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折股釵2

翡翠折股釵2

這喊聲克制卻又難掩急切,立即改變了房間裏的氣氛。

蘇茗雪臉色一緊,就連沈妙妙都聽出了這聲音是大哥身邊的小廝溫書。

溫書,姓沈,和普通的僕人不同,他是沈家的家僕。

之前她養病之時,她大哥沈繹公事纏身不能經常來探望她,便幾次遣溫書送來時令鮮果和溫補藥材。

大約是受了大哥沉穩性情的影響,溫書在沈妙妙印象中也是溫和知禮的,透過窗子看到溫書驚慌的身影,不禁也有些奇怪。

溫書上氣不接下氣,顯然倉促中跑了不短的距離,即便如此,他臉色卻仍是有些蒼白,絲毫不見紅潤。

“出了什麼事?”蘇茗雪一旦沉下臉,即刻不怒自威。

沈妙妙目光輕移,卻見她睫羽微顫,彷彿提起的心也跟着顫了起來。

溫書垂着頭,匆匆朝着沈妙妙行了一禮:“三娘子。”

隨後,才對蘇茗雪道:“少夫人,大少爺有份要信,本想着今日帶出門,到了太常寺才發覺未在身上,他說您見過的,讓我跟您拿。”

說完,溫書抬頭看了蘇茗雪一眼。

蘇茗雪立即起身,沈妙妙眼見着這場談心被打斷結束,便也跟着起身送蘇茗雪離開。

蘇茗雪走得急,卻仍不忘囑咐她道:“別送了,回屋歇息吧,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但到拱門處卻突然想起什麼,轉身望了一眼沈妙妙的手。

沈妙妙手中空空,折股釵被留在了閣樓的方桌上。

蘇茗雪頓了一下,不禁道:“那簪子……”

沈妙妙會意一笑:“嫂子放心,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丹朱瞧了一眼自家主子,彷彿想說什麼,又覷見沈妙妙身後碧翠頭上那牡丹玉簪,最後還是忍住了。

蘇茗雪急急回了前院,沈玉昭的素苑又變得清靜自在,沈妙妙站在廊下出了會兒神兒,直至銀珠輕聲道:“三娘子,日頭雖暖,但這風還帶着冷意,您這身子剛見起色,外面站久了可不行。”

沈玉昭被沈家寵愛,除了因為是沈家最小的女兒,還因為從小就病弱的身體,外面傳言,安郡王府的退婚也是因為此,畢竟安郡王那兒子可是連皇上都看好的世子人選,可不能因為娶了個病妻,沒過門幾年就死了壞了名頭。

沈妙妙收斂了眼內神情,朝着銀珠一笑:“幫我去拿工具出來,二哥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在那之前,我們先來修修大嫂的折股釵吧。”

銀珠和碧翠已經對三娘子這樣的要求見怪不怪了,只要娘子開心,她們做什麼都行。

因為還在修養,沈妙妙一直單獨在素苑裏用餐,並沒有和家裏人坐在一起吃過晚飯。

今日夜已漆黑,卻仍沒見到往日飯前必來素苑看她的二哥到來。

一早二哥出門前可是特地到她這兒,說晚上要帶好用的工具回來的。

銀珠端着葯盅,笑着放在她面前:“娘子,今日時辰晚了,您別等了,早早歇息,白日裏給少夫人做簪子費了好些精神呢。”

葯盅里是專門給她定的方子,將軍夫人生她的時候氣血不足,又是早產,所以沈玉昭天生體弱,這麼多年也是一直溫補,退婚之事讓她大受打擊,藥石罔顧后換了沈妙妙這個芯子,才一天天好了起來,於是,這溫補的方子,幾乎是一天兩頓,比飯食還要謹慎。

沈妙妙也感覺得出這身體時不時的乏力和心悸,她倒是不在意,將葯一飲而盡,銀珠急忙將蜜餞送到她嘴邊。

碧翠忍不住誇讚道:“娘子這幾日喝葯這麼痛快,老夫人見了怕是要笑得合不攏嘴了。”

據說,以往沈玉昭對湯藥十分抵觸,往日裏都是要老夫人哄着才不情不願地喝了。

如今,老夫人外出禮佛,大病初癒的三娘子喝葯卻也精進了不少,真是可喜可賀。

沈妙妙咂了下嘴巴里的甜味,突然起身,朝外面走去。

碧翠立即問道:“娘子,您這是要去哪兒?”

銀珠轉身,急忙從櫃閣里取出斗篷,幾步追上去,披在她身上。

“娘子,夜深露重,您這是要去哪兒?”銀珠也問道。

沈妙妙提起長裙,抬頭望了一下夜空。

“去前院我大哥那裏看看。”

將軍府佔地不小,這是沈妙妙第一次走出素苑。

往日裏,並非她喜歡宅着,只是沈玉昭這身子,確實也只夠在素苑裏轉上一圈就得回去歇着的。

這次,她夜深出行,卻又看不到什麼古樸典雅的園林風景,也是有點可惜了。

繞出素苑的月牙門,銀珠焦急奔上前給她擦着額頭的薄汗,勸道:“娘子,您剛喝了葯,出了汗,這功夫要是着了涼,怕是又要燒起來了。”

之前沈玉昭可是在床上高燒不退了一個月。

沈妙妙心中有數,從她手裏接過帕子,自己擦了下鼻尖上的細汗,轉頭笑道:“誰讓你們白天哄我吃了那麼些糕點,晚上又緊着給我布菜,吃得有點多了,這功夫不是正好出來溜達轉轉。”

她說著,卻是停了腳步,對銀珠道:“說起來,也是給大嫂的簪釵修好了,等不及給她,你們就讓我去吧。”

銀珠和碧翠互相看了一眼,碧翠有些猶豫,想說什麼,銀珠卻上前,將沈妙妙的斗篷仔細圍好,溫聲道:“那我在前面,娘子走路要緊着些。”

沈妙妙滿意點頭。

這才對嘛,畢竟,她不知道去大哥院子的路。

汀白苑內,沈繹下了朝連官服都沒有脫。

書房內,蘇茗雪坐在椅子上,此刻臉上是真的嚴肅。

她開口:“不若我這就回家一趟,看看父親有沒有什麼法子,二弟雖是文思院的武官,但鳳冠被毀這樣的事,怎能全成了他的責任?”

“再者,他本是軍器少監,眼看着馬上就要升為左監門衛將軍,這文思院武將監官不過是個遷升之職,誰不知道文思院掌權的提轄官都是文官,就是真要算一算責任,也不能由他一人擔著,怎麼偏偏把他下了獄!”

沈繹長身立在桌前,他眉目英挺,此刻正望着掛在牆壁上的一副疆域圖。

視線在河州隴宗城那個小圓點上停留了許久,而後他才慢慢開口:“守衛文思院府庫安全乃是巡房兵之職,盈之作為將領,無論如何,難逃其咎。”

“那要如何是好?二弟此刻可是在牢裏關着呢。”蘇茗雪有些急了。

不然,她這就回一趟娘家,她的父親蘇秉勛乃是金紫光祿大夫,又是當今皇上的太傅,如果父親能在皇上面前開口,說不得事情會有轉機……

沈繹轉身,他神情肅然,沒有驚慌,沉穩得就如同往日一般,蘇茗雪見了,神情也慢慢緩和了下來。

“這事就不必去叨擾岳父了,解決的關鍵並不在有多少人來幫咱們說話。”他坐下來,端起了一旁的茶盞。

岳父聲名遠播,極為注重聲譽,當年他迎娶茗雪時,可是費了不少周折,此刻她回去,勢必要受到不少奚落。

沈繹並沒有把這條路放在首位考慮。

書房裏只有他們兩人,兩人說了半天的話,那茶早就涼了,蘇茗雪立即起身,將涼茶倒入一旁的渣斗里,重新倒了一杯溫的遞了過去。

沈繹接過來,卻是諷刺一笑:“你猜我回來路上,遇到誰了?”

“誰?”

蓋上茶盞,沈繹將喝了半杯的茶又放到了桌子上:“是我的好妹婿,中少府詹事鄧興賢。”

雖只掛了一個閑散職位,叫起來好聽,但鄧興賢卻是士族大家鄧氏一門的嫡長子,沈家大女兒沈玉芸嫁給他是皇帝欽賜的婚事,當時在京師里,無論是鄧家還是沈家都是榮寵無限。

蘇茗雪也知這個妹婿幾斤幾兩,想來出不了什麼好主意。

果然,沈繹冷下臉:“他除了表示愛莫能助外,還給沈家指了一條明路。他讓我去找安郡王,以退婚之事作為籌碼,讓安郡王幫沈家渡過此劫。”

安郡王退了自己兒子趙伯希和右將軍沈成遠三女沈玉昭的婚事,這事過了月余現在依舊傳的沸沸揚揚,人人都道安郡王不地道,自己兒子風流成性不說,還平白毀了人家姑娘的名聲,這理可都虧到沒邊了。

理虧不說,這沈玉昭剛及笄的年紀,往後的婚事卻不好再說了,畢竟高一點的門第誰肯娶一個被退了婚的娘子。低一點的出身倒是有人願意娶,可將門沈氏的娘子怎麼能隨便將就。

安郡王理虧,值此之際,沈家遭難,他幫一把確實合情合理,說不定這退婚之事也能因此大事化小呢。

不然,他在沈成遠戍守邊關不在京師時,匆忙退了兩家婚事,等沈成遠從邊關回來,還不知如何交代收場呢。

蘇茗雪當即拉下臉,冷傲的眉間滿是氣憤,沈繹見了,胸中火氣反而沒那麼重了,只冷聲道:“拋開我自不提,別說爹娘如在府中定不會如此行事,就是老二知道是以妙妙的委曲求全換了他的安危,也定然不會應允此事的。”

蘇茗雪又氣又急,卻忍了又忍,最後壓着嗓子道:“那,這事可如何是好?”

拋開那安郡王不說,現在首要是將二弟救出來才行,爹遠在邊關,娘又在靈照寺禮佛,此刻家中全有他們夫妻二人頂着,萬不能有任何差錯。

沈繹頓了一下:“這件事可大可小,事情早晚是要被遞到陛下眼前的,處罰輕重全在於鳳冠。”

蘇茗雪望着他,喃喃道:“鳳冠是為惠妃所制,惠妃深得陛下心意,是除了皇后,唯一擁有金冊的貴妃娘娘,可謂寵冠後宮,這是她晉為貴妃后第一場皇室家宴,戴是一定要戴的,離着宴會不是還有幾日,難道那鳳冠就不能補救一下?”

“文思院四名都知,八名審作官,七十二位打造匠臣,沒有一人能在五天之內修復那鳳冠的。”沈繹蹙眉,輕輕地揉了下額間,“修好了鳳冠,就算我這官位不要,保下二弟也是有把握的,但如果被定為玩忽職守,損了皇家顏面,加之得罪了惠妃,恐怕陛下一怒,就是重罪……”

蘇茗雪一驚:“怎麼會……這可如何是好,連文思院的匠臣都不行的話,我們哪裏去找人修好這鳳冠?”

要知道,文思院的匠臣,每一位可都是官營手工作坊的頂尖匠人,連他們都不行的話……

突地,篤篤篤三聲,書房的門被人叩響,隨後吱呀一聲,門扉被人輕輕推開。

夫婦兩人一同抬眼望去,沈妙妙端正站在門口,從容道:“我來。”

她一手還提着裙子,眼神平靜:“我去修復那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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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搞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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