”

“是富河大營傳來的戰信!”鹿山緊跟二爺走進後院,語速根本慢不下來,“說是……說是林竟於蛇尾河正式交戰飲血營大軍,敗了……”

二爺腳步一頓,驀地回身,“敗了?傷亡多少?糧草呢?”

“糧草情況目前還不清楚……但據說敗得很慘,目前全線撤兵五十里,送信出來之前,還未計算出傷亡人數。”

二爺心鼓急震,忙緩壓步伐,按穩心神道,“莫慌,將那傳信兵叫過來,我仔細問問看。”

“是!”鹿山剛要轉身,忽然定住了,他指着二爺的右耳,下意識地問,“你耳朵怎麼了?”

二爺抬手摸了一下右邊耳垂,黏澀在觸感讓他微微一愣,垂眸一看,食指上竟沾着一抹半干不透的血。

小敏忙緊張地湊過去,仔細瞧了瞧,“二爺,這不是你的血……”

鹿山立刻意識到不對,臉色瞬間慘白,“不、不好!王爺呢?!”

二爺心裏猛地一空,疾風一般大步撞開房門,“鹿山,點燈!”

燈火燃起,床上那人早已無聲無息。

枕邊、被褥、地上……濺落的全是黑血。

只見一條小青蛇從薛敬的身下鑽出來,吃飽喝足一般,晃悠悠地盤旋在他的腕間。

二爺全身發麻,幾乎被嘯叫聲一瞬間刺穿了耳膜。他嗓子一卡,名字都沒來得及喊出,就急火攻心,一口血也跟着嗆了出來,剛好砸在那片成團的血絨上。

“二爺!”小敏一把扶住他。

二爺撞開小敏,踉踉蹌蹌地走過去,將薛敬扶起,“小敏,你來看看……”

小敏忙撲過去,搭上薛敬的脈搏,片刻后顫抖一縮,眼圈瞬間紅了。

“真的是行將……”二爺難以置信地瞧着他,染血的薄唇抑制不住地翕顫,“為什麼?行將不是已經解了么……”

彷彿一把巨斧從天而降,狠狠將他那顆肉心砸成了不規則的爛糜。

“還、還有一種情況……”小敏臉色蒼白,聲音像是被蠱蛇的毒浸泡過,接下來,他說出了令在場所有人震驚崩潰的一句話——

“同源之血——無解。”

“嘩啦”一聲,一顆虎頭鈴鉛石一般砸在地上,發出鑽心透骨的尖銳響動。

阿靈下意識地退了兩步,抑制不住地哭起來,“什麼意思……我的血……沒能救得了他嗎?”

同源之血,無解。

澤濟二十三年一場大火,葬送了萃闌殿滿園白梅。隨後數百宮人殉葬,獨獨一個百日的小公主為人所救,隨着一艘“貨”船一路南下,駛進了嶺南百草閣。

十一年後,最後一艘載着葯童的起鏢船出三岔口,運至倫州葫蘆巷。

一名巫童在葫蘆巷的地井裏遇見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她的手腕上刻着鮮紅色的鶴羽,笑的時候臉蛋會浮起梨渦。

——“你叫什麼?”

——“我叫阿靈。”

二爺不可思議地看向她,眼眶充血,“你是……靈香公主。”

至此

第七卷·三州問鼎完

※※※※※※※※※※※※※※※※※※※※

第七卷結束啦,休息兩天,就進最終卷“山河未央”啦

感恩追文到此的小夥伴們,鞠躬~

另,阿靈出場的時候就提到了虎頭鈴鐺,在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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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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