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陳氏玉娥沆瀣一氣
大家吃過二席之後便開始收拾東西，那些吃完頭席的親戚要趕路的都差不多走光了，另外的一些莊子上的老人也都攙扶着回去。
邱師傅帶着徒弟的自然是留在了李家，明天還要繼續的做菜呢。剩下莊子裏的來幫忙的人家，婦人們洗好了碗筷的都已經回家操心自己家裏的事情，雞有沒有歸圈，豬還沒有喂，煮過飯之後的鍋還沒有洗，菜園子也還要澆一次水……總之就是有那等操不完的心。相較而言，男人們就沒有那麼多小事操勞，糧食已經放在家裏，底氣很足，地里的活計閑下來了，家裏的小事情有婆娘操勞，難得的趁着這一回擺酒席的時候，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就免不得的多說幾句，桌椅板凳都是現成的，就俱都坐着閑話。
陳氏籠着袖子在門口轉，有些心神不寧，見玉娥從巧娥房中出來，趕忙的拉過來，“二姐，你還不去跟咱娘說，萬一娘鬧騰起來怎麼辦？”
玉娥嗔了陳氏一眼，過來拍拍陳氏的手背，“這點事情你都沉不住氣，外頭這麼多人在呢，娘也是要臉面的，怎麼會鬧騰，我呀就是幫你救場來的，總是得說好巧娥這邊不是，這下咱們就去說，你看我眼色就是。”
於是陳氏跟着玉娥進了李何氏的房間。
李何氏的房間難得的點上了油燈，此時正坐在床頭，想着今天的事情，她大體上還是滿意這一次的宴席的，老四媳婦勞心勞力的也是兩三天了，那商量下來的菜式她也是滿意，在外頭聽那些婦人說的話讓她也是心裏甜得很，這莊戶人家的，有誰能夠做齊全的鮒魚呢？要是說還有一點心裏煩的，也就是那老大媳婦了，這個人拎不清得很，平日裏偷着那些東西也就罷了，這一回的怎麼還是這樣，幸好也沒有鬧出多大的漏子，不外乎的是那個丸子少一點肉，反正的也是多出來的一道菜，大家尚且吃不出來，要是別的，可真是丟臉丟後山林子裏去了。定是要等事情辦完只好好好說她一回。
玉娥甜甜叫了聲，“娘——想啥呢，是不是巧娥也出門了你這心裏空的慌，這個可是不怕的，我們都離得近呢，什麼時候都能回來，再說了得河家的不也是半個閨女嘛。”
李何氏見她們過來，笑笑，嘴裏卻是嘮叨着，“你們倒是不要我操心的，只是得海媳婦今天也忒讓人生氣了，不是她老四媳婦攔着我非得好好臊她一陣子才是！”
果真的李何氏心裏還記掛着，陳氏又有些心慌，本來這事情是哪天她送玉娥出門的時候說的，說著說著也就決定了這麼辦，用木蹄髈換下那頭給的蹄髈，趙家給的是銀子就更好，不用過那麼多的手，反正張氏平日裏愛佔小便宜已經是大傢伙都知道的了，到時候要是出了事情，往張氏身上一推，自個兒就沒事，李何氏的也就不會疑心。
最主要的還是蹄髈，這個才是重頭戲，本來趙家那邊大方的，陳氏跟趙家商量的時候說是蹄髈，心裏已經認準了到時候就用那個木蹄髈，反正莊子裏上上下下辦事情的，誰不是要木蹄髈。這樣細細一算，頭天晚上這一頓，第二天的兩頓飯，一共的可以省下幾十蹄髈，也就算一個蹄髈兩三斤，四五十文錢，再加上那些從肉菜上省下來的，好歹也算是有快三兩銀子了。
之前她就跟玉娥說好了一個人一兩銀子，陳氏哥哥也給兩三百錢，省下的一點孝敬李何氏，巧娥嫁過去了還會對嘴不成？反正都是嫁出去的閨女了，況且這宴席的也真箇的沒有虧着誰的，歡喜丸子還是自己的主意呢，自己不過是拿着一份跑腿的錢。
這麼一想，陳氏氣就壯了不少，“娘，大家都是一家子，這點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沒來由的生那等閑氣不是？好好的養着身子享福才是，再說這也沒有多少回了，這過一陣咱們也要分家了，大嫂也沒啥好拿的不是？”
玉娥也在一邊幫腔，“娘，瞧瞧你還不如小輩想的開，這日子還不是由着他們過的，你就好好享福吧，啊？沒事兒去我那轉轉，我給您買衣裳穿！”
李何氏噗嗤一笑，臉色迴轉了不少，“我就等你那兩件衣裳？你瞧瞧我這身，可是穀雨娘趕出來的，我倒是嫌有點過了，咱一個莊戶人家的，又不是地主婆子，老了老了還穿成這樣人家笑話呢！”
玉娥見李何氏說倒是這麼說，嘴裏儘是埋怨的話，料子太好了，不是莊戶人家穿的，做工太細費功夫了，心裏還不知道樂成什麼樣子，也就順着道：“我就說娘有享不完的兒孫福的，這操勞了這麼久，一個個的也變好了，當初穀雨那邊的也沒跟娘這麼貼心不是？還不如的就由着他們，自己的日子也好過，有空就抱抱孫子找兩個老姐妹的嘮嗑，不也是挺好？”
李何氏很是受用，含笑着應下，“我還有幾年活頭，左不過是你們的日子。”
說到這裏，陳氏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從懷裏掏出幾串錢來，“娘，這個給您，我哥跟着去買東西，東西都是上好的，再加上那些鮒魚他認識人呢，單單的是從人家打漁的手裏買來的，中間少了好多事情的又便宜。親家公那頭給的又是行價，這剩下的錢本來想着貼補給巧娥做嫁妝的，我這腦子也是笨的，想不出她還缺什麼，左不過她過去了有的是好日子，想想還不如給娘拿着，平日裏要是想買什麼，也是方便的不是？”
李何氏手裏拿着那幾串錢，一時間的有些感慨萬千，“我就沒從媳婦子手裏得過錢的，你這也算是做到家了，你看你跑前跑后的，還是自己拿着去使吧。”
陳氏的手動了動，已經伸了過去，被玉娥一瞟，她手一轉，含笑着把拿起來的錢給李何氏放進箱子裏，這才道：“我這回的也給咱娘做一次主，反正我跟得河還年輕着，以後什麼的自己都能掙下。”
玉娥接著說了一席話，又逗得李何氏哈哈大笑的。
到了這個時候，李何氏此時心裏已經認定了自己的二女兒跟小媳婦是個好的，心裏開心呢，又不要自己操勞又有錢收着的，這份心就是難得。見李何氏眉開眼笑的，玉娥才給陳氏使了一個眼色。
陳氏這時候也在旁邊坐下，“娘，我倒是想起來，有件事情當時也沒有來得及跟您商量。”
李何氏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倒是有什麼事情你們自己做主就是，剛還說不要娘操勞，我看這回的席就做的不錯，出去了誰不說見識了。”
陳氏有些為難的樣子，到底也還是說了，“娘，當時趙家說了要做齊全的鮒魚，我心知那頭也不是那麼的富的，頂多是上等而已，加上巧娥一過去就是住那新建的瓦房的，她的命倒是好的，那麼大的瓦房就四個人住……”
玉娥見陳氏說著說著歪了，趕緊的咳咳兩聲以示提醒。
陳氏這才道，“反正也不要太過破費，過得去也就是了，既然鮒魚那頭他們一定要齊全，我就想着也要替他們省一點，免得人家說咱們，巧娥過去過的也是平常日子，不能讓她緊巴巴的，反正也就是那麼一個兒，省下來的還不都是巧娥的，也就是讓邱師傅給做的仍舊是以前的蹄髈了。”
李何氏這時候有一些不快，這蹄髈仍舊的用木蹄髈她倒是事先不知道的。而玉娥在一邊倒是笑嘻嘻的跟李何氏說，“娘您不是不知道，我出門的時候也是木蹄髈呢，這才多少年啊，銀子也不是這麼花法不是，還不如給巧娥留下一點閑錢使呢。”
既然這麼說，況且事情也已經定下來，李何氏也就想通了，這用真蹄髈的反正也真是沒有幾戶人家，而且要是用了真的蹄髈的話，鮒魚那頭就寒磣了，這樣的菜就算是說出去也是不比別人家的差的，再說玉娥他們說的也有道理，反正留下的錢不都是巧娥的，自己這個小閨女過上好日子，當然的自己也少操心。
陳氏又道：“雖然是木蹄髈，娘，也沒有幾戶人家能像咱們這樣請到邱師傅的不是，總之這些事情咱都用不着操心了，明天巧娥過了門，您就等着三朝之後回門見您的好女婿吧。”
李何氏的心思尚且停留在木蹄髈那頭，想着自己當初出門的時候，就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這麼多年都過去了，當時可是連木蹄髈都借不了，為此每次回娘家不也被人家說，一直到好幾年之後才淡些，不就是一個木頭蹄髈嗎，又不能吃的，憑什麼就貴重成那樣，這個問題李何氏想了半輩子，這個時候又開始琢磨了。
玉娥推了李何氏一下，“今天我可是要跟娘一起住了，咱們也好說說話的。”
陳氏藉機出門，想着回去再好好數一回銀子，順帶的跟李得河炫耀一下他娶下的媳婦是個能幹的。
正出門就跟張氏錯身了，張氏走路有些沉，“娘——，怎麼的還是用木頭蹄髈！”
李何氏的臉立馬的就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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