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話 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哎?羅,你這臉怎麼腫了?”
清晨的廣場上,一些早就起床開始練功的修士三三兩兩的演練着,有些不願在人前露面的也在各自宿舍的竹林後院中自己修行。
歐陽倩剛走出院子,就看見隔壁走出來的西門羅,此時西門羅的臉宛如腫成了個豬頭,一片青一片紫的,看起來滑稽的很。
“老子自己練功的時候摔得,沒什麼事兒,你們不用擔心!”
西門羅哼了一聲,口齒不清的解釋着。
一旁的東陽鵬剛洗漱完,一頭長發搭在身後,臉前的發梢上還掛着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拿毛巾擦了擦臉,東陽鵬嘴裏咬着橡皮筋正邊走邊扎着頭髮。
見到西門羅滑稽的模樣,東陽鵬也是愣了一下,隨後忍不住的輕笑一聲,道:“羅,你這是,被王易揍的吧?”
“哇,真的假的,那王易打得過羅?”
歐陽倩驚訝的捂住了小嘴,看向西門羅。
西門羅搖了搖頭,道:“放屁,老子能打不過他?我這就是自己摔的。”
“沒見過能給自己臉摔成這樣的,難不成你不練鐵砂掌,改練鐵砂臉了?”
歐陽倩戳了戳西門羅腫脹的臉蛋,打趣道。
“哎唉,疼疼疼!”
西門羅一聲慘叫,往後退了兩步,道:“你們有完沒完!”
“老子不和你們說了,我家裏有點事兒,我得先回西門家一趟。”
西門羅哼哼唧唧的甩了甩手,雙手揣兜的朝前走去。
“這麼巧?我們家的人也讓我回家一趟。”
歐陽倩勾了勾西門羅的肩,口中說著。
東陽鵬眯了眯眼,這兩人都要回一趟家?
自己剛起床的時候倒是也收到了一條信息,不過和家裏無關,是自己的一位好友出了點事,自己要去幫忙看一眼。
在帝正內,一切信息的傳輸只能依靠兩位大師佈置的法陣,可以將些許網絡信號以一種特殊的振動頻率傳遞,再用令牌浮現。
這種傳遞不僅麻煩,而且必須是同樣擁有令牌的人才可以做到,信息的字數也有所限制,只能是簡短的幾句話。
不過這一次,他們三個要一起出帝正,是巧合嗎?
這會不會是個陷阱?
東陽鵬有些懷疑。
但在帝都的地界兒,敢同時對三個家族的年輕一代弟子動手的組織,東陽鵬還真不信有。
“希望是我多慮了吧。”
東陽鵬搖了搖頭,離開了宿舍院子。
...
“什麼?師尊又送來了個人?”
劉彤彤剛睡醒,揉了揉眼睛,便是看見了自己放在床頭的令牌上,幾行金黃色若隱若現的字浮現而出。
穿好衣服,收拾了下東西,劉彤彤也踏出了宿舍,準備出一趟帝正。
...
經過一宿的休息,起床后的王易腦海中雖然依舊有些糾結,心中卻也有了定奪。
不知是昨晚揍了西門羅一頓氣兒順了不少還是什麼原因,現在王易的精神狀態比起昨晚倒是好了不少。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王易走向前開了門,來者正是那名一席米色袍子的中年人。
這人王易認識,昨天在剛回帝正時在廣場上出現過,也是帝正的十二主任之一,好像姓薛,倒是個少見的姓氏。
“薛主任早啊,有什麼事兒嗎?”
王易笑着打了個招呼,示意薛主任進屋坐。
薛主任擺了擺手,道:“王易,你家那四合院好像出了什麼事兒,一堆人圍着,我這邊也是收到了情報處的消息,來通知你一聲兒。”
“我家四合院出事兒了?”
王易聞言,愣了一下,自己出門前都打好招呼了啊,這麼多年也沒出過事兒,怎麼自己這前腳剛來帝正,後腳就出事兒了。
“主任,您知道是什麼事兒嗎?”
王易迅速收拾好東西,隨着薛主任朝着外面走去,邊走邊問。
薛主任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具體的,消息還沒傳回來,帝正面對你們這些散修都有情報部門負責保護安全,對其他人是保護他們不是修士的家人,對你無非是看個院子。不過你最好還是回去看一眼,放心吧,我這邊有消息會馬上通知你的。”
王易點了點頭,抱拳道:“那就多謝薛主任了。”
兩人在廣場處分開后,王易看着人數明顯少了不少的廣場倒是沒往心裏去,畢竟也是時間比較早的緣故,廣場上人少點倒也正常。
不過一路下了山,在登山階的起始點處,本有一片停車場,幾次路過那裏都停着許多輛車,大概都是帝正的人的車。
畢竟通過鎮魂路靠走路得走不知道多久,一般還是開車通行的。
那輛莫名其妙就成自己的了的悍馬正靠在停車場角落裏,一切正常。
只不過,王易記得,昨日上山的時候,這山腳下的車輛比現在可是多了不少。
“今兒,有這麼多人離開帝正嗎?不應該啊...”
王易眉頭一挑,上了車,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帝正的氣氛有點怪怪的。
深吸口氣,王易的右手掐起,悄然捏了捏,心中默念着什麼。
隨後瞳孔驟然瞪大。
凶之又凶,災殃難免!
...
“什麼?山主有消息了?”
周主任一拍桌板,驚訝道。
“是啊,但好像遭遇了什麼不測...這消息是外門的高主任發給我的,可連字都沒寫完,我往回傳遞消息,也沒有回話。”
薛主任一席米色袍子,正伏在正殿側室的桌子上,神情焦急的說道。
對面的正是周主任和那白衣中年人李上峰李主任與紫袍貴婦蓮華容蓮主任。
“事不宜遲,儘快出發。”
幾人討論片刻,周主任沉穩的發聲道。
“山主的安危,關係到帝正的未來,不能掉以輕心!”
除了尋常修士同行的正門之外,帝正的後山還有着一條更為隱蔽的後門,這後門只有手持主任以上權限的人才可以通過。
如果說,鎮魂路的魔障是帝正的第一層防線,登山階是第二層,這種東西是防線也是考驗,可在關鍵時刻出去,也太不方便了。
這也就是後門存在的意義,前面讓修士打磨心性,每一次進入帝正和離開都是一次心神的洗禮和歷練。
後門,就是為了處理突發情況而準備的了。
隨着三位主任踏出後門,前往外界,周主任的腳步猶豫了片刻,黑框眼鏡下的眼眸閃爍了兩下,最終咬了咬牙,撥動了帝正內的一處玄關。
隨着玄關的撥動,周主任整個人的氣息都萎靡了不少,雙眼都有些無精打采了起來,腳步也是一個踉蹌。
只不過三位主任已經離開帝正,這後山有沒有他人,並沒有人發現周主任的異樣。
隨着周主任的離開和大量修士的離山,如今的帝正,竟是在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內幾乎變成了一座空山,只有寥寥十幾名修士和護衛在帝正內活動。
...
“四合院外面,似乎有人在窺視。”
王易開車回了祁門衚衕,到了的時候將近下午兩點,倒是沒有看見薛主任說的混亂,反而是有幾人在四合院附近的樹冠上,屋頂上潛伏着。
這些人身法隱匿,若是常人哪怕看見了也會熟視無睹,覺得沒什麼異常,更何況沒人會閑的沒事往天上,屋頂上看。
王易是修士,有真氣在身,不論是雙目還是耳朵都比常人靈敏的多,這幾人雖然隱匿的很好,但也僅僅是對常人來說。
這些,到底是什麼人?
王易眯了眯眼,將車窗搖下,點了根煙,不急不慌的抽着煙,同時注視着這些窺視着四合院的人。
一個,兩個,三個,明面上的有三個,暗地裏的有兩個。
盯了將近十來分鐘,兩根煙都抽完了,王易這才輕踩油門,緩緩駛入了四合院的小道,找個路邊停了車,走進了院子。
裝成回家拿東西的模樣,王易悠哉悠哉,不急不慌的走着。
掏出鑰匙,開了四合院的門鎖,走進四合院的一瞬間王易便是察覺到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頃刻間淡白色的護體真氣將身體包裹,王易重心往後一仰,一根銀針從他的眼角擦肩而過!
嗖嗖嗖!
緊接着,又是一排密集的銀針襲來,王易幾個閃身,躲避了過去。
只見那藏在屋頂上的人見偷襲不成,便是掏出一小笛,輕輕吹動,一股嘶啞的音調響起,王易下意識的以真氣護住耳蝸,卻發現這只是普通的音調。
忽然,從正屋之內,一名身披黑衣臉帶面具的人沖了出來。
王易注意到,那從自己屋裏衝出來的人,手中竟是抱着一個被黑布裹起來的方框狀物體。
那黑布沒有包嚴實,褐色的木頭還是露出了一角,王易看到的剎那間眼神爆瞪,神情也陰沉了起來。
“別跑!”
王易低喝一聲,體內的真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全身,只見王易的速度暴增,一個箭步便是衝到了黑衣人身旁。
“哼。”
嘶啞的冷哼聲傳來,那黑衣人接過屋頂上另一黑衣人遞來的繩索,自身一蹬地,便是竄了上去。
“媽的。”
王易罵了一聲,現在也不顧的那麼多了,那相框決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那是,那是他唯一的,有關於父母的線索啊!
借跳力抓住屋檐,王易翻上屋頂,只見那兩個黑衣人已經跳到了巷子裏,騎上兩輛摩托車,也不顧路人驚呼,便是橫衝直撞的上了街。
王易迅速鑽進悍馬里,打火后一腳油門,朝着兩輛摩托車追了出去。
幸好現在不是周末,街上的車輛並不算太多,王易的車技也還尚可,可儘管如此,依舊是在逐漸被那兩輛摩托車拉開距離,好幾次都眼看就要跟丟。
可那兩輛摩托車卻猶如勾引一般,每每在王易要追不上的時候便是放慢了速度。
“陷阱么...”
王易眯了眯眼,嘆了口氣。
明明知道這是個陷阱,或許還是調虎離山之術,可他卻不得不將計就計。
相框藏在主屋地下的暗格中都能被找到,顯然對方是完完全全對自己的四合院,甚至於自己都做過調查的。
更何況,之前的卦象顯示。
凶之又凶,災殃難免!
避無可避,以身喂跡!
這一劫,自己是逃不掉的。
這場追逐進行了將近兩個小時,若不是這輛悍馬的油量夠頂,車子早就沒油了。
一路疾馳,王易也來到了京郊的偏僻之處,想來那些人也不敢在市區動手。
修士之事,常人不可知,修士行事,不可被常人所識。
這是修士界的明文條碼,原則性問題。
接連高度集中注意力的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子,王易也是感到太陽穴有些許疼痛,精神有些疲憊。
可他不敢去賭,如果自己真的跟的太遠,那些人會不會真的一走了之。
一路的疾馳,天色也逐漸昏黃了起來,一直到了徹徹底底的郊區,路都已經不見了,開進了坎坷的山地里,幸虧悍馬的性能彪悍,這才能在這山石爛泥地里不掉鏈子。
又開了將近十來分鐘,前面的兩輛摩托車終於停了下來,那兩名帶着惡鬼面具的黑衣人也下了車,靠在樹旁,手上把玩着那被黑布包裹住的相框。
王易下了車,隨手從兜里掏出包香煙,點上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緩步朝着兩人走去。
“不跑了?這是到地方了?”
黑衣人面具下的臉似乎在笑,那嘶啞的聲音再度響起:“知道是個陷阱,卻還跟來,小子,膽子倒是挺大的。”
還沒等王易回話,便是一輛銀白色的跑車一路泥濘的沖了過來,從車上下來一男子,那男子一頭黑色長發束在腦後,一席寬鬆青袍,腳踩布鞋,手持摺扇,一副原本溫和的模樣此時也顯得有幾分陰沉嚴肅。
來者,正是東陽鵬。
兩人見到了熟人,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東陽鵬徑直朝着王易走來,朝着那兩名黑衣人遙遙的用摺扇指了指。
王易點了點頭,身軀上的護體真氣頓時勃發。
東陽鵬的摺扇也打了開來,幾縷清風在他的身軀周圍環繞。
“動手!”
王易低聲輕喝,腳步交錯,一拳以鑽之勢朝着一名黑衣人就沖了過去。
鑽拳!
那黑衣人身軀周圍迸發出幾縷黑氣,那黑氣與王易的真氣碰撞在一起,竟是難分秋毫。
不過鑽拳的螺旋之力卻是這類護體之氣的剋星,那黑衣人被鑽拳的沖勢打了個措手不及,眼看黑氣被破,王易的精力卻都集中在了那黑衣人手中的相框。
不是不清楚,現在擊潰那黑衣人更重要,但王易不敢去賭,對面會不會直接毀掉那相框!
相框到手,另一名黑衣人的拳頭卻也到了王易的眼前,就在王易暗道不妙之時,兩縷清風卻圍繞在了那眼前的拳頭上,使得那拳頭竟一時被束縛住,完全動彈不得。
王易藉此機會抽出身來,退回到了東陽鵬身邊。
東陽鵬此刻右手放在胸前,雙指豎直,其他三指緊握,隨着口中的念念有詞,周圍的氣流猛然迸發。
只見東陽鵬伸手朝前一戳,隨着指尖氣流進發,周圍的清風也化為了流動之風!
流風化為繩索一般的氣之索,直接將兩名黑衣人手腳緊固,束縛在了原地。
“小心!”
王易忽然眼角餘光看到一縷白芒朝東陽鵬襲去,連忙拉了東陽鵬一把,將東陽鵬拽到一旁,而持刀之人的斬擊則是落在了剛剛東陽鵬站着的地方,將地上的泥土草石都劈裂一片。
東陽鵬反應也是極快,口中法訣不斷,手中掐訣,流風頃刻間又是多出幾縷,聚集在那持刀之人的身旁將那人禁錮!
可這一分心,之前禁錮那兩人的風索也出現了鬆動,三根銀針以破風之勢朝着東陽鵬襲來。
東陽鵬見狀不妙只能先暫停施法,邁動步伐避開了這銀針。
王易瞳孔一動,剛要出手將那持刀的黑衣人拿下,可周圍的動靜,卻讓王易準備伸出去攻擊的右臂,化為了格擋,掩着東陽鵬朝後退了兩步。
因為,此刻此刻,這片荒無人煙的郊區草地上,順着地平線的視角,一個又一個黑衣人正在朝着他們二人逼近!
一個,兩個,三個...十個,十一個!
算上已經出現在兩人眼前的三位,這周圍竟足足埋伏了十一個黑衣人,並且從他們的身形速度上看去,這十一人,皆是修士!
而僅僅是目前和兩人交手的三人,這三人任何一個人的手段和修為,都不會比之前和王易交過手的西門羅差。
“難搞了。”
王易揉了揉太陽穴,頭疼的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