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波曲
第7章風波曲
各大青樓的花魁大賽，是為了紀念六十年前的阿離姑娘。
六十年前，蠻族進攻洛朝大地，把所有的人都圍在了洛城。
三軍陳兵城外，號稱要屠城。
就在全城的人人心惶惶的時候，一個名叫阿離的青樓女子站了出來，單槍匹馬進入軍營，跪在了一直垂涎自己的將領面前，換取了蠻族大軍不屠城的承諾。
而蠻族大軍也做到了，阿離姑娘一己之力，保住了洛城全城人的性命。
洛城人保住性命后，在前朝的歷史上就沒有了阿離姑娘的名字，而緊接着，幻妖殺入洛城，硬生生的屠光了整個洛城的人。
阿離姑娘這個名字，在新的王朝建立后，才被人再次提起。
再次提起的時候，新朝的皇帝下令，若是有青樓女子可以復刻出當年的阿里姑娘的歌和舞，除了高額賞賜，還能脫籍。
這就是六十年前花魁大賽的雛形，六十年後，當初的雛形，已經徹底形成了固定的比賽。
當年的阿離姑娘，一首風波曲名動四方，一舞驅儺舞驚艷八方，哪怕已經時隔六十年，都沒有人，能夠重現阿離姑娘當年的風采。
風波曲難度很高，自從阿離姑娘過世后，這六十年來，能夠完整彈下來的人，一根手指都數的出來，而這完整彈下來的人中，彈下來后，能夠跟六十年前阿離姑娘一樣，琴弦能夠保持完整不崩斷的人——
除了自己之外，南音沒有聽說過任何人。
可是今天，她是做不到琴弦不崩斷了。
她的琴，被人做了手腳了。
按理來說不應該的。
她的琴，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昨天晚上她練琴的時候，自己的琴，也還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偏偏今天！！！
偏偏就在今天的時候，出事了
南音心中一個咯噔，不過，她的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而是閉上眼睛，手指，在琴弦上波動了起來。
不管如何，風波曲是一首好曲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應該辜負這首好曲子。
舒幻兒的心顫動了起來。
這首曲子！！！
這首曲子！！！
琴音一響，舒幻兒的眼中，頓時出現了一個畫面。
那是在一處懸崖邊上——
有的時候，她藏在水裏，只露出瀑布般的長發和雪白的背，一臉驚詫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有的時候，她坐在懸崖邊的石頭上，一身紅衣，拖着腮幫，痴痴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面前的女子，時而一身藍衣，沒有一點粉黛釵環，時而滿頭滿身的金光閃閃的釵環。
而無論女子是什麼裝扮，在彈琴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的！
自信！張揚！
手中有琴，女子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就如同，現在低眉撫琴的南音一樣！
這樣的聲音……
舒幻兒感覺心中似乎有什麼情緒在激蕩，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腦海中躍躍欲試，彷彿隨時準備涌了出來！
阿音……
舒幻兒胸腔中震蕩了低低的聲音，伴隨着這個聲音，舒幻兒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她化形的金釵，在南音的髮髻上劇烈的顫動着，釵尾的須，劇烈的碰撞的南音的臉。
舒幻兒此刻已經失去了神智，她已經忘記了此刻她是以金釵的模樣在舒幻兒的髮髻上，身形一晃，就要現出原形了。
然後，突然鏗鏘一聲——
南音的手從古琴上收了回來，看着綳斷的琴弦，默默的嘆息了一聲。
做過了手腳的古琴，根本就承擔不起風波曲的威力，一首曲子彈了一半，琴弦就斷了。
“南音獻醜了！”南音緩緩站了起來，對着台下福了一福，轉身離開了。
不用回頭去看，她都能感覺到，她的這一首風波曲，是多麼的動人心弦，都不用去求證，她也自信她的琴音，可以讓聽過的人，魂牽夢縈，三月不知肉味。
她對自己的曲子很有自信。
雖然阿離姑娘是六十年前的人，但是，南音絕對可以相信，自己的這首風波曲，絕對不會輸給當年的阿離姑娘。
她就是如此自信！
不過今天……南音搖頭嘆息。
對她而言，無法彈完的琴音，就是失敗，雖然是有外力因素，可是失敗就是失敗！
她緩緩走向後台，就看到一個人環臂靠在梳妝枱前，笑着看着她。
南音停了下來，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單刀直入：“瓊姜，是不是你？”
雖然沒有證據，可是，沒有來由的，南音能夠肯定，在她的琴上做手腳的人，就是瓊姜。
這是一種，她也無法分辨的直覺。
“姐姐說什麼呢？”瓊姜捂着下巴，吃吃的笑了，“妹妹好心過來告訴姐姐你剛剛風波曲的結果，可是姐姐沒有來由的來這麼一句話，很傷妹妹的心呢。”
“哦？”南音挑眉，“那是什麼結果？”
“姐姐一首曲子，那可是驚艷全場。”瓊姜繼續吃吃的笑着，“若不是弦斷了，恐怕妹妹這不入流的琴聲，就要被姐姐比過去了。”
“只是可惜啊……”瓊姜放下了捂着下巴的袖子，看向南音，毫不掩飾眼睛裏的挑釁，“姐姐彈的再好，比起妹妹我來，還是差了一點。”
“所以呢？”南音靜靜的看着瓊姜。
“所以姐姐就死了當花魁的這個心吧。”瓊姜臉上的笑容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了眼睛中帶着幾分陰寒的挑釁，“今年的花魁，非我莫屬！”
“平日裏琴聲上姐姐勝我一籌的風波曲，今天都輸給我了，而跟我不相上下的驅儺舞，姐姐今天哪裏有把握勝過我？”
“所以我勸姐姐，接下來的驅儺舞，不要白費心思了。”
瓊姜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寒光，絲絲的聲音中，陰森的感覺更濃：“否則我怕姐姐，斷的不是只有一根琴弦了。”
“你怎麼不讓我揍她！”舒幻兒站在南音身邊，挽起了袖子。
剛剛若不是南音一直死死捏着頭上的髮釵，舒幻兒早就化成人形對瓊姜動手了。
“你想遭受雷刑么？”南音瞪着舒幻兒。
“你怎麼知道雷刑？”舒幻兒頓時慫了，脖子也縮了起來。
南音沒有好氣的瞪了舒幻兒一眼。
也許作為青樓女子的南音並不知道這個修仙門派的事情，但是，曾經作為最大修仙世家南宮世家的大小姐的南宮璃音，卻是知道的。
“阿音，你就這麼認輸么？”舒幻兒咬住嘴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個瓊姜今天彈的曲子，跟你在花魁大賽前一天的一模一樣？就好像是，完美複製一樣。”
南音前幾天一直在練習着風波曲，舒幻兒是聽眾，每一次南音的彈奏，舒幻兒都牢牢的記在腦海中。
而今天瓊姜的琴音，就是跟比賽前一天南音的琴音一模一樣！
要知道，那是南音彈的最好的一次，就算現在要南音自己來彈，恐怕都無法跟那次的琴音一模一樣！
可是瓊姜就可以！
“好了幻兒！”南音笑着轉過頭握住了舒幻兒的手，“不管究竟是如何，不管瓊姜做了什麼，最終的結果，她贏了就是贏了，我輸了就是輸了。”
“可是……”舒幻兒眼中閃現出憤憤不平的神色，“她根本就是……”
“花魁大賽，本來就沒有規定一定是要本人彈奏，而不能使用三教九流的招式。”南音神色平和，“不管怎麼，輸了就是輸了，願比服輸。”
後台一片紛擾的時候，看台上，也是一片不平靜。
“修齊，還真的沒有想到最終你還是可以成為南音姑娘的客人啊！”
“對呀，我們的林公子這麼多年來難得動心，老天都不忍心不成全，就讓南音姑娘從花魁位置掉到了榜眼簽了。”
“就是，我聽說，琴曲和舞蹈的對抗，瓊姜從來沒有贏過南音，舞蹈的話，兩個人在五五之間，而現在，從來沒有贏過的贏了，五五之間的，恐怕南音也贏不了了。”
林修齊沒說話，只是用力的握住了手上的榜眼簽。
狀元簽的人來頭太大，他又不願意拿出南宮世家來壓人，用盡了自己的力量，也就只能拿到了榜眼簽。
本來以為會跟這位南音姑娘擦肩而過，結果現在卻沒有想到，還是可以……
林修齊的手握的更緊了。
而同一時間，在後台，瓊姜得意洋洋的接受着其他青樓女子的祝賀。
“我跟你們說，風波曲我是一直比南音厲害的！”瓊姜就彷彿一隻翹起了尾巴的孔雀，“只不過我一直讓着她而已。”
“就她，還想跟我搶花魁？”瓊姜的頭昂的比誰都高，“花魁是我的，脫籍的機會也是我的，她呀，一邊排着去吧！”
而同一時間，海公子看着台上隱隱露出的瓊姜的影子，眼睛裏閃過興奮的光芒。
據說這個女子，鐵板釘釘是今晚的花魁了？
這個花魁的模樣和風情，他喜歡！
晚上就可以對他喜歡的女子……海公子的呼吸緊湊了起來，他端起酒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嘴裏發出了嘿嘿的笑聲。
“阿音，你的意思是只要結果不要過程么？”
舒幻兒咬着嘴唇，看着南音。
“幻兒？”南音挑起眉毛看着舒幻兒。
“阿音我問你！”舒幻兒目光灼灼的看着南音，“這個花魁，你是不是很想拿到！”
南音：“……”
沉默了一會後，南音抬起頭，認真的看着舒幻兒的眼睛。
“我想要！”南音說的非常的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