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座位和情書
晚上下了晚自習,賀雲韜拿着我的考試捲來找我,“我看了你的卷子,文科的幾門都挺好,就是毀在物理和數學上,我給你講講這兩張。”
“哦,好。”我看見他走過來的時候,心裏有些緊張,就算重新再過一遍高一,還是覺得這個男生真好,長得帥學習又好,給人講題也仔細。賀雲韜講完了還得我複述一邊,才算是我真的明白。
原來的時候,我看人都不敢看,性格內向甚至在不熟的人眼裏有點兒孤僻,宋喬跟我說過,讓我活潑點兒,可是那個時候家裏的情況還有我的病都讓我疲於應付,根本沒有時間來好好生活和認識新同學。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夢裏或者重生,我的身體感覺倍兒棒,至於家裏面,應該還是一團糟吧。
時間一點點快過去,聽見了教室外的哨子聲,教學樓要關了。
賀雲韜抬起頭,說:“今天先到這兒,明天晚上再說剩下的。”
我點了點頭,“嗯嗯”。我收拾好東西跟他一起下樓,教室在三樓,樓道里的聲控燈滅了,他咳嗽了一聲,燈光亮起,照在他的臉上。樓上還有噔噔噔的腳步聲,我說:“賀雲韜,你一定還會重新考第一的。”
賀雲韜轉過身看着我,樓道里的燈突然滅了,我聽見他溫柔的聲音說:“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給我講題的時候總是充滿自信的樣子,好像沒什麼能在學習上打倒你。李白不是說了,長風波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你不要因為一次的失敗就喪失信心,這根本說明不了什麼。”
“我沒喪失信心,你不是說剛才我給你講題的時候還充滿信心嗎?”
我腦子裏亂亂的,開始前言不搭后語了,“是嗎,哈哈哈”,樓上有同學從台階上蹦下來,聲音大的把聲控燈都振亮了,我看見了賀雲韜臉上的微笑。那笑容很溫暖,怎麼就忘了他之後那一路誰都打不下來的第一名了呢?
我們在教學樓前的岔路分開,我往左走,他往右走,賀雲韜說:“蘇宴,今天謝謝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在那麼多人裏面脫身,感覺一個男生,挺丟臉的。”
我擺擺手說:“沒事沒事,我真的是有題不會,你晚上不是也看見了嘛。”
“嗯,是有好多基礎的東西都搞混了。以後看吧,有不會的歡迎來問。”
我走到遠遠的地方回頭看了一眼,還是能看見賀雲韜的身影,像一根修長的竹子,在黑夜裏慢慢生長,他一定會成為特別了不起的人。
我剛進宿舍門,宿舍就熄燈了,宋喬正拎着盆從水房出來,“終於回來了,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我把手裏的英語書扔到我床上,“不回來睡哪兒?”
朱莉說:“哎呀,我們這種談戀愛的人回來得晚就晚了,你說你這個學習的人是怎麼回事,這才開學,就準備努力學習了?”
我說:“對呀,你看我的成績,我再不學習,你們怕是把我甩得更遠了,學習使我快樂,學習使我忘記時間!”屋裏一陣鬨笑。
成績出來以後幾天,數學老師兼班主任在班會上說要調座位,不是平移的調座位,是錯位調。我現在跟宋喬是同桌,一換座位,我就要跟陶景的同桌成同桌了。下午下課了,班裏面就開始拉桌子搬椅子,我沒能跟陶景的同桌成同桌,因為我左邊的那一溜跟我是同桌關係,新同桌,邢濤,我下鋪朱莉的對象。
邢濤一看要跟我同桌,趕緊過來幫我搬桌子椅子,我說:“你不去幫朱莉挪?”
邢濤說:“朱莉都搬好了,我才看見跟你同桌,這不是就來獻殷勤了。”
邢濤這個人,個不高,留着那時候郭富城那樣的頭髮,可能那個年紀男生臉上都是坑坑窪窪的,所以邢濤臉上也有幾個青春美麗痘。不過,他戴眼鏡,看着就賞心悅目了些。
我不知道邢濤什麼時候追得朱莉,這事兒還是宋喬後來跟我說的。宋喬有次和趙岩濤逛校園的時候看見朱莉和邢濤了,後來趙岩濤回去打聽了一下,終於確定了他倆的關係。
同桌關係要持續兩個星期,意味着我得跟我下鋪的對象待兩個星期。我究竟是什麼燈泡的體質,怎麼同桌是男是女都有對象。不過這個好多了,起碼,放學之後他就找朱莉去了,不會像趙岩濤一樣在我眼前晃悠。
邢濤這個人是個好同學,上課不想聽了就睡覺,自習課的時候還跟我說,老師來了叫他,下課就去找朱莉說話,相處幾天,我倆也熟悉了起來。有一天晚上,邢濤問我,有沒有見過情書?我說:“沒有。”
“想不想看,給你看看,我這兒有兩份。”我兩眼放光,“好啊,好啊。”
之前的高一看情書的時候看的真是臉紅心跳,現在看着粉色的,香香的信箋上面的那些我喜歡你或者我每天給你帶早飯的話,一點兒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了。我說:“這都是你給朱莉寫的啊?”
“有一封是,還有一封是別人給我寫的。你不是寫作文挺好的嘛,看這個覺得怎麼樣?”
我手裏拿着沉甸甸的情書,說:“你就怕我告訴朱莉,有人給你寫情書啊?”
邢濤認真看着我說:“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朱莉也跟我說過,你人挺好,不多話,不傳話。同桌,快說說,我還想着再給朱莉寫一份。”
“嗯,我都沒有收到過情書,我也沒寫過,你讓我說什麼?”
“就隨便說說,你覺得要不要加點兒別的什麼,你們女生都喜歡什麼樣子的情書?”
“我覺得寫得挺好的,能看出來你喜歡她就行了。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她,平常的時候多關心人家,幫忙拎個暖水瓶,多在一起聊聊天增進感情,就行了吧。”
邢濤點點頭,“你說得對。誒,蘇宴,你收沒收到過情書?”
“啊?!我沒有,我沒宋喬、朱莉好看,肯定沒人看上我。”,在我經過初中畢業的兩個月裏,每天過着豬一樣的生活,我媽也不管我,所以每天餓了就去找東西吃,生生長胖到110斤,要不是個子還行,真是胖成球。
“那不一定。我前幾天聽說樓下7班有個人打聽,誰晚上在教室讀‘致橡樹’,我聽朱莉說,你前不久就在後面練習朗誦。”
“你不說我都忘了,他不會是覺得我那天晚上吵着他學習了吧,我那天讀了好多次,喊得也挺大聲的。”
邢濤說:“你這樣沒有對象也不奇怪。”
他什麼意思!就說有個人打聽,但是又不說是男是女,我總覺得女生下了晚自習後會在教室里看會兒書,男生除了學習好的那幾個,一般都回去了。我們班那前幾名都是男生,期中考試,只有我跟曉晨殺進了前十,結果一個第十,一個第八。高中的智商,女生真的是干不過男生啊啊啊。
有天晚上,我跟宿舍長一起回去,結果剛出教室門,就有個男生過來了。“蘇宴?”
我看了看他,不認識,不熟悉,不知道。張麗萍看了看我,我說:“你找我?”,那男生說:“是,這個給你。”說完就塞給我一個粉紅色的信封,外面還寫着,‘給我心中的木棉花——蘇宴’。塞完就跑了,留下了石化的我和滿臉震驚的張麗萍。
在回去的路上,張麗萍說:“晏晏啊,想不到你也要有對象了。”
我手上的信封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什麼對象,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是誰了。那男生長得還可以,可以考慮。”
我突然覺得我不能回宿舍了,不然這情書就要當眾展示了。我說:“我有東西忘在教室了,回去一下,你先回去吧。”我說完就往回跑了。後面陳麗萍還在喊:“早點兒回來啊!”
到了教室,賀雲韜還沒走,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就繼續低頭學習了。我坐在座位上,從英語書里把那塊烙鐵拿了出來。信封裏面是一張白色的信紙。
蘇宴:
我是高一(7)班的溫書明。你不認識我,自從那天我在教室里聽見你讀的“致橡樹”以後,我想你就是我心中的木棉花。
如果,那天不是我正好在教室,我就會錯過你,錯過我這輩子喜歡的人。我找了好多人才知道你是誰,找到你們班的時候,有人跟我說那個長頭髮的就是你,我看見你正趴在桌子上睡覺,陽光灑在你臉上,我突然心動了,我喜歡上你了。我趁着課間和晚自習的時候來見過你兩次,能夠遇見你,認識你,對我來說是一種幸運,蘇宴,我喜歡你。
喜歡你那天讀詩的聲音,喜歡你站在陽光下的樣子,喜歡你皺着眉頭算題的樣子,所以,我寫這封信來跟你表白。
我之前沒喜歡過人,你是第一個,不過我會好好待你,每天早上給你帶早飯,你可以多睡會兒,晚上我送你回去,給你打水。還有,我的成績其實也挺好的,你要是有不會的,也可以來問我。我聽你們班上的人說,你經常去找你們學委問題,我並不比他差的。蘇宴,請你好好考慮一下我。
我希望,我每天的生活里都有你,我們能一起看春天的百花,夏天的大雨,秋天的月亮和冬天的雪,我希望,我們能一輩子在一起。我就是為你遮風擋雨的橡樹,你可以是我身邊的木棉花嗎?
溫書明
我看完我的第一封情書想,這個時候的我們還真的是天真,這麼小就想一輩子的事情了,但是總覺得這信里的早飯和打水的事情有些熟悉,這一句一句喜歡喜歡的,是不是邢濤早就知道了溫書明的事情,就是套我的話。
我正想着,突然有人踢了踢我的桌子,“你還不走?我要鎖門了。”一抬頭,賀雲韜正好站在我座位前面,我手忙腳亂的把手裏的信收好,說:“走走走。”,就把信隨手塞進了英語書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