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和樓鬧事始末3

“偷到手這麼久，只弄明白了錢袋是什麼顏色、綉了什麼花兒，真沒見識。”少年輕蔑地一笑，“說得出錢袋裏有多少明什克銀幣，多少大梁通寶嗎？”

一聽明什克銀幣，圍觀群眾都很有些興奮，明什克帝國雄踞北方，國富民強，常有商人到梁京來做些大宗貿易，這時便都叫嚷起來：“二十個銀幣在梁京都可以買一套二進的小院子了，難怪偷兒動了心！”“我說他出手不凡吧，這年輕人居然是個明什克商人。”“這男人一看就是梁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多明什克銀幣？”“或許是給明什克的老闆跑腿的呢？”

“你踩得我好痛，我一時想不起來了！”那人掙扎着，胡亂喊道：“大概是十個明什克銀幣，十個大梁通寶。”

“哦？”少年對着關寧涼道：“壽和樓的老闆總該有點見識吧，你看看是不是十三個明什克銀幣，八個大梁通寶？”

那人便立刻喊道，“我想起來了，是十三個明什克銀幣，八個大梁通寶！”

“是嗎？”那少年狠狠踩了他一腳，冷哼了一聲，“想清楚了不改了？”

那人一咬牙，堅持：“就是十三個明什克銀幣，八個大梁通寶！”

少年略微抬了抬下巴，吩咐關寧涼：“倒在我的桌子上數，十六個大梁通寶，五個伊賓里金幣。”

錢幣發出清脆的響聲，關寧涼將圓形方孔的大梁通寶整齊碼好，十六個印着“物阜民豐”的鐵錢排了兩行，又把印着女王側面像的伊賓里金幣一字排開，五個伊賓里女王用高挺的鼻樑和倨傲的下巴展示了她的鄙視。

人群又亢奮起來：“明什克銀幣和伊賓里金幣都分不清楚啊！”“自己有多少錢都不知道，果然是個偷兒！”“原來不是明什克商人，是伊賓里商人！”“就說一個人點這麼大一桌一定是個有錢人，那侍女眼力不錯啊！”“聽說在伊賓里，五個金幣能買下兩個奴隸了，這年輕人看中的就是花魁也用不着非禮啊。”“這少年人什麼來頭，最近可有一大隊伊賓里的衛兵進城呢！”

“這兩個人是慣犯。抓起來！”正在這時，巡城都虞侯帶着人馬進了壽和樓，一聲令下，官兵立刻將那侍女和男子捆起來押走，管事的腦門上又佈滿了汗珠，這一晚他實在承擔得太多了，想到慣犯擒拿歸案，這才放鬆下來擦了擦汗。

“這對夫妻得手好幾次了。女人容貌出眾，便出入各大酒肆、金店、銀樓，看中了富貴的客人就挨上去偷竊，狐媚一番，伺機把偷到的東西轉給這男子，男子便離開去銷贓。這一回遇到個不動心的，為了攪亂生事便大喊非禮，以便這男子溜出去，誰知道你這苦主兒死咬着不放，這做丈夫的為了不讓妻子當眾出醜，只得為她澄清一二，便被揪出來了。”李都虞侯特特到了那少年跟前解釋，圍觀群眾對於這新鮮的罪犯故事喜聞樂見，那少年卻渾不在意，只從關寧涼手上接過錢袋，把桌子上的錢統統裝進去，直接往懷裏一塞。

“您在伊賓里身份不一般吧？在下樑京都虞侯李明，還請借一步說話。”李都虞侯對苦主發出邀請，眼光掃過李映、顧枕、關寧涼，“就去你們的雅間。”

“都虞侯先生幸會。在下阿瑟·道格拉斯，伊賓里皇家衛隊上尉。”少年簡單地自我介紹，拒絕了他的邀請：“這沒什麼，我只是來吃個飯，可惜都涼了，不好吃了。”

李明並沒有放棄：“道格拉斯先生可否賞臉吃個便飯？”

“都虞侯先生私下約見外國來使不合規矩吧，何況我在衛隊說不上話，明天的朝會也不用我去，晚安。”年輕的上尉並不賞臉，都虞侯也不生氣，仍是彬彬有禮地寒暄，最後率領他的人回了衙門，向圍觀群眾表示一定徹查這一對偷兒的案卷，至於整理案卷的工作，自然就交給了被順便領走的、本打算在上元夜通宵玩耍卻被抓走做苦力、飛來的眼刀可以砍死關寧涼幾百次的李映。

關寧涼縮了縮脖子，向著伊賓里上尉伸出手：“那個，在下關寧涼，真是對不起，道格拉斯先生……”

“叫阿蒂就行。”少年並沒有同他握手，只是對着他掌心一拍，“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是賠禮要有誠意。”

“阿弟？想不到伊賓里的上尉如此親切，我已經十八了，你不到十八吧？我在家中排行第六，你可以叫我六郎或者六哥。”關寧涼笑嘻嘻地順帶介紹了顧枕：“這是顧枕，我們叫他小八，哦，他也沒到十八，你倆誰大，要是你大就叫他小八，不然就叫他八哥，哈哈哈哈哈，八哥，還沒人這麼叫過你呢小八！”

“寧涼……”顧枕對他逢人就比大小的惡趣味無話可說，只能對阿弟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阿弟就阿弟吧，反正是阿瑟的簡稱，早知道就說叫丹尼了。”伊賓里上尉小聲嘟囔，勾了勾唇角還給顧枕一個表示友好的假笑，“小八？知道把可疑的人抓出來，你還算聰明。那個……關……關六娘……”

“什麼關六娘！”關寧涼非常不滿，然而接下來他受到了更深的打擊，伊賓里上尉在聲討侍女如何狐媚的時候牙尖嘴利，念到他的名字卻含糊不清，“關寧娘”“關寧郎”“關令郎”“關六涼”“關牛娘”“關牛郎”“關牛哥”一串砸下來，他只得求助地望向顧枕。

顧枕試探地道：“不然叫小六？”

關寧涼堅決反對：“不行！我更年長，他不能這麼叫！”

顧枕繼續舉薦：“小關？”

關寧涼依然不滿：“這也不能體現出我的年長啊……”

顧枕嘆了口氣勸道，“六表哥，老關是稱呼舅舅的，關老是稱呼外祖的，你沒得選了呀。”

見關寧涼終於勉強同意，阿弟便從善如流地指出：“咳咳，小關，我需要有誠意的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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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還沒有紅的時候換了個看起來文藝的名字~

李映的哥哥都虞侯，他的名字叫李明~國舅的家族非常講究，這一輩的名字都從“日”，取光明之意，象徵著族中對孩子們的殷切寄託（大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