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和返校
我給班主任打電話問能不能提前回學校,他說提前回去的話學校宿舍不能因為一個人開放,所以提前回校是不太可能的。我剛下電話,嘆了一口氣,其實也知道是這麼個結果,但就是想試試。那就老老實實在家裏待着好了,反正也就十幾天了。
很快就到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我們那裏一直都有煙火表演,是我爸組織的,後來因為環境污染和錢的問題就不辦了,這次回來還能看見,真是幸運。我跟李楨晚上約着時間去了表演的廣場,很多人已經在佔位置了,我跟李楨趕緊跑到辦公大樓的台階上。辦公大樓前面就是廣場,好多煙花都已經放好了,空中也吊著東西,辦公大樓最高的地方能看見整個廣場,有人爬到了辦公大樓突出的平台上,我拉了拉李楨,“快看,那兒有好幾雙腿。”。遠一點的電影院門前也都是人山人海的。周圍人頭攢動,我跟李楨被人群擠來擠去,好不容易才站穩。
八點的時候,廣場中間的一個煙花開始了這場煙花表演。那煙花像是一顆花火樹,淡黃色的煙花一點點熄滅,接着廣場四周的煙花燃了起來,真正的東風夜放花千樹,然後懸在空中的煙花從上向下灑了下來,紅色的、藍色的、紫色的,星光點點像是下起了雨。廣場上的火樹銀花在慢慢綻放,周圍的人里傳來陣陣讚歎,我看見好多人把自己的小孩兒放在了肩膀上,小孩子們看着空中的煙花,眼睛裏都是煙花的樣子。□□從四周飛上了天空,在漆黑的夜空裏開着各種顏色的花,砰砰砰的爆炸聲,咻咻咻的飛天聲,呲呲呲的綻放聲,都給這個春節留下了自己的樣子。
“楨楨,你快看,我喜歡的那個紫色煙花出來了。”,我興奮地拽了拽旁邊的李楨。
“嗯嗯嗯,我看見了,你看天上煙花沒了以後那一圈煙,真的是污染環境啊。”
“可是好看啊,以後說不定就看不見了。”
“肯定看不見了,珍惜吧!”李楨拉着我換了個地方,“這邊,這邊,不然看不見電影院那邊的煙花了。”我們兩個穿越重重人群到了電影院的門前,這邊還有幾棵花火樹,終於能近距離看了。那冒出來的小火花從煙花箱裏面竄出來,一下子就衝到了半空中,然後星星點點的落下,消失,煙花就是美麗一瞬間,不過那一瞬間真的是會美麗到極致。
九點的時候差不多煙花表演就結束了,我跟李楨去旁邊的公園走了走,過完元宵節這個年就算徹底過完了。我說:“楨楨,我們又長大了一歲。”,李楨往前跳了幾步,扭過頭看着我,說:“應該是我們的友誼又深厚了一年,嗯,算算我們已經差不多三四年了吧,我單方面宣佈,今年就是我們的第五年了。”
“以後還會有第二個五年,第三個五年的。”
“你這是準備制定我們友誼的五年計劃了?”
“是啊,五年就是勿念,我們之間不需要互相惦念,不管見不見面我們都是朋友。”
終於到了我回學校的日子,路上的雪水結了冰,我背着小書包走在路上,周圍都是被白雪覆蓋的農田。路上遇見了我一個初中的同學,他那時候坐我前面,是個不怎麼良的少年,後來因為打架退了學,我聽跟他住的近的同學說,他可能傷到了腦子,失憶了。我們迎面撞上,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他打招呼,結果他看見我,說:“蘇宴,去哪兒啊?”,能知道我是誰,不像是失憶啊,可是後來去探望他的同學都說他好像有點傻了,他這是治好了嗎?我說:“上學去啊,寒假過完了。”
“哦,忘了你考高中了,哈哈。怎麼不跟我說話,是忘了我是誰了,小蛇?”
“沒有啊,龍艷斌。就是聽說你病了,後來也沒有回學校,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他還能知道給我起的外號,應該是沒有失憶的,可是又跟上學的時候感覺差了許多,像是成熟,不那麼衝動,也不那麼熱烈了。
“有人跟你說我失憶了吧,我早就好了,我學習也不好,家裏後來就沒有讓我接着上學,出去打工了,在W市的鋼廠。我怎麼會不記得你,我現在都還記得我把你惹生氣了,跟在你身後走了一路,道了一路歉,結果你也沒原諒我。蘇宴,你現在在哪兒上高中?”
看來他是真的好了,我忘了當初是因為什麼生氣,我跟李楨晚自習氣呼呼走的時候,他在教學樓二樓的欄杆上,喊着我的名字,跟我說對不起,結果周圍所有的人都朝我這邊看,我被人盯着看的更不好意思,拉着李楨就走。我們兩個剛出校門,龍艷斌就追了出來,他拉着我胳膊說:“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你別生氣。”,我甩開他的手,一聲不吭的就往前走,他就一直跟在我後面道歉,一直到我進樓里到家他才停住了腳步。第二天,我一到班裏,他就扭過來看我,繼續跟我說對不起,我被他煩的不行就說了句沒事,他瞬間就好了,“總算是原諒我了。”。
我說:“我也在W市,市一中。”
“那我有空去找你玩兒,你快去吧,我先走了。”
我順着蜿蜒的路走了下去,等我站在馬路上等車的時候瞥了一眼遠處,看見一個人站在路的盡頭,太遠了那人就像是一根黑色的木頭一樣,車來了,我透過窗子望了望,路盡頭已經沒有人了。
我終於回到了學校,宿舍里只有清華、陳麗萍來了,我把書包往朱莉床鋪上一放就坐了下來,“累死我了,過年好啊同志們。”
清華一邊整理行李箱一邊說,“新年好,我們那兒過年越來越沒有意思了,今年正月十五都沒有活動了,就在家吃了個元宵。”
“我們村還組織了一下猜燈謎,我猜中好幾個得了個獎品。”陳麗萍說。“啊,蘇宴,總有人來宿舍找你,說是個男生,你跟溫書明說,讓他來找你了?”
“沒有啊,溫書明說明天回來,我從樓下上來沒看見誰等我啊,找錯了吧?正月十五那天,我們那兒有煙火表演,特別好看,就是可惜沒有相機,拍不了照片。”我看了看宿舍里,看見窗台上放着一袋瓜子花生,“那是誰帶的吃的?!”
清華看了一眼,說:“哦,我帶的,過年家裏東西太多了,帶點兒過來給你們吃。”
“清華,你真好!我在家都沒怎麼吃。”
“那你在家幹啥了啊,過個年還不走個親戚串個門?”陳麗萍也過來,跟我一起嗑瓜子。
“我就在家待着了,沒怎麼出門,過年不是還下了場雪么,我就不想出去了。我們家買的瓜子花生特別少,根本不夠吃。糖倒是挺多的,吃的我快有蟲牙了。”
“每逢佳節胖三斤,我怎麼看着你都沒有長肉,蘇宴,你是過年也吃素了?”
“沒啊,吃了豬雞魚,可能是因為我消化比較好吧,怎麼吃都吃不胖,哈哈哈”
清華把行李箱放好,過來說:“你這樣就很遭人恨了,吃點兒瓜子吧,零食容易胖。”
我拍了拍手,“我不會給自己長胖的機會的,我上去收拾收拾我的床~”
一個月都沒有住,床上倒是沒有土,把鋪蓋重新整理好,我在上鋪站着跟地下的兩人說:“我要抖抖被子,你倆讓開點兒啊。”,抖抖被子重新疊好,就能過新的一學期了。等田楠、王曉晨和徐笛來了以後,陳麗萍說,“來的差不多了啊,大家收拾收拾自己的床鋪,然後我們打掃一下宿舍,明天周一,肯定又要檢查衛生。”
我跟清華已經把床都收拾好了,我倆就去擰了抹布打掃陽台。從四樓望下去,都是返校的學生,大包小包的提着,清華說:“蘇宴,你每次都背個小書包就走了,你都不用帶東西回去的,回來的時候東西也不多,你回個家好容易啊。”
我擦着牆上的瓷磚,“是不是覺得我沒有給你帶東西吃,覺得心裏不平衡啦?”
“怎麼會,你看麗萍也不怎麼帶吃的,但是她每次回家也是大包小包的回去。”
“東西太多不好坐車,我有次提了個包回去,結果在汽車上擠得包都不知道在哪兒了,而且我有點兒暈車,東西越少越好,不用看着行李。”
“也是,暈車是真的不好受。”
我們兩個把陽台擦了一遍,又拿拖布拖好,玻璃被田楠和王曉晨擦了,整個地面在我們吃飯出門的時候,徐笛拖好了,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食堂吃飯。路上曉晨問我,怎麼不去找溫書明,我說,“難道你嫌棄我,不想跟我吃飯,要把我推給別人了?!”,
“我只是覺得小情侶們一個寒假沒見,會比較迫切的見面。”
“溫書明說今天得晚點兒回來,讓我別等他了。”
“原來是你沒有地方去了,還想怪我把你推給別人。”
……
食堂裏面人很少,因為還沒有開學,只有一樓的窗口開着,我看見食堂有新的窗口做米線,拉着曉晨就過去了,“米線米線,有米線了。”
“知道了,我看見了。”
我倆在米線的窗口排着隊,曉晨說,“真的是放個假就要漲價啊,你看都貴了五毛錢。”
“嗯嗯,正常的,等我們畢業肯定能漲三塊錢了,珍惜現在的價錢吧。”
“誒,你說,我們不過放了個假么,怎麼物價就上漲了呢?”
“嗯,可能是因為國家宏觀調控了,物價需要進行調整,我們小老百姓管不了的。”
“你還真是政治挺好的啊,這都能宏觀調控。”
“嘿嘿嘿,說著玩兒而已。”
學校的米線給的不多,也多虧我的飯盒比較小,裝到我碗裏面倒是看着滿滿的,我小心端着滿滿一碗米線,走着走着就見前面總有人在擋着我的路,我抬頭一看,賀雲韜正站在我面前。
“讓讓,擋着路呢。”
“怎麼剛過完年就這麼大火?”
“你試試有人一直擋着你路,看你高興不。”
“分人,你要是一直擋着我也挺高興的。”
我剛想翻個白眼給他看,賀雲韜說:“蘇宴,新年好,祝你今年恬淡平安。”。我端着熱氣騰騰的米線,白色的霧氣在我們之間飄着,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他的樣子,難道他走來走去的擋着我的路就是為了跟我說一句新年好?我忽然想到了他跟我表白,我糊裏糊塗的應付了過去,總是在刻意的躲着他,不想遇上他。可是賀雲韜總是隔三差五的出現在我身邊,我不敢問他是不是還喜歡我,只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新年好,也祝你新的一年學業有成,蟾宮折桂。”
等我坐下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現在我倒是想快一點分班,這樣就能離賀雲韜更遠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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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正月十五的時候回放煙火,特別好看,但是從大概2009年左右就沒有了,電子煙花也沒了,也可能是我們那兒的產業都瀕臨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