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
我們還像往常一樣,早上起來去食堂吃飯,然後去教室上課,沒有課就上自習,志願者協會把周一到周五每間教室上課與否都統計了下來貼在一樓入口處,方便上自習的同學們。
我跟如李找了教室上自習,考研複習很枯燥,題目一遍遍做,買了參考書來複習,我的參考書英語是用的最快的,雖然我勸王璇好好學英語,但反過來要是讓我看數學,我也是渾身都充滿了拒絕的氣息。
賀雲韜已經走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偶爾晚上會打個電話跟我說一說他今天幹了什麼,有幾次說著說著就睡著了,我不知道他們的生產實習內容是什麼,但每天聽他跟我說什麼鋼筋,混凝土澆築,還有什麼塗膜防水我就覺得他真的將來是要去工地搬磚的。
我聽着他輕輕淺淺的呼吸聲,跟他說了晚安就掛掉了電話。
他不在,每天的小蛋糕就又變成了王岩南來送,王岩南有次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女生過來,那女生見到我看了我好一會兒,跟我說:“這個妹妹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王岩南停好車子聽了這一句忙上來把她拉到身邊,“你哪個妹妹都見過。蘇宴,這個給你,二餐廳甜品屋的新品,玫瑰酥。”
我說:“謝謝,以後不用麻煩你了,我跟賀雲韜說不用買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也就跑個腿。”
旁邊的女生說:“同學,你叫蘇宴?”
我點頭。
她指了指王岩南,說:“我是他對象,叫何賽,最近總有人跟我說他給陌生女生送東西,我就跟來看看。”
王岩南說:“都跟你說了是老賀那誰,你怎麼不信?”
“就是你說了我才要來看一看,究竟什麼樣子能讓賀雲韜熬一晚上夜。你看着好乖好可愛,怎麼就跟賀雲韜認識了,真是暴殄天物”
我說:“也沒有,以後真的不用送了,我跟賀雲韜說好了,怪不好意思的。”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南每天往畫室一鑽就不出來了,有個事讓他出來跑跑也好,我都擔心他在畫室變成一個雕塑。”
“誒誒誒,我這幾天都有活動,就只不過在你來的時候專註了一點兒,誰讓你都是晚上過來。”
“還是我的不對了?”
“那怎麼會,是我的不對,我為什麼晚上畫呢,我就應該白天畫。”
我在旁邊不由笑了起來,這兩個人好好,王岩南看我在笑,拉住何賽的手,“好了好了,在外面呢,不能顯得我太沒地位了。”
我說:“你這麼天天給我送東西,叫別人看見了還以為你劈腿了。”
王岩南說:“這不就領着她來看看,其實她也很怕我被人搶走的。”
何賽打了他一下,“胡說,誰能看上你,都是水彩的味,又不好聞。”
“這是藝術的味道。”
“藝術兩個字為你們不洗衣服背了多少黑鍋。”
“怎麼就是黑鍋了,明明我們就是為了藝術而蓬頭垢面。”
“你少來,那怎麼不見藝術之神降下神諭,把你們都變成驚世大家?”
“我要是成不了大家你是不是就準備踹了我了?”
“是呀,把你踢出去然後再提回來。”
“能提回來就行。”
我在一邊看着好玩兒,隱隱的羨慕不已。
晚上我跟賀雲韜說:“他們兩個感情真好,讓人羨慕。”
“嗯,王岩南好不容易追上的,原本每天給何賽匿名畫像,何賽還以為有人偷窺她,最後逮到王岩南的時候差點兒往他腦袋上掄棍子。”
“那最後怎麼在一起的?”
“岩南請我們幾個給他擺了個蠟燭陣,結果那天好好的,何賽一來正好妖風一起,蠟燭全滅了,何賽估計也就看見個人影,也不知道是誰。王岩南背書一樣把我們給他準備的詞一字不落的背完了,然後趁黑拉了何賽的手。”
“何賽就同意了?”
“何賽被嚇着了,幸好何賽手裏沒棍子,但是何賽指甲長了點兒,直接給岩南來了頓九陰白骨爪,我們過去的時候王岩南正哭着說,他好倒霉,表個白簡直跟要他命一樣。何賽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兒,給他遞了個紙巾過去,還說他追人就好好追,怎麼盡整這些嚇人的操作,害人害己。王岩南一聽哭的更大聲了,其實就是乾嚎,我覺得最後何賽答應他應該是被他嚎得煩了。”
我在這邊笑,“好在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嗯,其實我們當時都覺得他們兩個不會長久,畢竟沒看出來何賽喜歡岩南,倒是岩南喜歡的不得了,但是誰知道他們兩個一直這麼好好的,吵架都沒有過。”
“都不吵架的啊?”
“嗯,很神奇吧,他們兩個一次架都沒吵過。”
“這樣真好。”
“羨慕?”
“有點兒。”
“蘇蘇,這幾天你好不好?”
“我很好,你這幾天還每天往工地上跑啊?”
“也不是每天,閑的時候指導老師也會帶我們去綜合部、測量部、質檢部看看,了解一下各部門的職責。”
“都看一看就知道自己適合哪個崗位了。”
“嗯,蘇蘇,上班好累。”,賀雲韜的聲音不像原來那麼清晰,模糊又有點兒瓮聲瓮氣。
我握着手機的手指微微一動,“工作就是累的,有個詞叫做社畜,可想而知有多累。”
笑聲輕輕傳來,“我不至於到那種程度,我就是有點兒想回學校。”
“都是這樣,上班了想上學,上學的想上班。再說,你馬上就可以回來了。”
“嗯。”
“你累就早點兒休息吧,我再進去看會兒書。”
“好,那你好好複習。”
我掛了電話就趴在了窗台上,夜風吹散我臉上的熱度,遠處校園的燈星星點點的,剛下過雨的校園有好幾處都是水光閃閃的,看着真好看。
我跟他都在這座城市裏。
周末,沒有課,但是為了那場考試還是得起床?!不然怎麼對得起我牆上貼着的“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詩句。
這詩句是上一位同學留下來的,聽說我們住的10號樓原來是男生宿舍,但是這間新宿舍裝扮的很好,牆上還有很多拉花垂下來,像是新房一樣,每個床位上都貼着一句勵志的古詩,也不知道這個屋子的男生是怎麼想的,竟然裝扮的這麼女生。
我的床鋪上貼着得那句古詩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床鋪的男生親手寫的,毛筆字很是蒼勁有力,中間還貼着一束梅花。也許就是因為這兩句詩我一睜眼就能看到,所以每天早上都很信心滿滿。
在食堂吃過早飯之後,我跟如李就徒步走去了教學樓,反正今天沒有時間限制,什麼時候上自習都可以。
在我做完一套數學試卷的時候我就覺得渾身難受了,我要出去呼吸沒有數學的空氣!我們在四樓找的自習室,為了防止浪費時間,乾脆跑個圈鍛煉一下好了。
教學樓兩兩相連,我從B1四樓的中間連廊跑到B2,然後從B2下到三樓,再從三樓的連廊跑到B1,再下二樓,這麼一來,路程遠了一倍,有樓梯有平路,隨我折騰。
我跑到一樓門口時氣喘吁吁的,果然不上體育課,晚上偷懶不跑步就成了這樣,風雨操場的確近,但是靠近住宿區,人很多,我去過兩次覺得不喜歡就沒有去了。
走到教學樓外,陰了很久的天出了太陽,我把手伸了出去,要是能抓到這些陽光就好了。
“蘇蘇。”
我聽見聲音,轉過頭就看見了我的光。
“你怎麼回來了?”
“這周休息一天,我回來了看看。”
我看了看他,還好沒沒有灰頭土臉,風塵僕僕,看樣子應該過得不錯,“就你回來了?”
“還有幾個人,晚上我們一起回去。”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保密,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跟如李說一聲,我書還在上頭。”
“我跟她說了,她回去的時候會把你的書帶回去的。”,賀雲韜站在台階下面說:“我時間不多,不要浪費時間。”
我也不知道去哪裏就跟着他走了。
景色越來越陌生,雖然我在新區一年,但那時候跟高三一樣,宿舍食堂教學樓三點一線,除了路上的月亮湖和星辰廣場,有些地方我還真的沒有去過。
“要去哪兒啊?”
“去看看白孔雀。”
“學校有白孔雀?!”
“嗯。”
“我在學校都不知道,你才開學就出去實習了,你就知道了?”
“你啊,關心關心點兒學校的官網,早就掛了消息,現在孔雀已經在新區安家好久了。”
我辯解,“也不是我一個人不知道,這裏好偏僻誰會過來?”
“籠子太大,新區只有這裏有地方。”
“那你也沒有見過?”
“沒有,我就只是聽說,到了。”
新區別的不說,綠化是做得很好的,我看見林子深處有隻白色的拖着尾羽的孔雀站在欄杆上,頭上的翎毛像是小扇子一樣,黑色的小眼睛,尾羽不像藍孔雀那麼華麗,但是我第一次看見白孔雀還是很開心的。
“它什麼時候開屏啊?”
“這我哪兒知道,你要是在它面前跳個舞,也許這孔雀一高興就開屏了。”,賀雲韜拿過一枚樹葉逗着孔雀,“蘇蘇,要不你試試?”
“不!”,我跑到孔雀的對面晃悠,“開屏開屏開屏。”
白孔雀驕傲的扭了個頭,“你說它怎麼不下來?”
賀雲韜說:“我又不是孔雀。”
我又跑到孔雀的面前晃悠,孔雀大概率看煩了我,從欄杆上跳了下來進了自己的小窩裏。
賀雲韜說:“你把它氣得回家了。”
“它都進去了,我們還看什麼?”
“有兩隻孔雀,別急,一會兒另一隻該出來了。”
我跟賀雲韜蹲在籠子口等了很久才等到一個沒有尾羽的白孔雀出來,在院子裏轉了兩圈,裏面有尾羽的孔雀跟着也出來了,我激動地拉住賀雲韜,“出來了出來了。”
“我看見了,再等一下,也許一會兒就能開屏了。”
我跟賀雲韜兩個人四隻眼睛盯着對面的兩隻孔雀,沒尾巴的孔雀不睬那隻孔雀,那隻孔雀便一直往她面前湊,湊了好幾次那沒尾巴的孔雀就是要躲開,那隻孔雀就只好開了屏,只是,孔雀的屁股對着我跟賀雲韜。看不見正面,我拉着賀雲韜跑到另一邊去看。
“沒有綠孔雀的好看。”我說。
“綠孔雀的有眼狀斑,看着會很華麗。”
有尾羽的孔雀堅持不懈的開屏吸引終於打動了另一隻孔雀,兩隻孔雀依偎在了一起。
蹲久了站起來的時候賀雲韜搖晃了一下,我扶住他,“你沒事吧?”
“沒有,扶我過去坐會兒。”
我摸着賀雲韜的手有些涼,臉色有些白,扶他坐下后,他額頭上開始冒汗,我問:“你到底怎麼了,早上沒吃飯?低血糖了?”
賀雲韜嗯了一聲,“早上時間太趕,公交車運行有點兒的,下一輛要半個小時。”
“那你怎麼不買個煎餅,買個肉夾饃都行啊。”
“不吃,不衛生。”
“……”,你都這樣了還嫌棄。
我說:“那你在這兒坐會兒,我去給你買個糖吃。”
賀雲韜拉住我,說:“不用,我坐一下,一會兒去食堂吃午飯。”
“現在才十點,食堂開飯也要十一點,你這樣下去再嚴重了,我可背不回去你。”
“這兒本來就遠,你去哪兒買?等你回來也就快十一點了。”
“也是。”,我看了看,又說:“你就在這兒坐着,一會兒我買什麼回來你就吃什麼。”,我扶着他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跟他說:“你就在此地不要動,我去買東西。”
這裏雖然距離各種小賣店比較遠,但是距離東門近,早上東門有早餐攤,不過十點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在,顧不上賀雲韜那個挑嘴的習慣了。我從東門跑出去,油條豆腐腦的攤子已經沒了,還有個手抓餅的攤子在收拾東西,我過去跟老闆問還能不能再做一個,老闆說不行了,沒有餅了。
“那還有豆漿、粥什麼的嗎?”
“我這兒沒有,買豆漿的老張剛走,就在前面,應該能做幾杯,我見着還有好多黃豆。”
我跟老闆道了謝就去追前面的現磨豆漿,師傅停了車現給我做了一杯,我說多放點糖,師傅給我放了好幾勺的糖,遞給我的時候我都覺得這杯豆漿很甜。
買吃的其實並不難,難的是賀雲韜皺着眉看着手裏的豆漿就是不喝。
“這是豆漿機打出來的,現打的,我親眼看着的,人家師傅都收拾乾淨走了,我好不容易求人家再做一杯的。”
賀雲韜冷漠的哦了一聲,拿在手裏的豆漿杯依舊拿在手裏。
“這個不屬於路邊攤,沒有油,沒有各種佐料,只有黃豆啊黃豆,黃豆加水。你這麼歧視早餐文化是要被唾棄的,我們那麼多同學都不想吃食堂,就你一天天跟長在食堂一樣,我喝了那麼多次豆漿這不是好好的!”
“我一會兒喝。”
我信你才有鬼!
我從他手裏把豆漿拿了過來,袋裏拿出吸管,“砰”一聲插進紙杯里,懟到他嘴邊,“喝。”
賀雲韜往後靠了靠,“我一會兒再喝。”
我往前伸了伸手,“喝。”
“好。”,賀雲韜接了過去,含着吸管,我看了他好一會兒覺得不對勁兒,就問:“你喝了嗎?”
“嗯。”
“那你怎麼連個吞咽的動作都沒有?”
就知道這個人奸詐的很,我把豆漿的蓋打開,“就這樣喝,喝不完我們就不走了。”
賀雲韜糊弄不過去,只能拿着紙杯開始慢慢喝,喝了一口就說:“好甜,你放了多少糖?”
“多放點糖好,快喝。”
賀雲韜喝的真慢啊,一杯豆漿給了我一分鐘都能喝光,他生生喝出來半小時,我閑的都在附近草坪上開始揪草了,一回頭看見他還捧着喝。
怎麼叫他吃個食堂外的東西這麼難?
一個空了的紙杯遞到了我面前,“喝完了。”
我仰頭看去,賀雲韜嘴上有一圈豆漿的印子顯得他特別乖,我站起來說:“那我們去食堂吃飯,帶上垃圾走了。”,然後我指了指嘴,“有印,記得擦了,免得人家說你小孩子樣。”
賀雲韜連忙摸了摸嘴巴,我笑着往遠處跑。
到了食堂我依舊是止不住笑,我就從來沒有見過賀雲韜這個樣子,特別可愛。打飯的時候,賀雲韜說:“你就不怕臉抽筋嗎?”
我揉了揉臉頰,“不會。”
“我要吃熱乾麵。”
“好好好,給你買熱乾麵。”
“你在哄小孩?”
“沒有啊,你見過二十多歲的小孩啊?”
“要加香菜。”
“好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