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百草灰兌水
小傢伙兒的目光有些遲疑地往溫融的臉上掃了掃,后又去看他腦袋以下的部位,來來回回地打量好幾回,像是確定了什麼突然朝他伸出一隻樹葉大小的小黑爪子,卻在快要碰上他衣服時,又害怕地縮了回去。
溫融分析了一下他剛剛的動作,他是想拉自己。
於是他主動伸手握住了他的那隻小黑爪。
小傢伙兒受寵若驚地咧嘴笑,轉身拉着溫融往巷子深處走。
溫融任憑他拖着自己,在窄巷裏轉了七八個彎,停留在了一處用爛木板搭建的棚子外面。棚子只有一個能供人蹲在地上鑽進去的小門,不,不能稱其為門,那就是個洞。
“啊~~啊!”小傢伙用力扯了扯溫融的手臂,想讓他進那個洞口,嘴裏還發出了迫切的叫聲。
面對那黑黢黢看不清內部的簡陋木棚,溫融有些遲疑。初來乍到的他還照顧不了自己,對周圍環境一知半解,冒然被陌生人帶到不熟悉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好啊。
哪怕這個陌生人是個年紀不大的幼童。
“啊~~啊啊啊!”小傢伙兒見溫融不為所動,想了想學着大人的樣子縮起肩膀雙手合十跪在地上朝他拜了又拜。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甚至不會說話,但他通過觀察學習,明白了這種時候應該這麼做。
溫融忙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為難地摸了摸耳朵,最後拍了下小傢伙的腦瓜,“走,帶我進去。”
小傢伙兒動作靈活地從洞口鑽了進去,溫融跟在他身後半爬進去。
進去后裏面是個十幾平米的空間,比溫融之前借住的那小房子大一半。裏頭倒是比外面看上去亮堂一點,斜後方木板上開了一人寬的洞,用一張半透明的窗戶紙矇著,這就是唯一的光源。
溫融四下打量之時,小傢伙兒跑到了靠左邊的牆角蹲了下去,‘啊啊’急叫着。
溫融往前移了兩步,眼睛適應了內部的光線,看到讓小傢伙兒這麼著急的是什麼了。
牆角的草墊上躺着個人——一個半大少年。他無聲無息地蜷縮在地上,身上散發著腥臭味,瀰漫著一股不詳的氣息。
“啊!”小傢伙回頭看着溫融,黑爪子指着地上少年,稚嫩的小臉蛋上掛滿了眼淚。
溫融兩步上前將小傢伙兒提起來放到旁邊,仔細檢查起那少年來。
少年身上除了臭一些並沒有受傷的痕迹,但他卻昏厥不醒,嘗試掐人中捏虎口也沒用,溫融懷疑他受了內傷,掀開他身上的爛布,藉著光線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在他的胸前找到了一個成人腳掌大小的紫紅色淤痕。
“他大概是因為內傷暈過去的,要請醫生。”溫融對旁邊的小傢伙兒開了個口,意識到自己犯傻了。如果能請的起醫生怎麼可能耽誤這麼久。這淤痕一看就是好幾天前的了。
小傢伙兒臉上被淚水沖得一道道的黑泥印,聽不太懂溫融說的話。
溫融嘆了口氣用力摸一把自己的脖子。這樣可憐巴巴地看着他也沒用啊,他又不是醫生,沒辦法啊。
這少年還活着,就是氣息有些虛弱,如果一直這樣醒不過來的話,餓也餓死了。他是想幫忙來着,可他一沒錢二還被人追殺,怎麼幫?
溫融半沉着眼睛在棚子裏四下打量起來,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是能讓他醒過來的話,說不定他還能有機會撐下去。
醒過來……
腦子裏僅有的一些知識儲備毫無規律地閃來閃去,目光定格到木棚中間一個簡陋的火坑,火坑裏殘留的白灰讓他眼睛驀然發亮。
他小時候在鄉下生活時,常跟着村裏的老人們上山下河到處跑,見識過不少勞動人民積累下來的智慧和經驗。
那時候村裡人有個頭痛腦熱的通常不會去鎮上的衛生所,就自己用一些土方法。
他還記得有老嬸子曾經拿‘百草灰’兌水給昏迷不醒的小孩兒灌,有效果。
現在這情況完全是死馬當活馬醫,他不管這少年的話他也沒別的活路。沒多想,溫融走到火坑旁邊,先抓一把火坑裏白灰的細細地捻一捻確定是草灰,又把上面架着的一隻缺口陶盆拿起,翻轉過來。
陶盆的底部因為燃燒草料被熏了一層厚厚的鍋底灰,這就是‘百草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