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
張璐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消息,說周偉紅的包要先進行消毒,才能使用,不然上面會帶有怨
氣,背出去容易出事,於是在家裏用酒精棉片擦拭那四個愛馬仕的包。為了避免怨氣上身,這些
包,她已經擦了一整個星期。滑稽的是,自家老公在家抽煙,落下的煙灰一不小心飄在了包上,
於是兩個包當場就被點燃了。“我整個人瞬間懵逼,我真是操了···一個包十幾萬啊,他你媽
的就是個禽獸!香港室內是不能抽煙的,他非要在家抽,還好死不死的站在我包的旁邊的抽,肺
都要氣炸了!”
我安慰張璐說:“人沒事就好,被你嚇死。”
“是啊!你說這包燒了只是小事,萬一把整個家都燒了,怎麼辦?算了,不提他這個傻逼。不
過,這事還真挺邪門的,我現在越來越相信小道消息,周偉紅肯定不是自願跳樓,這包上的怨氣
還真不小。”
“你不要相信這些,這都是騙人的,如果你不用酒精棉片天天消毒,這包也不會被煙灰給點燃
啊。”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香港這邊算命的這群人,真的蠻厲害的,你不要小看他們。那些香港
富豪,哪個不信這些?你當那些有錢人是傻子?一定是太准了,所以他們才信!”我對這些真不
敢興趣,我寧願信靠上帝,也不願意去拜鬼神。
“剩下的那兩個包你趕緊的用清水擦一擦。”
“擦什麼擦,給你打電話之前,我就轉手賣掉了。”
“賣了?你捨得啊?”
“這種有怨氣的東西,我留在家裏幹嘛?我有病啊?反正我也沒虧,一個包轉賣九萬五。”一個
包轉賣九萬五,兩個包就是十九萬,張璐花十萬元買了四個Birkin,燒了兩個,賣出兩個,還賺
了九萬,佩服佩服。
“這Birkin有那麼搶手嗎?”
“喂,大姐!你可是身處在曼哈頓的人,你不要告訴我你對Birkin不感興趣,或者在我面前裝逼
的來一句,你已經有N個Birkin了,買Birkin就跟買瓶礦泉水似的。”
“我還真沒這個閑錢買這玩意,我在網上看過這包,感覺這包也不怎麼好看啊,哪裏好看了?”
“我沒說它好看,但是錢好看,買它就象徵著身份和地位,而且這包具有收藏價值”
“明明就是炒作。”
“你知道有一些做外圍的,拚死拚命的靠身體去賺錢,買一堆奢侈品傍身,出門就帶上Birkin,
把自己裝成白富美出去吊凱子,還真有高富帥信了,把她給娶了。你說說,我當時要是有這個頭
腦,我至於跟這個傻逼結婚么?算了,不能提他,提他就來氣。”
“反正你沒事,錢也賺了,這就可以了。”我看了看時間,和張璐聊天有好一會兒了,得練琴
了,打算快點結束話題。
“你回家的時候記得多摸一摸周偉紅送你的錢包啊,攢攢你的仙氣。”
我無奈的笑着說:“姐,咱能正常點嗎?沒有你說的那麼邪門。行,我回去多摸摸,替你鬼!”
最近愛倫也在瘋狂的練琴,今年她要參加高考,壓力巨大。晚上十點半了,還沒見她回,打
電話也沒接,擔心她出事,準備去琴房找她。剛走到電梯口,門一開準備進去,一隻腳剛伸進去
還沒踩下去,門就自動關了還夾住了我的腳。我使勁把腳抽出來,無奈拖鞋從腳上脫落,就這樣
看見電梯門關上了,然後下行。沒這麼邪門吧?我突然有點害怕。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我在心
里默禱着。因為少了一隻鞋,只好左腳踩在右腳上,於是看着電梯上行,到了我這一層居然沒開
門。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我繼續在心裏默禱着。差不多過了十秒,電梯門終於開了,愛倫從里
面走出來。我連忙衝進去穿上鞋,趕緊跑出來抱着她。“怎麼了?”
“我看你一直沒回,打電話給你,你沒有接,準備去找你。”
“謝謝你,玫,我沒事。”
“嚇死我了。”
“怎麼了?”我把愛倫拉回宿舍,告訴了她剛才發生的事。
愛倫聽了,哈哈大笑的說:“你把另一個同學給嚇死了。”
“為什麼?”
“我和他進電梯,然後看見裏面有一隻拖鞋,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會有一隻拖鞋?那個同學特
別搞笑,他是柯南迷,然後他說,會不會電梯上面有個屍體,哈哈哈哈。”我看過那一集,那集
把我嚇個半死。
“一點也不好笑。”
“他也是這樣說,他還是個男的,他居然膽子這麼小,我的天哪。”
“你不怕嗎?”
“不怕啊。”
“你為什麼不怕啊””
“為什麼要怕?學校里很安全啊。”
“你不怕鬼嗎?”
“哈哈?什麼?笑死我了,你是說電梯裏有鬼?可是這鞋是你的,難道你是鬼嗎?哈哈···”
“不是,我是說你不怕鬼嗎?”
“我為什麼要怕鬼呢?上帝一直在我身邊啊,他會派一群天使保護我。”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信啊,有魔鬼撒旦。”可是我所說的鬼,不是向愛倫說的那種魔鬼撒旦,於是我提到一些鬼
片,她才明白。“不要怕!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你知道魔鬼撒旦最喜歡乾的事是什麼嗎?就
是攻擊我們的內心,讓我們感到懼怕,然後不相信上帝的存在。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得逞,我們
要對上帝有信心。”可能愛倫對上帝的信心十足,跟她相處片刻,內心的害怕漸漸淡去,和她在
一起好有安全感。若用中國迷信的言語來形容愛倫,那就是她身上陽氣十足,鬼都不敢上門找
她。周偉紅送給我的錢包,還不如讓愛倫多摸幾次。白天剛笑話完張璐,晚上我就變得跟張璐一
樣迷信,還真不能隨便笑話他人。
“可是那個電梯···”
“那個電梯這幾天一直有問題,但不是每次都這樣,有的同學也遇到了這種情況,不止你一個
人,這是概率問題。明天就有工人來維修,不要瞎想。”好像也是,這個電梯修了好幾次,還真
是多慮了。“哈哈哈哈····”愛倫再一次笑起來。“太好笑了。”
“笑我嗎?”
“不,不是···那個男同學比你更好笑,居然說電梯上面有人,哈哈哈···太滑稽了
···”看着愛倫笑,我也跟着笑了起來,確實我和那位男同學想的有點多。“而且那隻鞋還是
你的,笑死我了。嗯,我現在就跟他說,在電梯上面的人是你,哈哈哈···”
“不,不要,免得他衝上來打我!”
“哈哈哈,要被你們兩個笑死。”愛倫的話就像一顆定心丸,她說的對,這個世界上有鬼就有
神,邪不能勝正,我為什麼要怕鬼呢?上帝會派一群天使保護着我,比鬼更可怕應該是人心吧。
想關心一下周偉紅的近況,也不知道該找誰,更不好意思打擾大學的同學和老師。
周偉紅的事就像一塊燙手的山芋,誰都不敢接,誰也不敢管。我把自己的苦惱告訴愛倫,愛
倫對我說,禱告吧,交給上帝。我不知道該如何禱告,希望周偉紅早日康復,那已是不可能的事
了。靠打營養針維持生命的人,把針停了就是在等死。我對愛倫說,周偉紅必死無疑。可她太天
真了,堅定的相信只要誠心誠意的禱告,周偉紅一定會有好轉,晚上睡覺前便見她跪在床邊替周
偉紅禱告。她並不認識周偉紅,卻願意跪下來替她禱告,這讓我很慚愧。我不得不在睡前也跪下
來,替周偉紅禱告,但我心裏清楚,我這樣做其實挺虛偽的,我只是做個樣子給愛倫看看罷了。
到了櫻花盛開的季節,覃天宇問我想不想去華盛頓看櫻花。我謝絕了,不到一個月就是音樂
會的時間。林知言也給我發來消息問我去不去華盛頓,我相信這一次覃天宇不是和林知言他們那
一撥人出發。林知言那波人對覃天宇來說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畢竟覃天宇現在已經身處摩根,
而他們那群人還在校園裏打情罵俏。林知言見我沒答應繼續給我發消息:Elly最近有沒有來找
你?
我:沒有。
林知言:沒有就好。我懶得繼續回復,林知言的手段我算是看的清清楚楚,她就是存心的時不時
的故意來我這添堵。果然,我沒回復她,她又主動發來消息,是覃天宇朋友圈的截圖,Elly在那
條我和他視頻跨年的朋友圈下留言:秀恩愛遭雷劈。覃天宇沒有回復她。反倒是林知言回復Elly
說:你這是羨慕嫉妒恨。Elly回復:是啊,我好希望她死啊。我看着這張截圖,耐心等候着林知
言接下的話語。我挺反感這種陰陽怪氣的行為,有一種想和林知言攤牌的衝動,她一而再再而三
的這樣是為了什麼?林知言接着發來消息:因為Elly的這句話,覃天宇打電話告訴她爸爸,說她
吸毒,建議她爸爸把她接回去。然後她的家人就真的來紐約把她接走了,準確的說是強行帶她回
家。Elly知道是覃天宇的告的狀,揚言要回來弄死你。聽說她好像這個月就要返美了,我有點擔
心,就是問問你。
我:哦,謝謝。結束話題,不再理她。
我把林知言和我的聊天截圖發給了覃天宇,覃天宇打電話過來說:“她現在不可能回來,哪有三
四個月就能成功戒掉毒癮的?我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是不想給你施加壓力。”
“謝謝,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出誰是綠茶婊嗎?覃老師能幫我分析分析,林知言為什麼總是喜歡干
這種事情?”
“你和她在大學裏有沒有什麼過節?”
“沒有。”
“你想想。”
“真沒有。”在大學裏林知言對我挺好的,還賣我琴,如果真和她有什麼過節,我覺得唯一的可
能性就是因為覃天宇。
“那我就不清楚了,她這樣做,肯定是你們之間有過節。”
“你吧。”
“嗯?”
“可能是因為你吧。”覃天宇在電話那頭沒說話。“她喜歡你。”
“她要是喜歡我,我倆早就在一起了。”覃天宇說完這話,意識到不該這樣說出口,於是轉口
說:“就算和她在一起,你出現了,我和她也鐵定分了。”
“行了,別這樣。”
“我認真的,我對她的態度就和對之前的那些前任一樣,只是為了結束單身而已,沒什麼感情。
林知言也不會喜歡當時的我,她心氣那麼高,不過現在估計她後悔了。”
“是,未來的覃總。”
覃天宇在電話那頭笑了笑說:“你在幹嘛?”
“練琴啊。”
“春假真的不打算出門了?”
“不出了。”
“行吧,我理解,加油!放心吧,Elly不會來找你的,她都休學一年了,她家裏就她一個寶貝女
兒,這次接回去還不得把她看得死死的,什麼時候這毒徹底借下來,什麼時候才會讓她返美。回
來的時候,估計也會派個人看着她。”
“那她多鬱悶啊。”
“自找的。”
“我不跟你說了,今天練了一天的琴,我得早點上床休息了。”
“好的,晚安。”
“晚安。”掛上電話,一直在回憶我與林知言到底發生了什麼衝突?除了覃天宇,我還真想不出
第二件事。在床上翻來覆去,決定在春假裏挑一天,去找她問問清楚,這事如果不挑明說開,她
就會沒完沒了的發一些影響我心情的消息,破壞我的畢業音樂會。
“我真沒有想到你會抽空來我家,你想喝咖啡嗎?卡布奇洛還是拿鐵還是黑咖?”不愧是有錢
人,能在曼哈頓靠近中央公園地區買一套三室兩廳的公寓,就這樣的條件,覃天宇還看不上,要
是這房產證上寫的是林知言的名字,估計就沒我什麼事了。家裝風格以白色為底色,優雅、奢
華。來她家之前,買了一束白玫瑰,與她家的裝修風格正好相配。把花交給她后,走到窗邊,曼
哈頓的繁華和中央公園的全景盡收眼底。“玫玫~”林知言叫了我好幾聲,我才從中央公園的美
景中回過神來。“你要喝咖啡嗎?”
“不用了,謝謝。”
“水呢?”
“也不用了,謝謝。”
“什麼都不喝?”
“什麼都不喝。”
“你呀,總是跟我講客氣,我帶你參觀一下我的家吧。不過也沒什麼好參觀的,又不是別墅,房
子不大,就三室兩廳。”
“那也是夠豪了,這地段的房價都不便宜。”
林知言帶我轉了一圈之後,我們回到她的主卧,她靠坐在床上,示意我也坐下來。“你今天怎麼
想到來我家?”
“就是想和你聊聊。”
“是啊,我們好久都沒有暢聊一番了,對了你九月份是繼續讀本校還是換其他的學校?研究生的
壓力好大哦,和本科完全不一樣,如果你想繼續讀本校,我先給你提個醒。”好羨慕林知言就這
樣順着讀下來了,而我卻不得不選擇暫停。
“再說吧,我先忙畢業考吧。”
“你不要告訴我你還沒有申請學校。”
“這些都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林知言打斷我的話繼續說:“這可是關係到你未來的前程。”
“林知言,我今天來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有得罪過你嗎?”
林知言笑了笑:“這是怎麼了?”
“明人不說暗話,我們認識多年,也是多年的同學。如果你是因為覃天宇,所以才對我有想法,
你可以告訴我,你也可以更直接一點,不用和我假裝成為好朋友。”
“你想多了。”
“我知道你會這樣說,我今天來是想誠心誠意的和你交談。實話告訴你,畢業后我就回國
···”
“回國?覃天宇呢?”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你能不能也說一句實話,為什麼?”
林知言依舊帶着假笑看着我說:“覃天宇跟你一起回嗎?”林知言見我沒回話,說:“他知道你
要回嗎?”
“我們已經分手了,如果你什麼都不想說,我也不強迫你,只是沒有必要再繼續裝成好朋
友。”
“真可惜,就這樣分手了。”
“所以你是為了他?”
“為了他?”林知言輕蔑的哼了一聲。
“難道不是嗎?”
“他又不是有權有勢的紅三代,為了他,不至於。”
“那你是為了什麼?”
“你覺得我對你很壞嗎?”很壞?我想了想。林知言也沒壞到哪去,就是會使用一些小手段,影
響我的心情。
“你真的有把我當朋友嗎?”我反問道。
“你是從哪裏感覺出我沒把你當朋友的?”
“太多了,一個人就算把自己的心思隱藏的再好,也掩蓋不住卑劣行為所散發出來的腐爛氣
息。”
“呵呵,你果然不傻。”
“所以你是為了什麼?”
“你認識張建國嗎?”
“認識。”
“你猜猜看他跟我是什麼關係?”關係?他們之間會有什麼關係?林知言優雅的靠坐在床上看着
充滿問號的我。她看起來就像一位知識淵博的公主,而我卻像她身邊的一位貼身侍女,沒有讀過
書,沒有文化的侍女。“猜不出來嗎?”
“你直接說吧。”
“他是我爸。”什麼?林知言是張叔叔的女兒?這不可能啊,我從來都沒有聽我媽或是乾媽,還
有張叔叔提起過。“徐莉,認識嗎?蘇曼,你媽,呵呵···你媽媽去世了吧,看樣子覃天宇還
不知道這件事。你外公、你爸爸也都走了,是不是覺得很詫異,我為什麼知道這件事?你們全都
生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一直都在想該怎麼解決你們這一群人,還沒等我想好,這報應就來了,
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可惜,這報應的結果,我不太滿意。你媽媽死的太早了,應該是讓你先死,
她看着你死,那才有意思。你不是說要我說話直接一點嗎?我隨你的意思,反正你也要走了,得
在你走之前把欠我的賬,一筆一筆的算清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啊,再大的風浪也抵不過親
人的逝世,林知言想找我算賬,我不帶怕的。
我面無表情的對林知言說:“你繼續說。”
“我本來有一個完整的家,就因為徐莉,因為你媽,這兩個女人聯合起來把我的家給拆
了。”
“我媽沒有幹這種事。”
“你了解你媽媽多少?徐莉是你的乾媽,我說的沒錯吧?她支持徐莉就等同於拆我的家。”
“她從來沒有支持過徐莉,她只不過沒有橫加干涉。”
“徐莉是小三,能夠和小三成為朋友的人,你自己說,這樣的人能好到那裏去?”我從小聽到的
版本,明明是張叔叔的妻子偷情在先,張叔叔選擇才離婚的。
“你又了解你媽媽多少呢?她怎麼跟你說的?”
“徐莉勾引我爸,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整個大院的人都知道。那個時候沒有人敢和徐莉做朋友,
在那個年代,誰會和一個小三成為朋友呢?只有你媽媽,她不但成為了徐莉的朋友,還在旁邊推
波助瀾,唱戲一把好手。一報還一報,這不,自己的婚也離了。”
“不好意思,我聽到的版本和你所說的不一樣。是你媽媽在外有情況,張叔叔才選擇離婚
的。”林知言嘴巴微張,想說話來着,緊接着輕哼一聲。“所以你因為這件事,才對我有想法?
從大學開始你就盯上我了?”
“這就是緣分啊,這就是給我報仇的機會啊,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在大學遇見你?從我開始記事的
時候,我就不在江城了,我不是江城人。看見你的那一刻,真的是,妙啊!不過話說回來,這年
頭真人和照片一樣漂亮的人,還真是不多見。”沒有大吼大叫,沒有歇斯底里,林知言的輕聲細
語,放佛在講述一個故事。我就是這個故事的主人翁,她卻是執筆寫這個故事的作者,我的一舉
一動,全在她一筆一劃的勾勒下,按着她的心愿,朝着她所設定的劇情走。我繼續聽着她
說:“蘇玫,我太了解你了,我們是同類人,我們成長的環境太過於相似,都是官三代。不同的
是,你外公沒什麼上進心,不願意繼續往上爬,你的親生父親又是那樣的一個人。你從小就生活
在一種極端的環境中,一邊享受着特權,一邊又看着自己的親爸被特權折磨的不成人樣,最後選
擇了自殺。如果你外公願意繼續往上爬兩步,或許你爸爸所受的冤屈也就翻案了。不過,也是奇
怪的很。好像你外公不太願意管你爸爸的事,他要是願意插手,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反倒
你姨伯出事之後,你外公還出面解決過。他是嫌棄你爸爸窮,所以才沒有幫忙···”
“我外公不是這樣的人。”
“那是怎樣?為什麼他會幫你姨伯,卻不朝你爸伸出一隻手,哪怕是說上一句話?”我爸的事,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相信外公。
“你有點扯遠了。”
林知言笑了笑繼續說:“一向清正廉潔的人,到最後,居然願意拉下臉面求人辦事,保護自己的
家人。做人真的不要太裝逼,當初你外公頂着清正廉潔的名號,拒絕過多人。等他求人辦事的時
候,可真有不少人打他那張老臉。本來你姨伯的事早就被按下來了,誰知道他自己作死,高估了
你外公的地位,真當他無所不能,繼續高調行事,這能怪誰呢?如果你外公願意第二次出面,或
許還會有迴轉的餘地。估計第一次出面,老臉被打疼了,人都是愛惜自己的。他要是知道將來有
一天會被自己的女兒給氣死,還不如出門讓對方打打臉,最起碼還能好好地多活幾年。”
“我外公從來不會為了愛惜自己犧牲他人,他永遠把家人、朋友擺放在第一位,最後才是他自
己。”
“嗯,有點扯遠了。我知道你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你想成功,所以我故意引導你選擇出國留學這
條道路。我深知你的家庭背景,也知道你幾斤幾兩,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不出所料,出國后
你媽媽就有點堅持不住了。我本想着你的野心會燃起你對奢侈品的慾望,為了融入我們的圈子,
走上一條不歸路,算我失策。”
聽到這番話,我忍不住的笑了:“你好幼稚。”
“幼稚嗎?我並沒有覺得這很幼稚,看着你媽媽的生活變得日益艱辛,我很開心啊。你家的那位
林爸爸,沒出錢供你吧。”
“他的錢是他的錢,跟我沒有關係。他姓林,我姓蘇,他也沒有義務貼我。”
“嘴硬!在我面前你就別裝了,你恨他恨的要死,其根本原因就是因為他的錢。”
“我是恨他,其根本原因是他從來沒有把我媽媽當成家人,而是當成了免費的員工。他沒有給我
媽媽應得的工資,因為他說都是一家人,沒有必要算的那麼清。但是他給了我媽媽超額的工作
量,又說她既是公司里的員工也是一名領導必須要有擔當精神。他就像一個吸血鬼,不斷地吸附
我媽的能量。自己一事無成,在那坐享其成。好了,在你面前討論他沒有意義,說了半天也就是
你引導我出國,是你的手段。行了,我知道了。”起身,準備走人。
“我還沒說完呢,你這麼著急走幹嘛?”
我轉過身看着她說:“那還請你快點,不要東拉西扯的,說重點。”
“你到底喜不喜歡覃天宇?你們分手的原因是因為Elly嗎?”怎麼又扯到他身上了呢?分手的原
因有很多,我承認這裏面包含了Elly.但Elly不是重點,我擔心的是將來會有無數個Elly。
“覃天宇是睡了她,但是覃天宇不喜歡她。她對我來說,毫無半點殺傷力,就當他是白嫖了一
場。”
“你倒是想得開。”
“我喜歡不喜歡他,這事重要嗎?”
“你要是喜歡你就不會回國。”
“你是想說,看着我為了覃天宇留在紐約,既沒什麼存款又找不到工作,就這樣依附在他身上,
然後等他厭倦了在把我甩了是吧?到那時候要錢錢沒有,要人人也沒有。你不是說你很了解我
嗎?你又失策了。”
“是嗎?可我覺得你很痛苦啊,你在大學裏沒有戀愛,等了這麼多年,等到了像覃天宇這樣的
人,到嘴的鴨子就這樣讓它飛走了。你知道剛開始覃天宇向我打探你消息的時候,我把你吹捧的
就差說你是住在皇城根里的格格了。我還想着你為了在他面前維護格格的身份,超額消費,被他
發現你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有錢,再把你甩了。不過我倒是很意外,你選擇托盤而出,他也沒想過
要離開你,誰又能夠想到他是動真格的呢?”
“你是在說你自己的遭遇吧。”發現自己毒舌起來,也是當仁不讓。
“是,沒錯,覃天宇他就是這樣對所有人,能用就用,等在你身上發現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一
腳就把你踢了。我還真是挺好奇的,他到底喜歡你什麼?”
“出國,覃天宇,還有什麼?”我想讓她快點說完,我好趕回學校練琴。
“我,林知言,學了十幾年的箜篌,大學轉去學豎琴,申請曼哈頓音樂學院,就是Brown女士的
門下,結果被她拒了。沒想到你,就你這半路出家的居然被她收了。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是說你命
好,還是怎麼,讓人無法理解。”林知言溫柔地聲音,就像被醋浸泡過幾天幾夜的棉花,看似沒
有任何的殺傷力,但這話吃進嘴裏,酸的整排牙都要倒了。
“我當時要換專業老師,你找各種理解和借口,不想讓我換又是為了什麼?”
“本來我很不服氣,後來看見你的日子過得挺苦了,我就開心了,就這麼簡單。你知道為什麼
Brown女士會收你嗎?Philips先生跟我聊過,因為你的簡歷上寫着學習豎琴只有兩年的時間,
兩年你就可以彈一套組曲,她以為你是天才。只有中國,只有在中國,才會給你一年的時間彈一
首樂曲,讓你備考,這種行為在美國就叫作弊。”
“申請學校遞交演奏視頻,本就是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說作弊倒是嚴重了點。不過出
國之後,我有反思過自己的行為,也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學好一門樂曲,是不可能有任何
的捷徑,必須得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其中。我很感謝Philips先生的耐心教導,轉到他的門
下,我才有機會和勇氣繼續學下去。”
“所以我說你命好,他居然收了你,他收了你就意味着徹底和Brown女士杠上了。”
“感謝上帝咯。”
“誰知道你為了畢業····會不會和Philips之間進行□□上的交易。紐約城市芭蕾舞團鬧出
那麼大的一件事,無論是贊助商還是公司高層,法律顧問等等,對那些女孩們進行性騷擾,拍裸
照及□□視頻。尤其是像你這樣專業不精,又不得不依靠老師的幫助來換取同情分,□□交易在
曼哈頓不是一件稀奇事。越是有錢有地位的人,就越喜歡用這一套來要挾女孩。”
“我沒有,但,就算我說了我沒有,你也不會相信。你得有證據,你沒有證據還想在我身上潑臟
水?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目前你仍是Philips先生的學生,你把我的名聲弄臭了,大不了拿
到畢業證后我就走人,你還要在這裏呆一年多。你讓別人覺得Philips先生不幹凈,對你有什麼
益處?就你那圈子,那群酒肉朋友,還不知道在背後怎麼說你和Philips先生的關係。你說完了
嗎?你還想讓Elly找我的麻煩是吧,可惜你低估了覃天宇對Elly的厭惡。”我真是受夠了被別人
質疑混亂的男女關係,在中學時代,就因為有幾個男生喜歡我,其他的女同學們因為嫉妒,就在
我的行為上大做文章,造謠生事。我媽質疑過我和覃天宇的性關係,覃天宇質疑過我跑場的工
作,感覺我蘇玫好像就是天生要和男人發生點什麼,不發生點什麼就配不起我的長相似的。
“我沒有低估,覃天宇越是煩她,Elly就越是恨你,我只是沒有把她的家人給算進去而已。覃天
宇不知道你家裏一死死了三吧,就你爸那樣,為了錢連命都不要,這事要是作為社會新聞放在網
上,我都不敢想網友們的評論,估計都會說你爸的行為挺無恥下流的。你拿着那些賠償來的錢消
費,心裏平安嗎?”
“你真的很幼稚,還是說勾心鬥角的電視劇或者小說看多了,分不清現實與劇情,花這麼多年的
時間,就為了對付我,無不無聊?”
“無聊?我當然沒有覺得無聊,只要你和你的家人生活過得不順,我就開心。實話告訴你,你姨
伯出事,就是我后爸做的。”
“他是罪有應得,就算沒有你后爸,他遲早也會出事。”
“那可不見得,壞人長命百歲,頤享天年,也是大有人在的。”
“我相信這個社會還是講公義的。”
“公義?呵呵···”從林知言的笑聲里,我感受到了她在說我幼稚。“姓林的沒少對你性騷擾
吧。”林知言得意的對我笑了笑,以為自己恰中要害。
“不好意思,他哪怕在外面花錢找小姐,也不敢動我一根頭髮。因為他指望着我媽替他賺錢,還
有我媽的性格,他惹不起。”林知言這麼一說,我突然反應過來:“我們的成長經歷看似相似,
實則一點都不一樣。畢竟你媽不是我媽,我媽不是你媽。我媽媽是真的把我當成一個寶貝女兒在
培養,你媽媽也在培養你,但是培養的目的,只不過是想把你賣一個好價錢。看來這麼多年真是
委屈你了,你有告訴你媽媽,后爸對你動手動腳嗎?她知道了也無動於衷吧。林知言,這名字取
得倒是一個好名字。知而不言,言而不語。看來在你出生之前,她都已經想好要怎麼塑造你的性
格,規劃好你的整個人生道路。我都跟你說了,你媽媽離婚是因為她偷情,你不信。你們在一起
共同生活這麼多年,你媽媽在外面有沒有別的男人,你比我更清楚。因為你媽媽一直依附在男人
的身上,導致你不得不依附在男人的身上,所以你覺得我也會這樣。林知言,你后爸敢這樣對
你,想必他深知你媽媽的為人,有可能他和你媽媽一起在外面玩。他們是怎麼結婚的?我聽到的
版本還真不太好聽。你自己也不敢撕破臉,萬一錢沒了呢?這房子,這學費,這車,這琴,還有
你那些奢侈品,都是怎麼來的?你捨得嗎?你敢嗎?你只能憋着,然後把氣出在我面前。有本事
你學我,搬出來。”漸漸地,我開始沉不住氣,語速急促,毫不客氣。
林知言仍舊保持了富家千金的那種禮儀和姿態,說話語速平穩、清楚,卻字字誅心。“反正你家
里死了三個人就是最大的報應!”
“這怎麼就是報應呢?每個人都會死,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死反而是一種解
脫,活着還要承擔生活所帶來的無止境的壓力。我反倒覺得死亡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他們
可以永遠的得享安息。我不跟你廢話了,你與其把精力花在我這裏,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掌握家
里的實權。連覃天宇這樣的人都看不上你,你還指望找一個比他更有錢的?有錢有權的紅三代,
會看的上你嗎?我想起了一件事,你在大學的時候,去了婦產科,是我把你送回家的。你要是敢
破壞我的音樂會,我就把這件事捅出去,大學同學那群人精,要想挖你的光榮事迹,還是蠻容易
的,只要有破口,總能挖出來,順便也讓曼哈頓的那群人圍觀圍觀。”
“你急了。”是,我急了,在林知言面前,我宛如幼兒園裏的一位小朋友,說不贏對方,就開始
提高音量以吵架、抖狠的姿態站在對方的面前,而往往這樣的人是最無用的。
“彼此彼此。”
“你以為我怕啊?我去醫院不是做人流的,只是治療婦科疾病,傳給我的那位就是馮曉丹殺的那
個人。那個渣男死的活該,馮曉丹這個不要臉的小三也活該。那男的從來沒有把馮曉丹放進眼
里,就只是睡睡她而已。她知道我和那男的在一起過,還找過我,挑釁我。看清了渣男本質之
后,我自願退出。但是馮曉丹這人,明目張胆搶我的男朋友,我當然得給她點顏色看看。她的家
庭背景是我假裝打電話路過楊文身邊,故意說出來的。反正一個死了,一個坐牢,這樣的結果我
很滿意。你想在群里說,那就說吧。大家都是成年人,進婦產科檢查沒有什麼好值得驚奇的。反
倒是你,一直保持的處女身份,這都什麼年代,也不怕別人笑話。你看看在曼哈頓的那些名人,
先不說那些名人吧,就我們周圍的那群女人,哪一個是處女?處女要想在曼哈頓混的風生水起,
那是天方夜譚,在事業上永遠都不可能成功,每一個成功女性的背後,都有一群男人支撐着。在
愛情里也是如此,但凡有點身份和地位的,誰敢碰處女?多麻煩啊,這種人碰上了之後甩都甩不
開,要死要活的讓對方負責。當然也得分人,排除他們招幼雞,有那麼一些人喜歡玩破處,專招
那些愛錢的無知少女。這樣的新聞層出不窮,爆出來的全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紐約城市芭蕾舞
團事件只是冰山一角,紐約就是這樣,曼哈頓就是這樣。你的路註定走不遠,你在曼哈頓永遠不
可能站穩腳跟。”這都什麼年代了,處女的身份居然成為了一個笑話?我不得不苦笑一聲,是我
out了。但我蘇玫從來不會為了趕上時代的潮流,稀里糊塗的就把自己給獻出去。
“你這話說的就過於偏激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如你所說。還有,無論是上海還是曼哈頓,我都沒
有慾望一定要在這裏得着什麼。回江城也不錯,江城也不差,好歹也是一座省會城市。我蘇玫幾
斤幾兩,我自己也知道。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既然如此,我又為什麼要被慾望牽着鼻子走?我
為什麼要過能力匹配不上慾望的生活呢?你的悲劇不是徐莉,不是我媽,不是張叔叔造成的。你
已經成年了,有能力去判斷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看似華麗
的外表,也掩飾不了你內心的恐慌,對方隨時隨地都可以拿走這眼前的一切。你即憎恨對方,卻
又不得不攀附在他身上。這樣的生活又是何必呢?快樂嗎?你只能在向別人炫耀錢財的那一刻,
才會出現短暫的快樂。在這短暫快樂的背後,只有永無止境的埋怨與厭惡,每天都生活在苦毒之
中。這是徐莉、張叔叔、我媽媽造成的嗎?這是你媽媽和你一起選擇的道路。”
林知言不接我的話往下說,而是用極其嘲諷惡意的語氣轉言道:“你知道曼哈頓的那群人叫你什
么嗎?老處女!多難聽的名字啊。”
我不想再聽到林知言在言語上對我進行人身攻擊,於是便說:“母女倆一起上,這句話你也想讓
我說?”當初她媽媽在大院裏,可沒少被院內的人嘲諷,母女倆一起上說的就是她的媽媽和她的
外婆,現在我把這句話用到了她的身上。
沒想到這句話惹怒了林知言,她收起了笑容,嚴肅的說:“你就不怕死嗎?”
“我還真不怕,我在意的人都已經離開了我。不要惹像我這樣,要什麼沒什麼的人,免得我變成
了第二個馮曉丹專門來對付你,那可就不好玩了。”
“放心吧,我看你一直硬撐着也是不容易。明明心中充滿了無奈和遺憾,悲傷與哀痛。明明不想
離開紐約,卻非要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你要是不看重錢,你會來紐約?你來紐約不就是為
了將來賺更多的錢嗎?還真是跟你外公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裝什麼清高?哼,嘴硬。你媽媽
已經死了,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至於徐莉···哎,蘇玫,你還是太天真。我根本就不需要
在你身上花很多的功夫,你會發現往後的日子,徐莉才是你生活中最大的絆腳石,讓你一次又一
次的不停地摔跟頭,直到她死。”
“我媽媽的去世,對你來說已經足夠了?你口口聲聲的說徐莉是小三,最恨的卻是我媽?林知
言,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坐山觀虎鬥,你懂嗎?徐莉死了,多沒意思啊。沒了你媽,就剩你和徐莉兩個人,那才叫有意
思。”
“我和她關係好的很,就不勞煩你費心了,說完了嗎?”
“over。”林知言聳了聳肩。“你不喝杯咖啡在走嗎?”
“不了,謝謝。你這麼恨我媽,我怕你毒死我。”
“那倒不至於,你自己也說了,死是一種解脫,備受折磨的活着才有趣。”她還真的是面子上的
事做的足足的,都這樣了,還起身送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謝謝你的花,也祝你音
樂會舉辦成功。”
從林知言家裏走出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悲傷及憤怒。強忍着眼淚,任
由它在眼眶裏打轉,不許它流下來。我媽、我爸、我外公,他們不是遭到了報應,不是!生老病
死是常態!我以為我已經接受了他們的離開,今天被林知言這麼一刺激,差點要得失心瘋,恨不
得掐死她。林知言說的對,我就是嘴硬,裝大氣。我真的好想繼續讀下去,拿到研究生的文憑,
我真的好想能夠和覃天宇白頭到老,永不分離。為了緩解自己的情緒,我帶上耳機,打開手機里
的音樂播放軟件,播放的第一首歌就是鄧紫棋的《一路逆風》,選擇了單曲循環。如同行屍走肉
一般,路過了一排奢侈品店,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帝國大廈,鬼使神差的登了上去。這是我第三
次站在帝國大廈的頂層眺望整座紐約城,遊客巨多,每一位到場的人,都想看看這座由金錢堆積
起來的城市,聞一聞金錢的氣息。好不容易擠到了欄杆邊,大腦放空的望向遠處。這座城市太繁
華了,流光溢彩迷人眼。物質的熏陶,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不斷地抓捕着獵物。金錢就是編
織這張巨網的蜘蛛,吞噬着一個又一個主動入網者。我想這也是我最後一次來帝國大廈了,再見
了,我的紐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