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聖人信誓旦旦
“……沒有問題……”
衛南風翻看着手裏的卷宗,又眯着眼盯着暗衛。
暗衛垂頭不語,他們都是挑選的內侍中年輕力壯的人群,是衛南風掌權后從小培養的,最大的,至今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無親無故,只一心向著衛南風。
衛南風神情微微恍惚,這些暗衛的起意也是因為管彤的。
曾經管彤認為衛南風還是個孩子,孩子都是要聽故事的么。
“姐姐,朕……我認為姐姐的故事不對。王子怎會認不出灰姑娘,反而要靠鞋子才能認出呢?”
“也許是灰姑娘妝容太濃呀。小阿熏可太小看化妝邪術了。”管彤笑眯眯的捏了一把一本正經的衛南風的臉。
衛南風鼓了鼓臉頰:“才不是!我就認得姐姐,姐姐變成什麼模樣我都認得姐姐!!王子一點也不喜歡灰姑娘,他就是喜歡小鞋子!”
“額,這個……”管彤看着面前侃侃而談的小大人,最後高舉雙手投降:“好吧好吧,這只是故事么……”
不過此後管彤就沒再講童話傳說,而改為說歷史故事。說到明代東廠時,衛南風眼睛一亮:“是只聽命於皇帝的隊伍嗎?”甚至不受武將控制!
管彤眨眼:“是倒是,但是東廠的成立是皇帝過度猜忌的後果,他重用自己的親信宦官,又因只對皇帝負責,不經司法機關批准,可隨意監督緝拿臣民,從而開明朝宦官干政之端。到了後期……”她嘩啦啦的說了一堆,最後下了結論,“好孩子不要學。”
小小的衛南風點頭,心中卻暗道,那就成為一支私人的武裝,不變成機構,不賦予過度的權責就好了!
最後誰也不知道,衛南風用身邊的小內侍開始實驗,最終成了一支暗衛。她牢記當初管彤的話,也一直未將暗衛分佈神都,只是放在宮中,充當她的耳目。在扳倒攝政王的那段時間裏,暗衛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就算如此,衛南風也依然控制着自己內心中那頭猜忌的野獸,不讓它們探出爪牙,破壞應有的秩序。
衛南風敲了敲案幾,一旁的暗衛又低聲道:“她這些年在宮中也一直是安分守己,還有兩年便出宮了。”
衛南風嗯了一聲,她擰着眉,道:“此處有異。安分守己之人,就算突然失心瘋了要來春日宴,也不該如此平順。若說是陸五娘求了內文學館……嘿,那陸五娘才多大,內文學館中,再如何承當初陸公恩德,也沒有這麼長的手。這後面必然還有其他推手。”
暗衛喏了一聲:“奴婢等再去查。”
衛南風的目光閃了閃,點點頭。她微微後仰,閉着眼睛,一時間房間裏安靜得呼吸可聞。過了好一會兒,外面才傳來小心翼翼的敲門聲:“聖人,該去球場了。”
衛南風睜開了眼睛,嗯了一聲。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袖,突然開口:“她會去么?”
一旁青年垂首道:“回稟聖人,管娘子隨內文學館陳學士一同。”他長相俊美,聲音尖細陰柔,白面無須,正是內侍省的首位,少監廣芝仙。
“陳學士。哦,陳雪怡。”衛南風歪了下頭,“陳家是中書令姻親,中書令的女兒也在?”
“聖人聖明。”廣芝仙立時回道。
衛南風回頭看了眼廣芝仙那笑眯眯的眼睛,哼笑一聲,甩袖道:“如此,那便隨朕一道去吧。”
“那奴就受聖人恩典了。”
馬場位於後宮北面,靠近玄武門,佔據很大一片。從大宛上貢的好馬從玄武門中引入,飼養在這裏。此處被刻意鋪的平整,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馬味和青草氣息。
管彤站在陳學士的身後,她眼前儘是少年男女扎堆。少女們不是那些嚶嚶作態,吹風就倒的弱女子,而是英姿颯爽。為了打球方便,她們都身着胡服,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低聲說話。若是將那襆頭一戴,一時間都分不清是俊秀的少年還是少女了。
陳學士還是穿着她青色的學士服,站在那裏稍顯柔弱,她迴轉頭,就看到管彤踮着腳,雙手成拳,握在胸口,一臉的興奮。陳學士倒是難得看到管彤這副少女嬌態,忍不住笑了笑:“管娘子第一次見打馬球?”
管彤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神都馬球也十分流行,管娘子此前竟也沒有看過?”陳學士笑眯眯的問道。
管彤摸了摸後腦勺,原身的記憶里沒有馬球的半分回憶,她只好胡謅了個借口:“以往不覺着如何,如今親眼見了,也覺出幾分樂趣來。”
“是了。”陳學士點點頭,“那你今日算是有福氣了。神都貴女之中,馬球打得上佳的,十有八/九都在此間了。”
陳學士似乎也來了興緻,朝管彤招了招手。管彤立刻靠近來,她確實興奮,這個朝代對女性倒是難得的開明,女子為官,出征,甚至是上馬打球。穿着古代的妝容,又尤其顯得颯然,管彤覺得自己的小心臟都激動得撲通直跳了。
“你看那位,名叫王敏,是尚書省左僕射的嫡女,她善於一擊中球,有貫球手的諢號。”陳學士指着其中一名女子說道。
管彤望過去,只見那名女子年歲不大,但是神采之間極為張揚,腰間懸着一根九節鞭,纏在一起,鞭頭是一隻怒獅,顯得張牙舞爪。
管彤見她站在人群之間,身邊人隱約呈現包圍之勢,顯然是以她為首。管彤點了點頭,低聲道:“看上去好生厲害。”
陳學士聞言,哈哈一樂,剛要說話,卻聽得一聲調笑聲:“你這妖婆子,不換身裝去打一圈,卻偏生在這裏私下嚼舌根。可算讓我逮着了吧。”
陳學士一轉頭,隨即笑了起來,她拱手作揖,禮數周到,但神情之間頗為放鬆,顯然兩人是舊識。
“中書令安,今日也有閑情來打球?”
管彤悄悄的望過去。
陳學士面前的女性身着一身常服,看上去比陳學士還大一些,身上並無多餘的金銀,但腰帶上掛着的卻是銀魚袋。陳學士稱呼其為中書令,管彤稍一凝神,就回想起來,中書令於宛,她曾在內文學館中背誦過名冊的那一位。
真是想不到,前朝內廷竟是如此緊密的么?
管彤若有所思,她察覺到於宛的目光朝自己刺來。於宛比起陳學士的溫和端方,她顯然要更富威儀,法令紋深刻,周身都顯露出上位者的氣息。
管彤只是對了一眼,就急忙低頭,僵在了原地。
“你這人,嚇到我的小徒弟了。”陳學士站在管彤面前,輕笑了一聲。
於宛沉默一瞬,也跟着笑了一聲:“真是想不到,你如今還收徒了么?”
“管娘子很是聰穎,只可惜我未能早見,否則以她的資質,未來做個內相也未可知。”陳學士回答,話音也很輕鬆,似乎是開玩笑的樣子。
倒是於宛沉沉的看了陳學士一眼,隨即岔開了話題,也不追究管彤方才的無理行徑了。她微微一側頭:“大娘,你來見見你姨娘。”
“敬見過姨娘,家母時常在家中說起姨娘。”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管彤低着頭,只看到一雙長靴緩步而來。對方並未行屈膝禮,而是躬身行禮,手掌立於眉間,這是男子的禮。不過如今男女衣着混淆,行禮也沒有那麼講究,身着男裝做男子禮倒是無礙。
“這是我女兒,童敬。”於宛的聲音,她聲音帶着身為人母的驕傲和感懷,“她如今十六了,最喜意足你的著作。”
“不過一些胡言囈語,不值一提。”陳學士連連擺手道。
於宛與陳學士互相吹捧了幾句。
管彤在陳學士身後站着,她不說話,但奇怪的是,對面的那個女生也不說話。這樣的情況,不應該是身為母親的於宛,多給自己女兒鋪路,讓女兒認識更多的人么?更何況內文學館中的學子們雖然名聲不顯,但畢竟是在內廷之中,有的是機會接觸聖人。
管彤想不明白,只是這些無聊事與她也無甚關係,她念頭在腦海中轉了轉,也便罷了。
“這位小娘子是與姨娘一道來的?”一旁清淡的女聲傳來。
管彤聞言,帶着幾分茫然的抬頭,卻見面前的少女面容素白,身姿纖細,眉色不是這個時代盛行的濃烈,反而如遠山般清淡。她微微垂眸,看着管彤,面上並無笑容,卻也沒有讓人覺得失禮。管彤一愣,反應過來這便是於宛的女兒童敬了。
“童……大娘。”管彤急忙行禮,又艱難的說出這句話。
稱呼一個花一樣的女孩子做大娘,管彤覺得自己有點受不住。
童敬嗯了一聲,兩人無聲的站在一起,管彤莫名的覺得尷尬,但見童敬卻似乎並無這樣的感受。管彤只好默默的站遠了一點。
這時童敬突然道:“王敏自己建了一支球隊,在神都之中頗具名聲。這一次看來是有奪冠之心的。”
管彤哦了一聲,她忍不住重新看向王敏。此時王敏已經上馬了,她坐騎是一匹棗紅馬,足有一人多高,棕紅色的鬃毛打理得極好,馬尾被編成大辮,顯得氣派十足。就算是現代,騎馬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玩的,管彤不僅流露出了嚮往的神情。
而童敬又道:“我與她是敵手。”
管彤:“……”
這種莫名加深的尷尬是怎麼回事?
說話間,童敬突然眯眼看向另一個方向:“是聖人來了……咦?還有司徒蘭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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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聖人從小就在立flag
管彤:當年的感動今天都餵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