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啊？”吳紙鷂聽得一愣，“這、這……你們這修仙的世界，所有人都仰慕天上的仙人，這怎麼還能有人把天帝給拉下馬呢？”
聽吳紙鷂這番話，楊絮無忍俊不禁，他輕笑道：“可不就是床上躺着的那位做的么？”
“卧槽！”吳紙鷂忍不住驚呼出聲，隨後又立馬捂住了嘴，壓低聲音接着問道，“那你這話也不太合理啊，如果床上這人真的有這樣的本事，又怎會在做了那種大事之後變成這幅慘樣？他不該取而代之，當那仙上仙嗎？”
楊絮無一面笑一面輕輕搖頭，“床上人為何會落到如今這幅田地，這就不用你操心了。這事過去已久，不會影響到久遠之後的這場人間紛爭。而那天上的事也無需我等凡人操心，自然有更厲害的人和事擋上去。你就盯好眼面前這麼點事情就夠了。”
吳紙鷂聽了這話，心裏還是不安穩，她瞥了瞥一旁緊閉的帷帳，然後又搖了搖頭。
“怎麼了？”楊絮無放下茶杯，抬手托起下巴看向了吳紙鷂，“你犯怵了？”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吳紙鷂撈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大口喝下。
“那是為何？”楊絮無一歪頭，頗有些不解。
吳紙鷂皺起眉頭，“啪”的一聲撂下了茶杯，“哥啊！你自己好好想一想，那床上躺着的是一條龍啊！龍你知道是什麼嗎？那可是、那可是……”
吳紙鷂想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她打小就知道龍是了不得的神話生物，但真要她跟眼前這個書中世界的人講明白這生物的了不起之處，她還真的說不太明白。
楊絮無見她結巴半天也說不出個名堂，便乾脆打斷了她，“你也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了，這鳳凰都讓你借給一個養鴿子的瘸腿姑娘玩了。你再壯壯膽子，難道還不敢問這龍借幾分神力？”
“嘶……”吳紙鷂倒吸一口氣，心中覺得這話甚是有理，“這倒也是啊。”
“就是說啊，”楊絮無回，“我看你平日也不是什麼行事謹慎之人，這時候就沒有必要猶猶豫了是不是。”
“也對啊。”吳紙鷂點了點頭。但很快她又反應過來，抬手拍了一把桌子，“誰說我平常不謹慎了？我待你身邊，我可謹慎了你知道嗎？這要不是我手下沒有能用的人，我能謹慎到你永遠看不到我！”
吳紙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裝這個逼，可能是剛覺醒的主角意識在作祟，也可能純粹是不服氣，反正就是想跟那不可一世的楊絮無犟上一犟。
被犟的楊絮無不僅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反倒還笑出了聲，他哈哈笑起來，邊點頭邊倒茶，“既然這樣，那往後你可也要謹慎再謹慎啊。”
“那、那當然。”吳紙鷂有些心虛地別開了視線，擱在桌子上的手也慢慢滑到了桌子底下，緊緊握在了一起。
楊絮無佯裝什麼都沒看到，語氣平淡如往常：“你剛才那氣勢呢？再拿出來讓我看看。讓我看看你究竟有什麼計劃。”
“對啊，光顧着被你帶着走了，忘了這正事了。”
吳紙鷂情緒平復下來，坐正身體，正色道：“我仔細想過了，現在看似是天下大亂，但其實是西疆掌握全局。現如今，他們的爪牙已經伸到凌國國都，另一大國也早在多年前就在暗中一步步淪陷，至於北國就不必多說了，他們的殘餘實力也早就跟西疆勾搭在了一起。毫不悲觀地說，現在西疆對付我們簡直易如反掌，正面對付他們是毫無勝算的。”
楊絮無輕輕一點頭，“那你的打算？”
“正面打不過，可以從側面來啊。”吳紙鷂道。
楊絮無不解，“側面？怎麼個從側面來？”
“我剛來這裏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麒麟’二字，追着這兩個字查了很多有的沒的，也因為這兩個字惹上了很多麻煩……”吳紙鷂身體往前傾去，雙目逼近了眼前的人，“你應該對此很是了解吧？”
楊絮無雙眸微微一顫，點了一下頭，“我確實很了解這個傳說。可他只是傳說而已。”
“哼哼，”吳紙鷂一笑，“管他是不是傳說，我就問你一句話，這傳說有人相信嗎？”
楊絮無又點頭，“有人信，還有不少人信呢。”
“那就行了啊，”吳紙鷂道，“這西疆的勢力再怎麼厲害也擺不上明面，但這麒麟是擺在明面上的啊。”
“那又如何？”楊絮無反問，“難不成你還打算用這傳說中虛無縹緲的東西跟那實打實的大勢力對抗？”
“那有何不可？”吳紙鷂笑，“我們姑且不去討論這麒麟一說究竟是不是真的，就說你自己，你自己是不是也相信過這樣的傳說？”
楊絮無視線微微一垂，點頭承認了吳紙鷂的說法。
“那不就完了，”吳紙鷂撐起下巴看向楊絮無，“你都相信了，那其他相信的人必然也不少。就連這凌國朝廷里，也是有人信這個傳說的，不是嗎？”
“確實如此，”楊絮無點頭，“早些年我確實信過這個傳說，認為這天下真的會跳出那麼幾個麒麟星轉世，來做幾件了不得的事情。只可惜……”
“只可惜越查到後面，就越覺得所謂的‘麒麟星’之所以能聚在一起，都更像是因為有人在背後做推手。”吳紙鷂替楊絮無說完了後面的話，引得楊絮無連連點頭。
“是啊，”楊絮無長出一口氣，“最開始那五個麒麟的身份我全都查出來了，曹望息、夢娘、夢娘夫君、文梓蕭、柳弦明。”
“什麼？你知道柳弦明？”吳紙鷂一驚，但很快又覺得理所當然，“你都把你表哥陸賀蘭養在自己身邊了，順着他挖出點秘密也不讓人意外。”
楊絮無沒有多說什麼，吳紙鷂說完之後他就又接着先前的話說了下去。他看着吳紙鷂，問道：“曹望息是北國仙人也就是你這幅身體的主人山嵐梟的後人，夢娘夫婦活着的時候算得上北國數一數二的勢力，文梓蕭則更是直接，他就是西疆那問穹鳩的後人。在這些人里，唯獨一個柳弦明只是普通人，你可知這是為什麼？”
吳紙鷂想了想，回道：“我覺得就是為了逼一逼這些被他們選中的人吧。文梓蕭、夢娘夫婦，算是被他們激得‘奮進’了，變成了他們的走狗和盟友。而曹望息就是被逼得反抗了，但是這對他們來說也沒有損失，反正也不會為他們所用，逼出來消滅要比留着做隱患來得好。至於柳弦明……跟他有關的我就只能想到你了。”
說到這裏，吳紙鷂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她看向楊絮無，憤憤地敲起了桌子，道：“我說你啊！這一家人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把人家滿門都給滅了？我看你現在這幅樣子也不是特彆扭曲啊？怎麼就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楊絮無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眉間神色甚是冰冷。
吳紙鷂把這看在眼裏，心裏猛地一墜，沒再繼續抱怨下去。她看了一眼表情陰冷的楊絮無，然後訕訕移開了視線。
“呵，都是過去的事了，而且可能你也有自己的原因吧，我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吳紙鷂撓了一下後頸，望着一邊，沉默了下來。
吳紙鷂對自己認知很明確，算不得十成十地大好人，但對錯她還是分得清的，讓她舔一舔書中美強慘的壞人她很行，但如果這壞人真的擺在面前那就是兩回事了……
“一面害怕我，一面又幫着我，你這丫頭，可真是有意思。”許久不出聲的楊絮無終於說話了，只是他眉頭仍舊緊皺，面上凝重之色也絲毫不減，看着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你這……你這可真是誇得我分外不安啊。”吳紙鷂慢慢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床邊拉開了帷帳，看向了床上躺着的那副皮包骨。
“過來吧，我要想動手，你躲他旁邊就能躲過？”楊絮無端起茶碗敲了敲桌面，示意吳紙鷂乖乖回來坐好。
吳紙鷂一把抓緊了手中帷帳，看向楊絮無，乾笑了起來。
“回來。坐下。”楊絮無收回視線，聲音也冷了下來。
吳紙鷂手一僵，很是無奈地撒開了攥着的帷帳，蔫頭耷腦地回到了桌子前坐了下來。
“我就是好奇……想好好看看那條龍究竟長什麼樣子……”吳紙鷂的聲音越說越小，心虛得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我滅了陸家一家不錯，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把陸賀蘭留在身邊？難道真的是我閑着沒事做，非得冒這樣大的風險去侮辱他？”
“我……”吳紙鷂好好想了想，覺得這事確實算是一個問題，“我先前對你還不是很了解，對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一個優點扭曲的變態，所以我是真的覺得你是為了侮辱他才……”
“陸賀蘭實力不弱，如果他真的想要殺死我，也不是沒有得手的機會的。就算我真的扭曲，也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
這話吳紙鷂願意去信，楊絮無是一個理智的反派，不太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陸家的事我本不打算多說什麼，但如今你把這事提了出來，我若再不給你個解釋，恐怕你又要生出事端來了。”
吳紙鷂抿了一下嘴，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而楊絮無則是終於放下了手中摸索不停的茶杯，做足了坦白的準備。
“你說你很了解我，那你可知道我當年是怎麼拜的師？”楊絮無問。
吳紙鷂微微一皺眉，“你偶遇一個仙人，硬是賴着人家才拜成的師。”
楊絮無又笑了起來，“居然是這樣傳的？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難道不是嗎？”吳紙鷂面露疑色。
“當然不是了，”楊絮無長嘆了一口氣，“前不久你不是見過那個窟守了，我師父輩分比他低，但是修為跟他差不多。這樣的人豈是凡間小童幾句央求就能求得來的？”
“那到底……”
楊絮無微微嘆了口氣，“這事真要說起來，還得從床上躺着的那人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