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黑夜
凄冷的夜風,細雨飄飛。
一座高聳天際的高峰之上,俊美無比的男子迎風而立,鳳眸有如燦星,俯瞰着身下的群嵐。黑色的風衣在風翻飛,卻不曾沾上半點雨絲。
終於,那一條盤山路上傳來了汽車行駛的聲音。男子的手慢慢按住腰間的刀。
數百年來,他都是以這把刀殺人,他的劍從不曾顯現。但於世人來說,一把刀已經象徵了毀滅。
男子飛身而下,如一隻鷹隼朝那條盤山公路俯衝而下。
黑色的寶馬轎車似乎有什麼急事,雖是雨天,雖是這樣行駛艱難的盤山公路,仍舊開得飛快,疾馳之下帶起無數的水花。
“老公,這山路太危險了,你開慢點兒。”車後座的年女人說道。
開車的男子道:“我很擔心,不知道還能不能趕得及。”
女人身邊一個十五歲的男孩,眼睛袖腫地問道:“爸,媽,爺爺他……他真的不行了么?”
女人沉默不語,只是低下頭來拭淚。
“唉!”男子以一聲長嘆作為回答。
驀地,車燈光芒閃爍處,前方竟突兀地出現一個黑衣男子,俊美的面容,冰冷的雙眸。
開車男子沒想到在這樣的雨夜,在這條少有車輛的盤山公路上,竟會出現一個人,驚駭之下趕忙緊急剎車。
嗖!
車輪發出摩擦的刺耳聲音。車後座的兩人皆因慣性向前撞了一下前面的座背。
“怎麼回事?”女人問道。
“不知道。”開車男子回答,正欲把頭伸出車窗外仔細看看情況,忽聽一個男子淡淡地問道:“你是齊隱?”
“是。我就是。”開車男子不由自主地回答,“你是誰……呃……”
開車男子話未說完,一縷光芒閃過,隨即便聽噗的一聲,男子頸上的鮮血已濺滿了車窗,眨眼間,命喪黃泉。
“啊,老公……”車後座的女人一聲驚呼,已然飛身出了車子,雙手往身後一抄,頓時兩把手槍抄在手裏。
“你是陳蓮,應該不會錯吧。”持刀男子舉刀指着女人,冷冷地問。
女人上下打量持刀男子一番,道:“你是黑夜的殺手?哈,看來我們這次調查的方向沒有錯。”女人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已經身亡的丈夫,心碎只如刀攪,朝那持刀男子雙槍齊發。
“唉,死吧。”持刀男子嘆息着說道,飛身閃避。任那子彈再快,竟是傷不到他分毫,一息間,男子已來至陳蓮的眼前,手起刀落。
一分鐘前還是溫馨的一家三口,此時卻已是陰陽兩隔,人鬼殊途。車上那十五歲的男孩兒,過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用力搖着男子,喚道:“爸!爸!”
見男子沒有反應,他竄下車來,拚命搖晃起血泊的女人,沙啞的聲音凄厲地喚着:“媽!媽!”
但此時,誰還會聽到他的呼喚呢?
突然,一道寒光閃過。男孩兒不由得怔住,朝寒光閃過的地方看去,卻見一個英挺的背影正在慢慢地朝前走去,手長刀綻放出凜冽寒光。
“爸,媽,是他殺了你們!是他!”男孩兒心發出山崩海嘯一般的怒吼。他撿起女人掉落地上的手槍,朝那男子越來越遠的背影連開數槍。
數聲槍響過後,男孩兒赫然發現那男子不知何時竟來至自己的眼前。
男子淡淡地看着男孩兒,肋間汩汩地流出鮮血。男孩兒偷襲之下,居然有一槍打了他。
男孩兒驚恐地看着眼前人,持槍的手不停地顫抖。
持刀男子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你……你為什麼不殺我?”男孩兒忍不住問。
男子道:“我的任務只是殺掉齊隱與陳蓮。”
男孩兒道:“早晚有一天,我會殺掉你,為我父母報仇。”
男子突地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男孩兒呼吸一窒,對死亡的恐懼佔滿了心頭。
“等你有能力的時候就來找我報仇吧,我等着你。如果沒有這個能力,就不要象你的父母那樣,插手能力範圍之外的事。否則,只會妄送性命。”男子說完飛身而去,眨眼間消失於蒼茫雨夜之。
。
“齊隱與陳蓮已經死了。”幽暗的牆外,黑衣男子冷冷說道。
“辛苦你了。”牆內,一個粗啞的聲音道,明顯是經過儀器變聲。
黑衣男子道:“記得你們與我的協議。”
牆內人答道:“當然。明年春暖花開,你就可以拿到一枚百壽丹。”
黑衣男子聽罷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良久過後,從牆內響起另一個詭異聲音:“大哥,咱們只剩下五枚百壽丹了,你真的要給這個人一枚?”
先前的聲音一笑道:“哈,既然他已經替咱們除了最大的心頭之患,還留他何用?”
那詭異聲音道:“可是,咱們黑夜之內,有誰能殺得了他?別說黑夜,放眼天下,只怕也沒人能殺掉他。”
“哼,數百年來,咱們一直與創世刀門維持着這項協議。既知世上有此高手,咱們的祖上前輩又怎能不早做準備?”
“這麼說,大哥已經有辦法除去他了?”
“哈哈……”一連串張狂的笑聲從牆內傳來。
。
黑衣男子飛馳疾走,天快亮時,來至一片原始森林內。在一片幽深陰暗的山谷內,一棵足有數人合圍粗的梧桐樹前,男子默念咒語,但見那梧桐樹如受感應,竟在樹榦上現出一扇數尺寬的門。
門打開來,門內竟是一個碩大的樹洞,佈置有如一間卧室。男子邁步走了進去,一隻白獐歡快地迎了出來,將頭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似乎在述說自己的想念。
男子撫摸着白獐的頭,低語道:“小白,待到明年春暖花開,我為你取得百壽丹,再延長你百年的壽命,就不必再象這般經常外出奔波。那時我便可以一直留在這裏陪你。”
白獐沖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眶竟有淚滴晶瑩。
男子笑道:“呵呵,小白,何必說謝,我與你,不是一直這樣相攜着走過來么?這數百年來,若沒有你的陪伴,我不知該怎樣孤獨呢。”
是啊,除了這隻白獐,在這個冰冷的世界,有誰願意這樣一直陪着他這隻梧桐樹精在原始森林度日呢?
人類總把他當成危險的怪物,而其他動物遇到他,亦是驚懼疾逃,沒有誰願意與他交往相處,更別提有誰會一直這樣陪着他了。
男子胸湧起一種深深的感恩,不由得將臉在白獐頭頂來回蹭了蹭。
男子走到靠牆的書桌旁,在抽屜里拿出一個記事本,打開來,提筆記道:“……2004年4月15日夜,黑夜第326項任務,齊隱、陳蓮,身份:警察……”
有誰知道,所謂的創世刀門,其實只是男子為方便行事而借刀名隨意取的名字?這一門裏,自然只有男子一個傳人。
不過,在殺人組織黑夜的眼裏,創世刀門卻是個世代單傳的神秘門派,每一代都只有一個傳人。數百年來,每隔百年,創世刀門的一脈傳人都會來與黑夜聯繫,為取得一枚黑夜祖上傳下的百壽丹,為黑夜工作十年。
這是數百年前,創世刀門與黑夜定下的協議。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男子每隔百年入世之時,都會改換自己的容貌,故而,沒有人清楚,每隔百年出現的創世刀門傳人,都是同一個人。
“小白,我們出去走走吧。”男子記載完畢,合上記事本,對白獐說道。
白獐歡快地圍着他蹦跳幾下,男子微笑着撫摸撫摸他的頭,道:“走吧。”隨即抱起白獐,閃身消失在室內。
雲霧繚繞的高山之巔,男子屹立有如神像,靜默地看着東方逐漸浸染開來的袖霞。白獐站在他身邊,似乎知道他在想事情,很是安靜。
晨光慢慢灑在二者的身上,將他們的身上渡上一層朱袖。
“楓兒……”
男子耳際突地響起一個女人親切的呼喚,似乎隔世的記憶在一瞬間閃過他的腦海,令他頭痛欲裂。
“該死,為什麼……”男子捂着頭低聲呢喃,“為什麼喚我楓兒,我明明是一隻梧桐樹精?那個女人是誰?她到底是誰?”
男子努力地回憶,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女人的容貌,唯有那恍恍惚惚的一聲“楓兒”總是在不經意間迴響在他的腦海。
一股溫潤的力量從男子右手的古銅戒指上流出,流入腦海,令他的頭痛立即消失。
這枚奇異的古銅戒指,上刻一隻鳳凰站在一堆梧桐樹枝燃起的火焰之上,拍着翅膀,引吭高歌。
這戒指不但給男子帶來一套神奇高深的法門,而且還附帶着強大的修復再生能力。
借修鍊這套高深法門,使得男子依附在梧桐樹上的靈魂化出了人形。借這股強大的修復再生能力,男子曾無數次從死神魔爪下逃生。
但這枚戒指是從哪裏來的?打從男子有記憶以來,這枚戒指便一直跟着他。
除了這枚戒指,還有一對刀劍——創世與天雷,亦是男子有記憶以來,便一直跟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