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

傑森覺得伊迪絲最近很不對勁，不是說她外表看起來和往常不同。實際上，她還是那麼溫柔妥帖，會給他做加了杏仁的蛋撻（雖然每天只允許他吃兩個），會陪他一起看書並交換閱讀體驗，會送他學結他還教他唱一些古老而悠遠的曲子，她說這是來自她家鄉的戰歌。總之，他們的生活看上去很完美，完美到傑森都覺得這是他的一場夢——哥譚怎麼會有這樣的生活呢？

在這樣的完美中，伊迪絲偶爾的出神並不顯眼，卻被傑森捕捉到了。屬於幼崽的雷達告訴他，這溫暖安適的生活表象下隱藏着休眠的火山，沉寂的暗河，終有一日會爆發出驚人的駭浪，將一切攪得粉碎。但他知道這種預感沒有由來，說出來說不定還會被笑話，甚至都不能說服自己，只是像小孩子晚上的噩夢和幻想的影射。

所以他旁敲側擊，拐彎抹角地詢問伊迪絲最近發生了什麼事。他直覺是伊迪絲出了什麼事。而在哥譚，一個單身女性會遭遇什麼？

面對小孩話里話外的打探，伊迪絲哭笑不得。

“最近很好啊，晚上回去的路上街燈也被韋恩集團斥資修好了。我們那一塊治安還可以，可能是因為‘騎士’經常出沒。”雖然說出自己的代號有點羞恥，但看見小孩聽到后明顯放心的樣子，伊迪絲就笑起來，然後裝作沒聽懂傑森流露出“可以邀請我去你家裏住啊這次我會答應的你一個人在家裏還是不太安全”的意思，並且溫柔的告訴傑森：

“我去看了幾個興趣班，我們一會兒一起去看看好嗎？”

她之前是有過換個房子，將傑森接到家裏的想法，也知道小孩改變想法是因為在擔心她，但伊迪絲裝作沒聽懂是不想把他牽扯進來。

傑森的洞察力讓她感到驚訝，或許是從小摸爬滾打在危險中磨礪出的直覺，他對事物的微妙變化很敏感。伊迪絲不能確保在同處一屋后傑森不會發現她的另一個身份。不是伊迪絲不相信他或是抱有隱瞞的心思，只是她現下涉及的事太過危險，無法對一個孩子說明。

所以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告訴自己要藏好心事，準備帶傑森去看看班——既然不需要租一個更大的房子，剩下的錢正好可以花在這上面。

但停在店前的布加迪打亂了計劃。

收到哥譚寶貝的邀請，伊迪絲的第一反應是蝙蝠俠通過他的資助人想傳些話，不然韋恩少爺找她能有什麼事呢？

抱歉地和傑森道了別，承諾了下一個時間。

並不覺得遺憾的傑森看着遠去的車，開始思考：

所以伊迪絲的不對勁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看起來沒有遭遇什麼不好的事，那麼出神，發獃和間歇性的沉默出現在一個開始戀情的女人身上不是很正常嗎。

他又想到剛剛走下車和他打招呼的哥譚首富，忽略了心裏微妙的不爽感，開始挑刺。

雖然他很有錢，不過也只有這一個優點了，或者再加上比一般男人稍微好看一點。但缺點實在是太多了，草包，花心，緋聞無數，口無遮攔，而且根據他上花邊新聞的頻率推測身體肯定很虛——來自雖無經驗但很懂的傑森小朋友推測。

越想越覺得不合適，他心中那張填着“布魯斯·韋恩”的表格被畫滿了叉叉。

不知道自己被認為一無是處關鍵身體還虛的布魯斯·韋恩在車裏跟美人調情。

“伊茲，你喜歡法餐嗎，或者是意大利菜？”布魯斯的距離保持的非常好，是適當的既熟悉又不過分親昵的態度，不顯得輕狂又帶了點殷勤，如果他想，他能討任何人喜歡。

“Crisban，聽說那裏的餐后甜點是焦糖布蕾，煙熏胡桃木牛肉做的也很不錯。”

“哦，親愛的，你怎麼知道我愛吃的這兩樣？”哥譚甜心好像為這心有靈犀的巧合感到驚喜，親密的稱呼里藏着試探。

他沒有說謊，這兩樣菜品甜點都是他偏愛的，但布魯斯·韋恩很少在公共場合表現出他的喜好，他一直都是一個挑剔的對餐點興緻闌珊的公子哥，這樣比較安全。

“上一次在咖啡館點的甜品雖然你每樣都嘗了一口，但那塊布蕾的缺口是最大的。”有多大呢？比其餘的大了五六毫米吧。

至於煙熏牛肉，純粹是她喜歡吃罷了。

布魯斯沒有自作多情到從這句話里就認定伊迪絲喜歡至少是在乎自己，要是換了別的女人這樣說，有可能確實是這樣。但伊迪絲的語氣太平靜了，好像說出這個一般人都無法發現的結論很正常，比起前者，更讓人相信她在炫耀自己的觀察力。

但理智歸理智，如果有一個人能注意到你自己都不曾注意的細節，並始終記在心裏，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透露，總是令人心動。

布魯斯是一般人中的一個，蝙蝠俠可不是。他在臉上流露着驚訝和感動的同時，思維的某個角落中還在深刻的剖析，這樣的觀察力與記憶力要經過怎樣的鍛煉才能得到，伊迪絲到底·····

而屬於布魯西寶貝的那一部分在想，怪不得公司里的女員工都那麼喜歡伊迪絲，畢竟女性對這種小細節更缺乏抵抗力。想想他順着IP位址進入她們創建的群聊（單純出於蝙蝠俠的掌控欲），看到滿屏的對女人的熱烈表白，其中用詞之火辣，語調之大膽，讓人不敢直視，關鍵是裏面還混着幾句：

“雖然我承認總裁和伊茲的顏值還算般配，但明顯還是配不上美人啊。”

“對啊對啊，儘管我之前來集團應聘就是為了韋恩總裁來着，但現在我已經爬牆了。啊啊啊姐姐正面上我。”

“我覺得他們是不可能的，美人一看就不喜歡總裁那款的。”

“伊迪絲獨美就好了，她是屬於大家的。”

就是···喜歡歸喜歡，也不必踩一捧一，他記得這個群里之前都是對他的花式表白明嘲暗諷爭風吃醋勾心鬥角來着。

閑聊了幾句，伊迪絲不知道布魯斯心中豐富多彩的心理活動，她覺得可以引入正題了。

為了避免自己搞錯，她含糊地問了一句：“是‘他’讓你來的嗎？”

當然不是，他只是準備了一場單純的約會。他電光火石間就知道伊迪絲會錯意了，思索了一瞬，順勢接過：“你怎麼會知道我和‘他’的關係？”

“我猜的，畢竟能供給那些裝備的人也不多。”

“噢，我本來只想和美麗的女士共進美妙的晚餐，可是那個怪物毀了一切！親愛的伊茲，我們別再提他了，好嗎？”

“你和蝙蝠俠的關係不好嗎？那···”你怎麼會成為他的資助者？

布魯斯知道伊迪絲誤會了哥譚首富和黑暗騎士的關係，這也不錯，只要馬甲不掉就行。他接着演下去，就像在普通女伴面前痛斥蝙蝠俠一樣：

“我根本想不出怎麼會有人在夜晚穿得一身漆黑，帶着可笑的面具，去暴打罪犯，不是瘋子就是個傻子！一個蝙蝠怪物，呵。一個凌駕於法律之上的罪犯···如果不是他威脅我，我怎麼會···”

好像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布魯斯很快平復了憤怒與厭惡，一雙多情的藍眼睛淌着蜜糖看向伊迪絲。

他在觀察。

女人臉上沒有任何激動的表情，不管是斥責他這樣詆毀一個英雄，還是嫌棄他作為一個無能的草包只顧自己的利益，甚至她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布魯斯口中罪犯的一員。

她只是好奇地開口：

“那麼他和您說過我的身份嗎？”

“他說你幫助過他。”布魯斯一副不知實情的樣子，勸道，“你看，他甚至無能到需要一位女士的幫助，他怎麼能讓你涉入險境呢？”

既然蝙蝠俠沒說，伊迪絲也不打算自曝身份了。

她不為布魯斯的言論而氣憤，因為有很多人確實是這樣想的，他們覺得所謂蒙面義警就是為了滿足私慾的罪犯，由未知產生了恐懼與排斥。但也有很多人為他們擔憂，慶幸，歡呼，將他們視作引領的光明與旗幟。

而他們始終保護的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而是他們所有人。伊迪絲從不會為外界的詆毀或讚美動搖內心，她知道自己所走的路是正確的，那就足夠了。

何況布魯斯嘴上說得厲害，還不是乖乖當了蝙蝠俠的資助人，她可不相信蝙蝠俠真會因為沒有資助而把韋恩少爺暴打一頓。明明心甘情願，卻還死鴨子嘴硬。

就···挺可愛的。

對上伊迪絲充滿理解的雙眼，自認為演技滿分的布魯斯總有一種被看穿的錯覺。這個話題就這樣終止了。

好在令人莫名尷尬的沉默沒有開始，因為他們已經到了Crisban。

隨着侍者落座，特意點了布蕾和煙熏牛肉。

還沒等布魯斯說些討巧的話，高跟鞋的噠噠響聲走近。

那雙正紅的細跟高跟鞋最後的落點是他們這一桌。

伊迪絲順着尚在擺動的裙角看上去，是一個金髮紅唇的明艷美人，此時氣勢洶洶的交疊雙臂。

她帶着幾分調侃，用眼神示意布魯斯：你的情債？

萬人迷的哥譚王子回以無奈的微笑。

看到他們倆在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金髮美人顯然快按耐不住了。

收到隱隱一瞪的伊迪絲看到她向布魯斯嬌嗔，帶着名媛的矜持和藏不住的小女兒情態。

而布魯斯掛着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敷衍的聽着金髮美人回憶他們的相識相遇，顯然對此沒什麼印象。

然後金髮美人向著布魯斯的方向走了一步，左腳落下的時候像是扭到了，整個人倒了下來。

但可能是第一次製造這種意外，業務不太熟練，倒錯了方向。

她閉上眼睛前看到的就是布魯斯·韋恩因為吃驚而微微睜大的雙眼。

完了，她想，腦子裏浮現出摔倒后的尷尬場面和可笑醜態，瑞貝卡你一定會成為笑話的！

她心裏一陣絕望，

然後摔進了一個帶着冷香的懷抱。

她不敢置信的睜開眼，

又撞入了一片溫柔而碧綠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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