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送別
柳文升和王小虎，剛在朝堂上向皇上請了假，下朝回家后，就見許彥傑來了家裏。
兩人上前，打着招呼，“二舅舅。”
許彥傑勉強擠出了個笑容，回應道：“你們回來了。”
許彥傑的臉色並不好看，似乎面帶愁容。
王小芸對着柳文升，也露出難過之色，“外祖母病重了。”
許彥傑搖頭嘆息着。
“大哥之前，幾次來信，都說母親心心念念地想來京城看望小芸。可她年紀大了，前年從府城，往返安陽縣一趟，身體就已經吃不消。所以來京城一事，才未能成行。想不到，前段時間，身體更是每況愈下，大哥這才讓人快馬加鞭，送了信來。”
許彥傑說著，竟然不察覺自己落了淚。
他用衣袖擦了眼淚，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王小芸。
“這是大哥寫給你的，應該也是說了你外祖母的事情。我這次過來，除了親自給你送信，也是想跟你說聲，我和你舅母，明天就啟程回省城，希望能……見上母親一面。酒廠的事情，你無需擔心，我交給了信得過人打理着，該給你的那份紅利，絕對不會少的。”
王小芸沒多想酒廠的事情，腦子裏想的，都是外祖母許老夫人。
從省城到京城，快馬加鞭，也需十多日。
送信之人是半個月前從省城出發的，若是許老夫人病重，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這段時間。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初，外面已經天寒地凍的。
王小芸挂念許老夫人，恨不得現在就出發去省城。
可是，她也同樣放心不下兩個孩子。
婆婆和小雪，還有王大海鄭安仕等人，早在王小虎成親后不久，就回了安陽縣老家。
他們是提前回去，準備喜宴，以免柳文升和王小虎三個月的假期不夠用。
現在柳家宅子裏，只有柳文升和王小芸一家四口，以及僕人林叔一家三口。
柳文升顯然也看出了王小芸的為難。
他知道王小芸的身世，以及她兩世唯一的親人許老夫人。
他不想讓王小芸以後想起來，會有遺憾。
“我這就準備馬車，咱們一家四口，都去省城探望外祖母吧。”
“啊？”王小芸看着兩個還不滿百天的孩子，又有些擔憂。
“孩子還小，出行方便嗎？”
“你不用擔心。”柳文升安慰道：“我不會讓你們娘三個受罪的。我這就出去雇馬車，你也趕緊收拾一下，兩個孩子要帶的東西多，你別落下。其他的，交給我。”
柳文升說完，又跟許彥傑打過招呼，就迅速出門，去找馬車去了。
許彥傑也覺得帶着兩個小孩子不妥，畢竟一路上要受不少罪。
大人能受的住，可孩子受罪，他總歸是不忍。
王小芸也下了決心，反過來安慰許彥傑。
“二舅舅放心吧，相公說不讓我們娘仨受罪，定然會說到做到的。我這就去收拾東西，明天與你一起出發。”
她說完，又讓哥哥王小虎先招待舅舅，自己則去收拾東西了。
出門萬般難。
要帶的東西，實在太多。
許彥傑也沒有多待，只囑咐交代了幾句，就回了自己家。
王小虎乾脆也與王小芸一起收拾起東西，並且決定一起去省城。
反正回家的路上，也是要走省城的方向，只是稍微繞一段路而已。
柳文升出面，自然有面子，租到了最好的馬車。
馬車大而平穩，又不會顛簸，裏面甚至有專門放置暖爐的位置，只要添夠了碳，比尋常人家的屋子裏，還要暖和許多。
王小芸也沒有帶那兩個奶娘，因為兩個孩子，不是親娘的奶，根本就不肯吃。
既然這樣，王小芸也只能被迫親力親為，親自餵奶。
等孩子大些，奶不夠的時候，也就該添加輔食了。
馬車裏放的最多的，是孩子的尿布。
總之，一切都要以孩子為主。
第二天一行人出發的時候，二舅母還特意帶了幾個得用的婆子，讓她們一路上伺候着王小芸和兩個孩子。
這樣一來，王小芸路上果然也沒有受什麼罪。
孩子們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進了馬車，也如同在家裏一般，都沒算受罪。
王小芸最擔心的，就是見不到許老夫人最後一面。
不過萬幸，經過十餘天的長途跋涉，她還是趕在許老夫人咽氣前，見了最後一面。
大舅舅許彥卓夫妻兩人，以及許家的諸多庶子庶女，也都前來見了王小芸這個素未謀面的“親戚”。
早就得了信的許彥林和姜慧嫻，也放下安陽縣的一切事務，前來伺候嫡母許老夫人。
王小芸見到姜慧嫻，就沒忍住，落了淚，“慧嫻姐……”
姜慧嫻將王小芸摟在懷裏，安慰道：“你們都出息了，怎麼還哭呢？母親等你們等了許久，就撐着最後那口氣，遲遲咽不下去……”
姜慧嫻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紅了眼圈。
許家的庶子庶女們，也陪着一起落淚。
每個人臉上的悲傷，都作不得假。
這都是許老夫人這個善良的人，一輩子不曾苛待庶子庶女種下的善果。
王小芸被姜慧嫻帶着，去了許老夫人的房間。
老人大部分時間都是昏睡着，清醒的時間極少。
可王小芸剛進房間，許老夫人就奇迹般地睜開了眼睛，眼神也清亮起來。
“小芸啊，外祖母……沒能去……京城……看你，你別怪啊……”
王小芸上前，雙手握住許老夫人的手。
“外祖母，小芸不孝，讓您掛心了。”
她說完，又和柳文升，一人抱着一個孩子，走到許老夫人身邊。
“外祖母您看，我的相公，中了狀元，又成了皇上面前的大紅人。三個多月前，我又生了龍鳳胎，一次就把兒女都生全了。這是多好的事情啊，這都是託了您老的福了。”
“好啊，真好啊。”許老夫人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可那淚珠，卻也突然滾落。
她讓丫鬟們扶她起身，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臉。
“真是大富大貴孩子，我這就……放心了。”
大老遠趕回來的許彥傑，也帶着媳婦和孩子們，前來見過許老夫人。
親兒子，自然也是哭得傷心。
再後來，許老夫人又躺下，迷迷糊糊地，對着王小芸說了句：“外祖母，要走了，要去照顧你娘了。”
別人只當老太太又糊塗了。
因為王小芸的親娘張翠花，好着呢。
可王小芸卻是瞪大了眼睛。
她在寺廟裏的那一場夢境，若是真得，那她前世的親娘，就是許老夫人的女兒，幾經投胎轉世。
王小芸在悲傷中思考着：老夫人是大限已到，才知道了內里乾坤的嗎？
可她再看許老夫人時，許老夫人已經安然地停止了呼吸。
許家老少，頓時哭作一團。
許老夫人的喪事辦完之後，王小芸跟着一起，守完了頭七。
然後，才準備趕回安陽縣。
大舅舅許彥卓，拿出許多票據和房契，以及幾大匣子珠寶，交到了王小芸手上。
“這是你外祖母，早就交代好，要送給你和孩子們的。收下吧，好歹是你外祖母的一片心意。”
王小芸沒有任何推辭，就接受了。
“小芸謝過外祖母，謝過舅舅。”
許彥卓微笑道：“是我們許家，該謝你才對。許家把生意，做進了宮裏去，還有許家的酒廠，高檔低檔的，都做到了周邊的大小國家。這一切，都是靠你和柳大人呢。我和許家其他人，都是心中有數。”
王小芸也微笑着福了福身。
許老夫人留給她的東西相當多，許家沒有一個人有異議。
兩家彼此互為依靠，那一絲親情也就更加牢固了些。
許家的長輩，每個人也都送了厚禮，作為兩個孩子的百歲禮。
王小芸一一笑納，再次拜祭過許老夫人之後，幾人才再次啟程，趕往安陽縣。
“心情好點了嗎，還難過嗎？”
柳文升一路上，都有些擔心王小芸。
王小芸點點頭，又搖搖頭。
“難過是肯定的。但是早晚都要經歷這一切，外祖母也去了她該去的地方，見了她一直想見的人。這樣想來，心情就好了許多。”
“你能想開，就最好了。”柳文升也終於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