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

鴻門宴

江恆遠對吳紙鷂十分客氣,但那只是表面客氣,實質上他只是在留住吳紙鷂而已。吳紙鷂自己也有所察覺,楊絮無對自己的態度是更希望自己能發展成他的得力幫手,而他的徒弟則更希望控制住自己,最好能讓自己這個大殺器不為任何人所用。因此,江恆遠反對吳紙鷂應邀出行的時候,吳紙鷂沒有感到半分意外。

“先前放任你胡鬧,結果就葬送了留風台和千麒門多年來積攢的交情。這一次你還要去,怎麼?還嫌你鬧得不夠大?”江恆遠頭也不抬地看着文書,冷不防給吳紙鷂潑了一頭冷水。

吳紙鷂當即就坐不住了,她道:“喂,小徒弟,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千麒門發生的事我已經告訴你了吧?你真的覺得那是我的過錯嗎?啊?人家明明白白說了,就是想弄死你來給自己鋪路,你怎麼還向著他們呢?”

“我只向著留風台!”江恆遠沉聲低喝一句,而後憤憤抬起頭,瞪着微紅的眼睛緊盯住了吳紙鷂。

吳紙鷂被喝得噤了聲,許久都沒能說得出話來,她看着江恆遠,驚訝地發現江恆遠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你害怕了嗎?”吳紙鷂問江恆遠道。

江恆遠的瞳孔猛地收縮,然後立馬移開了視線,“滾!別在我眼前晃悠。”

……

每次楊絮無敲着自己腦袋,換着花樣說自己是廢物的時候,吳紙都沒放在心上。她自以為內心十分強大,能坦然地面對一切惡意,但在江恆遠滿懷厭惡地沖她喊出“滾”字的時候她還是狠狠地難過了一下。

“所以,你就跑到我這裏來了?”楊絮無撐着下巴,不懷好意地看着趴在桌子上攤一片的吳紙鷂,清冷的面容上甚至還掛上了若有似無的——嘲笑。

吳紙鷂抬起頭,吊起了死魚眼,“啊,不然呢?”

“呵呵。”楊絮無嘴角的笑更深了幾分,完完全全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你笑個屁,你比我慘多了好嗎?”吳紙鷂又趴了下去,把臉貼到了微涼的竹制桌面上。

“那兩個孩子平日被護得太好了,大事接連發生,他們應付不過來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很快就會回過味來了,放心吧。”楊絮無像是終於笑夠了,眼底常有的陰霾也跟着回來了,吳紙鷂看着他,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可能有那麼一點點不妥帖。

這些天以來,吳紙鷂對他們師徒關係的最深刻感受就是楊絮無是真心把江恆遠當兒子養的。養了那麼多年的兒子突然拿劍對着自己,即便這中間有合理的理由,也足夠讓人難過的了。

“那什麼,我覺得江恆遠已經做得挺好的了。雖然嘴上一直嚷嚷着要殺了你,但從來也沒看他採取過什麼行動,等他走出來之後肯定就會重新接受你的。你再稍微等等唄。”

吳紙鷂坐起了身,先前因為一句重話就填滿胸腔的憋屈也被拋到了腦後,她看着楊絮無,雖然心裏很是同情,但嘴上卻說不出什麼“一定會原諒”的話來。

見楊絮無遲遲沒有回應,吳紙鷂有小心翼翼地開了口:“等一等吧,等這事過去了……”

“你有操心我的這會兒功夫不如操心操心留風台,要知道,現在你才是留風台的人,而我只是一個被趕出來的落魄前任掌門。”

“額……”吳紙鷂又被堵住了話,“我真的想不到別的辦法了,江恆遠正在氣頭上,這時候我再去找他說千麒門的事,他保不齊分分鐘就把我也掃地出門了。到那時候我無處可去,就只能天天賴在你這裏煩你了。”

吳紙鷂的言語中透露的意思已經開始向江恆遠靠攏了,但楊絮無卻沒有改變想法的打算,他幾乎想都沒想地就提出了讓吳紙鷂代替江恆遠前去千麒門。

“先斬後奏不太好吧?而且這還得多加一條公然抗令,怎麼看都覺得我很欠收拾。”吳紙鷂還是想拒絕,但楊絮無卻完全不關照她的想法,回道:“你好奇心不是很重嗎?現在一個親自一探究竟的機會已經擺到了你面前,這時候怎麼又想退卻了?”

“你這激將法用得太差了,”吳紙鷂擺了擺手,接着又道,“我是想知道接下來這事會怎麼發展,但你的反應讓我覺得這事會很坑啊,我可不想把小命交代在這裏。”

楊絮無捏了捏眉心,“我都跟你說了,你的實力比你想得要強很多,你怕什麼?”

“你還說過我很廢物呢!還說什麼我只會把仙劍當柴刀砍,也就能打一打分神期以下的人。怎麼這時候又開始誇我很強了?萬一宴會上跳出一個跟你一樣強的人,我怎麼辦?”吳紙鷂反駁。但話說完她又反應過來,“你這麼自信,該不是已經知道誰會去了吧?”

楊絮無笑而不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喂,你有事別瞞着我啊,想我去千麒門,就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訴我,這才更穩妥一點吧!”吳紙鷂雙手撐住了桌面,有些生氣了。

楊絮無輕蔑地笑了起來,道:“你翻遍人世都不一定能找出幾個跟我一樣強的人,千麒門又不是什麼鍾靈毓秀之地,哪能引來這樣的人。”

“你這自誇也誇得太明顯了。”吳紙鷂撇起了嘴,“以前從沒意識到你是一個如此自大,突然發現你是一個會抓住一切機會顯擺自己的人,我倒是有些不適應。”

“你從哪裏知道我是一個自謙的人的?”楊絮無反問。

“我……”仔細想想,原作小說好像確實沒說過楊絮無是個自謙的人,雖然他時常會在跟狐狸們的周璇中表現得很低調,可一旦提到他的武力值和手段的時候那渣作者都竭盡全力把他往遠超人類的那個層面寫。

“額,好吧,是我傻,是我傻。”吳紙鷂立馬改口,順帶着還擊碎了擅自給愛豆操出來的謙虛人設,她覺得自己看楊絮無的視線好像清晰了一些,大概是濾鏡被粉碎了一層的緣故吧,她想。

楊絮無是不知道吳紙鷂的這些內心活動的,其實他也壓根不怎麼想知道吳紙鷂在想什麼,因為光是吳紙鷂胡思亂想時露出的傻瓜表情就已經足夠讓人嫌棄,所以那時候她腦子裏想的東西也理所當然地更難讓楊絮無提起興趣。

“你不用想那麼多,”楊絮無給吳紙鷂也倒了杯茶,“千麒門會邀請哪些人我都已經大概摸清楚了,瞧那架勢他們應該不是為了斬除異己,所以你的性命也不會受到威脅。”

“再說了,”楊絮無從袖子裏抽了一張和留風台收到的一樣的請帖,“我這不是也要去嗎?”

“嗯?”吳紙鷂立馬摸過請帖看了起來,卻見請帖上赫然寫着“銜雲居”三個字。“銜雲居又是什麼?”吳紙鷂抬頭看向楊絮無。

“這裏就是銜雲居。”楊絮無回。

“我……”吳紙鷂擱下請帖,一臉死人樣地瞥向了楊絮無,“我猜得出來這屋子叫銜雲居,我是問這個銜雲居究竟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被邀請。”

楊絮無的視線緩緩從茶盞移向吳紙鷂,視線有些不善。他道:“那自然是有身份的、值得被拉攏的組織。”

“誒?”吳紙鷂有些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那你這很危險啊。”

“此話何意?”楊絮無道。

吳紙鷂回:“你這麼藏着掖着,都不肯告訴我銜雲居究竟是做什麼的,看人家千麒門卻能精準無誤地把請柬給你送過來。你是不是暴露什麼了?我怎麼覺得你被人抓住狐狸尾巴了呢?”

楊絮無的眉頭無不可查地皺了一下,語氣神態卻依舊毫無波瀾,“單憑這個就想牽制住我?他們倒是敢想。”

“行吧,你強你說什麼都行。”吳紙鷂靠回椅背上,悠閑地晃起了腿,“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哦,很多人都想你死,你做事還是小心點為妙。千麒門也好,白澤鄉也罷,甚至是你那個不知道招了什麼魔怔的小徒弟,都離得遠些比較好。”

楊絮無是個反派,在目前所處的這個環境裏,他的死可以說是宿命。雖然這宿命因為吳紙鷂的出現而受到了短暫的干擾,但吳紙鷂自己也不能確定這個干擾能改變結局。

想到這些,吳紙鷂的心情就沉重了起來,她繼續說道:“反正也不是什麼見得了光的人,乖乖躲起來,低調地搞事情,這樣才比較符合你的身份不是嗎?”

從吳紙鷂的上一句話開始,楊絮無就沉默了起來,他握着茶盞的手擱在桌子上,深邃的黑眸靜靜看着自己的手,神情有些沉重。

“你怎麼了?”吳紙鷂問。

“我入修真界不是為了長生不老,也不是為了求仙問道,僅僅只是因為幼時的那個我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如今我在這渾水裏攪和了這麼些年,早已經躲不開這其中的風風雨雨了。而且,我樂意在這渾水裏攪和,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單純地看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互相廝殺。如今這道坎擺在了眼前,我當然只會迎上去。”說罷,楊絮無笑着看向吳紙鷂,眼神很是邪性。

吳紙鷂這樣的凡人沒有翻雲覆雨的本事,被捲入渾水中就只有被□□的份,楊絮無這番言論在她聽來又喪病又中二,但是她也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你這人可真的是有夠惡趣味的。”吳紙鷂搖了搖頭。

……

這事發展到後來就成了吳紙鷂和楊絮無兩人一起去了那場“鴻門宴”。只是這裏的劇情跟小粉絲泡到大明星的套路言情文不一樣,千麒門擺宴席更不是搞派對,那坐位分得比三六九等這些級別還要細。

吳紙鷂是留風台的人,算是上賓,被安排在了主位的右手邊上。楊絮無帶着半拉面具遮住了上半邊臉,坐在了主位左邊那一排的末端,他的後面只有一個人。那人還是吳紙鷂的熟人,國都商人,曲家家主——曲天吉。

吳紙鷂誰都不認識,頻頻向楊絮無那邊投去眼神也被統統無視掉了,百無聊賴之下她只能悶頭喝水。

宴會主人還沒出現,台下坐着的人的一開始還能矜持住,但等得一久就攀談了起來。吳紙鷂沒人說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楊絮無和曲家家主說話。

從北國回來之後,是楊絮無把柳弦明送去曲家的,曲家老爺要的東西也是楊絮無送過去的,雖不知道楊絮無是怎麼糊弄過去的,但顯然他們之間已經熟絡了起來。

吳紙鷂越看心越癢,巴不得立馬丟下毫無滋味的茶水衝到二人面前跟他們一起聊天,但周圍一群正襟危坐的人又讓她不敢太放肆。

終於,時間在這種煎熬中一點一滴過去了,眾人等了許久的人終於出現了。聽到動靜的吳紙鷂轉過頭,把滿是怨念的視線從楊絮無身上移到了主位上。

然而這一看直接就讓吳紙鷂的腦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距自己不過數步的主位上,早就該死掉了的千麒門掌門李騰霄赫然出現了!

吳紙鷂下意識想要去看楊絮無,但卻又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轉頭的慾望。她緊張地捏緊了手上的白玉茶盞,不料用力過猛直接把堅硬的茶盞直接捏碎。

清脆的碎裂聲吸引了李騰霄的注意,李騰霄很是隨意地看了吳紙鷂一眼,然後招手叫來弟子,給吳紙鷂重新換了一個杯子。那個千麒門弟子從吳紙鷂手上取下玉盞碎片的時候吳紙鷂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被割破了,不等吳紙鷂找東西擦血,李騰霄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吳三前輩怎麼這麼不小心?”說罷,李騰霄抬手伸向吳紙鷂,指尖輕輕點了幾下就治好了吳紙鷂手心的傷口。

吳紙鷂握了握手,並未發現異常,但心裏卻還是有些膈應。“多謝掌門了。”她強撐着說。

“哪的話,前輩能賞臉過來就已經是晚輩的莫大榮幸了,晚輩又怎麼能讓前輩受到怠慢呢?”李騰霄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吳紙鷂,讓吳紙鷂本就不平靜的內心揪得更緊了。

“您太客氣了。”吳紙鷂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後立馬低下頭,繼續悶頭喝水。萬幸,李騰霄也沒有牽着吳紙鷂不放的意思,客套兩句之後就把吳紙鷂撇在了一邊。

“李掌門,不知您此次邀我們前來究竟為何啊。”人群中突然有一個人問了吳紙鷂最想問的一個問題,吊起了吳紙鷂的好奇心。

“呵,這次邀各位前來,主要是為了向各位介紹幾位新朋友。”李騰霄沖一旁揮了一下手,“快,添坐。”

這條命令下去,先前兩排桌子中間立馬又添上了兩排面對面的矮桌,一隊真正的貴賓被迎了進來。吳紙鷂和楊絮無之間又多了兩排人,兩人唯一的視線交流也被截斷,吳紙鷂也算是徹底被孤立了。

在座的其他人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們中的一部分人與千麒門只是泛泛之交,根本沒有來千麒門介紹朋友的必要。和千麒門交情略深的那些人同樣覺得困惑,千麒門主張避世,眼前這事不像是他們能做得出來的。

吳紙鷂打量起了眾人的反應,見眾人都有不解,她那個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的心才稍稍平復下來。

“喂,這位兄弟,敢問你尊姓大名啊?”吳紙鷂輕輕扯了扯坐在自己身邊的那位小哥的衣服,壓低聲音問道。

那人正獃獃地盯着李騰霄看,吳紙鷂拽他的時候他花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哦,我?我是東琉宮的嚴朔,姑娘你呢?”

“留風台的吳紙鷂,”說著,吳紙鷂頓了一會兒,“不過在這個李騰霄面前你得叫我吳三。”

“嗯?為什麼?”嚴朔一愣。

“額,這個,因為一些過去的事。”話音落,吳紙鷂又緊跟着擺了擺手,繼續道,“這都不重要,我想問問你,你跟這個人很熟嗎?”

“不熟。”嚴朔很耿直地搖了搖頭,“本來東琉宮都沒打算來的,我母親說凌國正在打仗,不不願意我來。是我求着父親,父親才勉強允許我出來見世面的。”

吳紙鷂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小公子,這人年歲不大,說話聲音帶着濃濃的稚氣,一雙大眼睛格外的明亮,看向吳紙鷂時,那兩簾長睫毛總是忽閃忽閃的,很機靈,但又讓吳紙鷂覺得有些過分單純。

“那你家人倒是放心。”吳紙鷂笑着開始給自己倒水。

但嚴朔卻攔住了她,“別喝這水,這水怪怪的,裏面一股子爛木頭的味。”

“爛木頭?”吳紙鷂看了看白玉茶盞中盛着的澄澈的茶水,裏面飄了一小節茶葉梗,“你說茶葉嗎?”

“我舌頭又沒毛病,怎麼會分不清茶葉和爛木頭的區別?快別喝了,這東西喝多了會出事的。”嚴朔十分堅持地搖着頭。

但吳紙鷂卻仍舊十分不解,她壓低了聲音,追問道:“那爛木頭究竟是什麼來頭?很危險嗎?我已經喝下去很多了。”

嚴朔上下看了看她,瞧了瞧她的嘴唇又瞧了瞧她的眼睛,露出了些許驚訝的神色,“小妹妹很厲害啊,喝了那麼多金木蕈,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嗯?”吳紙鷂呆住了,不由得警惕起了眼前這個人,“所以說你眼睜睜看着我喝了半天有毒的水,然後沒動過阻止的念頭?”

嚴朔的眼角往下耷拉了些,委屈巴巴地回:“我也沒辦法啊,我剛來凌國就被請到了這滿桌子毒茶的宴席上,我哪裏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還不算太傻。吳紙鷂無奈地笑了起來,低聲又道:“有幾分機靈。”

“喂,我問你啊,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怎麼把我們這些跟他不熟的人全都請過來了?你知道嗎?我本來壓根沒打算來的,只是想藉著請帖的由頭跑出家門,結果到了凌國之後居然有人找上了我!你說這可怕不可怕?”

吳紙鷂輕輕嘆了口氣,“你不要吃東西,小心些。”說著,吳紙鷂瞥了一下楊絮無的方向,又道:“我會順帶帶你出去的,但在那之前我得先探探這個人的真實目的。”

“好!”嚴朔立馬應了下來,“需要我幫忙的話你儘管開口。”

吳紙鷂和嚴朔的說話聲音壓得很低,周圍人的注意又全都在新進來的那些客人身上,二人就這麼走運地避免了他人的懷疑。

“李掌門這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做起了牽線搭橋的事了?”人群中突然有一個白衣白髮白眉的老者站了起來,“而且,李掌門雖深居簡出,但想來應該也聽說了國都的事。這種時候,您做事難道不該謹慎些嗎?”

周圍爆發出悉悉索索的爭論聲,吳紙鷂大致打量了一圈,發現着宴席上的人大致能分成三邊。一邊是跟李騰霄同陣營的,人人都死死地盯着這白髮老者,眼中甚至帶着殺意。還有一邊是這白眉老者這邊的,聽到老者說話之後都是一面小聲議論,一面連連點頭。最後一邊是哪邊都不站的,各個都是一臉無所謂,悠閑自得地喝着茶。

“喂,你們國都發生什麼事了?”嚴朔湊過來小聲問了句。

“你先看着。”吳紙鷂回。聽到這話。嚴朔有些失望地縮回了腦袋,坐端正了身子。

“是啊,李掌門,您請我們過來是不是得向我們說明一下究竟要做什麼,目的又是什麼呢?”另一位鬚髮花白的灰衣老者也站了起來。這後站起來的修士要比先前那位溫和許多,說話語氣不緊不慢,面上還掛着溫和的笑意。吳紙鷂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總覺得這樣的軟柿子不會落得好處。

“呵呵,二位前輩說笑了,我既然把你們請到這裏來了,那自然不會再瞞你們什麼。”李騰霄說,“這次千麒門請你們來,是希望能借各位一臂之力,助凌國修真界渡過一場劫難。”

“什麼……”台下嘩然,窸窸窣窣的討論聲越發雜亂。

“這人說話怎麼嚇人唬道的?像個江湖騙子一樣。”嚴朔趁亂咕噥了幾句,聽得一旁的吳紙鷂只想笑。

“李掌門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劫難?我們可什麼消息都沒聽到。”眾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恐慌,千麒門有幾位名聲過得去的占卜師,這讓千麒門在預知災難上很有分量。而其門派大多都沒有修習卜相之術的人,因而此處的絕大多數人都在被動處境上。眾人面面相覷,猶豫着,不知該不該相信這個說法。

“請李掌門詳說。”灰衣修者又道。

“想來大家都聽過麒麟災星降世的傳說,千萬年前,麒麟災星降世險些覆滅整個凡人界和修真界,如今星象異變,麒麟災星再次降臨人間。千麒門長久避世,僅靠我們沒法解決掉那些禍世的災星,故而想出這個辦法,想請各位助我們一臂之力。”

說著,李騰霄走下主位,走到了新來的那兩排賓客之間。“這些人是我花重金從西疆請來的修士,想來各位也知道,麒麟災星降世最開始就是從西疆爆發的,有這些人的幫助,我們定能事半功倍……”

“荒唐!”先站起來的白衣修士立馬喝止了李騰霄,“為了那虛無縹緲的災星傳說,李掌門就將這些來路不明的外邦人帶入凌國修真界,這簡直就是荒唐至極。”

說罷,白衣修士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我知道各位一時之間都很難接受這樣的說法,所以我早就有所準備了,還望各位能再給我一些時間。”說著,李騰霄拍了拍手,門外立即傳來腳步聲。隨後,四個人抬着一口黑棺進了屋。

見到棺材,屋內議論更加激烈,席位上的人紛紛伸長了脖子,吳紙鷂和嚴朔也不例外。

眾目睽睽之下,被釘子封住的棺材蓋突然跳動了起來,“咚咚”幾聲響動之後,沉重的木蓋飛翻開來,一股濃重的屍臭味頓時撲面而來,惹得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這是活死人!”嚴朔一手捂鼻,一手拽住吳紙鷂,神情很是驚慌。

吳紙鷂很是無奈,沒有推開,“放心好了,他這是要當眾表演降服麒麟災星呢,哪能讓麒麟災星傷到人?”

“嗯?”嚴朔不解,仍舊不願鬆手。

“看着吧。”吳紙鷂胸有成竹地說。

很快,不出吳紙鷂所料,那棺材裏跳出了一個人形——早已埋身冰土的曹望息。曹望息的屍身已經爛得露出了頭骨,但行動起來卻仍舊不顯遲鈍,衝出棺材之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了最靠近他的人。但這一行動並沒能得逞,那群西疆來客從容不迫地從坐席上躍起,一時間滿屋子都是翻飛的白色衣擺。

眾人很快降服住了曹望息的屍體,幾道劍訣念下去,那些人的劍紛紛列成劍陣,將曹望息緊緊圍困起來。又是幾道口訣,曹望息發黑的身體暴出星輝光芒,一個麒麟影子從他身上竄出,再次襲向眾人。

眾人開始慌亂,漸漸坐不住,星輝塑成的麒麟光影在殿內亂竄一通,最後被西疆修士逼出殿外。眾人好奇,尾隨其上,想看之後會發生什麼事。然後,這隻麒麟就在眾人眼前,將先前憤然離席,正準備下山的白衣老者撕成了碎片……

剛剛那位老者已是大乘中期,其實力再過不到百年就能飛升渡劫期,這樣的強者在一瞬間被撕成碎片,如此血腥的場景給在場的眾人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實力弱膽子小的甚至已經圍到了一起,做好了誓死抵抗的準備。

好在形勢也不需要這些人出手,西疆修士很快控制住了麒麟星,將壯碩的麒麟困在了劍陣內。那劍陣越縮越小,麒麟的身體也在劍陣的壓縮下漸漸縮成了馬匹大小。

然而就在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已經縮成馬匹大小的麒麟突然漲大。然後沖開劍陣,逃入了茫茫叢林中,原本靜謐的叢林瞬間變成了危機四伏的兇險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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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最後都沒能幹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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