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
貞觀初,太白頻晝見(《舊唐書列傳第十九李君羨》”貞觀初,太白頻晝見,太史占曰:”女主昌。”)。巫咸曰:”太白晝見而經天,爭明兵起,天下驚,強國弱,女主有名。”天官書:”太白晝見經天,強國弱,弱國強,女主昌也。”
二年(628年),六月,皇九子李治生於長安東宮殿。
利州城,長夏,朱明。日月會於鶉火。
嶺間,袁天罡,”獅文龍雲,君主之氣,必此城中矣。”
將暮。府內。請楊氏,天罡見曰:”果然夫人。今以夫人,府必貴子。”遂見相里氏二子,”雖然,非適所言。”又見一楊氏女,”亦非所言,所謂因之者。或可他請。”曰:”皆已見,惟一者(楊氏女武曌)。”天罡固請之。姆抱以見,詒曰子。天罡知其實,不就言。故作詳審道:”此郎君子神色爽徹,不可易知,且試行看。”遂步床前,又着舉目,天罡故驚:”龍睛鳳頸,貴之極也。”轉側視之,又作驚道:”必若是女,不可窺測,后必為天下主!”皆相視而。
次晨,天罡辭。
未幾年。楊氏女(武曌)涉於文史。
貞觀九年,父喪。帝委李世勣監護喪事,緣喪所須,並令官給。遂歸故里,守制。異母兄等遇楊氏失禮。
以桂陽公主(高祖李淵女)故,楊氏女(武曌)姿儀聞於國戚。
未久,帝聞其(武曌)美,召入宮。為才人,承旨焉。
(才人,內官名。有承恩為妃嬪者,有未承恩為女官者。
有唐一朝。才人職司,初為承旨。至玄宗朝才人改掌序燕寢,理絲臬,以獻歲功焉。
才人太宗朝、高宗朝司承旨:《唐會要卷三內職》”高宗龍朔二年(662年),改易官名。置贊德二人。正一品。以代夫人。宣儀四人。正二品。以代九嬪。承閨五人。正四品。以代美人。承旨五人。正五品。以代才人。”
才人玄宗朝改掌序燕寢,理絲臬,以獻歲功焉:《唐六典卷十二內官》”今上(唐玄宗)改制才人之位,以備其職焉。才人(改)掌序燕寢,理絲臬,以獻歲功焉。”)
又以其(武曌)美姿容,帝改其名曰媚,稱媚娘。
貞觀十五年,二月十五。熒惑逆行。犯太微東藩上相(舊唐書志第十六天文下)。
六月,己酉。有星孛於太微(舊唐書本紀第三太宗下)。
春分前七日。宮中。辰時。
芳文殿。
“才人可是又要往去內藏書館了麽?阿菊就將備好了。”一個十三、四歲宮人伶俐地將案前筆墨卷書整理齊備着。
“阿菊,每次你都隨我去的,今兒不必了。着阿蓉隨跟着就是了。昨兒方下過雨,殿院裏花枝恁般樣好,你且着人修剪修剪,現還未春分,正是時氣。廊下那白芍藥可是該理了,我素常最愛的,再些時也待要開了。還有衣箱裏那領淺青灰花草文衫子與粉茶華地長裙,滿綉金黃梔子花文灰地短袖與淡黃花鳥文帔子記得取出來備着。你只管將這些做了,我左右不過一個多時辰就回來的。上面若有人問起,回說內藏書館就是了。若有事要尋,就往書館來。”
“唯。才人。”阿菊看着媚娘嬌艷的臉,言道。
略停片時,阿菊又道:
“才人,那午膳可有甚特別番樣要知會的麽?”
“不必了,往常般樣兒就好。”
“唯。才人。”
“才人安好。才人可是往內藏書館的麽?怎不見阿菊?”
“李學士。”聽得音聲,媚娘回了頭。見路側一宦人引着一面色微黃、着學士公服之男子。“我着阿菊做些旁的事體,故今兒她沒來。李學士今兒正當值?”
“今兒正當值。才人。”
與宮內偶遇之李學士寒暄畢,阿蓉隨跟着,媚娘緩步去向書館。
內藏書館——
這是春分前七日之內藏書館,殿前棣棠花一叢一叢將開着,艷黃比金花瓣上,清瑩朝露還未完全褪去,嬌艷地於殿東側。
“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媚娘看着殿東側棣棠花,微嘆了口氣。她進宮也有些時了,家裏聽說兄嫂待阿娘愈為少禮。阿娘,阿娘……
阿娘是媚娘最擔心的。看着殿東側嬌艷比金之棣棠花,媚娘輕喟了聲。然她很快就轉過了心思——”我將來一定可以振興武家,教阿娘再不受人冷眼。再不為人小瞧阿娘只生了女兒。”媚娘暗下里從來不是嬌弱依人之小女子。
緩步到得內藏書樓,阿蓉自候着,媚娘進了樓。藏書樓內當值宮人們見媚娘來,行了禮,卻並不近前——媚娘向是自尋書慣了的,並不喜人打擾。
藏書樓內當值宮人們靜立着,樓左近安靜得仿若無人,只有樓前山節子芳香於空氣里似有若無着,架上卷書想是經若許些年了,微微泛着黃。一隻燕子棲在檐下,不遠處槐樹枝上另只燕子——是一對佳偶罷。媚娘微笑想着,覺着些溫暖。燕子想是慣常棲於此地的,看着媚娘並不驚擾。停了些時,槐樹枝上烏衣燕子飛來,與檐下那隻棲在一起,偎依着。
媚娘看了,輕轉個身,自尋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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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可言無聲,舍此成無為。山中草木清,見說菊亦隨。
文則終在握,閑閑安可窺。夫子斯之意,鬱郁莫言虧。
芍藥君子約,墨色匠心規。不過寸心度,來者或期追。
誰兼秋清月,與言將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