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
今日是南嘉第一日入府,晚上胤禛自然要留宿在她的院裏。
晚上,兩人都洗漱過後,南嘉躺在床上不禁有些緊張,雙手規矩的疊放在小腹上,連呼吸都清淺了些。
胤禛感覺到身邊人的緊張,不由伸手攬了她在懷裏,溫和的安撫了半晌,然後見倚在他胸口的小臉緋紅,嬌媚至極,他心中不由一動,俯身壓住了身下的人兒。
胤禛雖在床第間頗為體貼,但南嘉初經人事,到底有些受不住。不等胤禛睡着,她早已昏昏沉沉的入了深夢。
胤禛看着旁邊這個雙手扒着他半個胳膊,側身躺在他的錦被裏小嘴微張,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女子,皺皺眉頭。
不過他到底顧及着風度,自然不可能做出現在就搖醒這個剛剛與他雲雨過的女子的舉動。索性就着這個姿勢,伴着脖頸上的清淺呼吸,閉上眼睛睡著了。
早上南嘉是被香櫞喚醒的。“格格,快起來吧,一會兒就要去給福晉請安了。”
南嘉在夢中聽到請安,忙驚醒過來。她轉頭看了看四周,問香櫞:“爺呢?”
香櫞一邊侍候她穿衣,一邊道:“貝勒爺早在一個時辰前就走了。”
“啊?那你怎麼不叫醒我?”貝勒爺起身,她卻還睡着,這可是極不合規矩的。
香櫞無奈道:“格格,貝勒爺見奴婢喚了好幾聲您都聽不到,便讓奴婢別再打擾您了。”格格在家時,早晨起床就極困難。老爺太太心疼格格,便常常讓她睡飽了再去請安。因此格格被慣的早上越發起不來了。
南嘉聽到這話一驚,心裏微微有些懊悔。今早起遲可真不是她故意的。雖說她昨日有意試探貝勒爺,所以才裝着不會做那些雜事,讓爺免了她日後的侍奉。但那些並不是明文規矩,因此她才敢耍些小心思。
可早上侍奉貝勒爺起身,這是連福晉都得遵從的規矩,她怎麼敢真的不放在心上。
雖自入府時,就打定主意要謹慎行事,但奈何還是敵不過她這強大的生物鐘,第一日就壞了規矩。
南嘉嘆口氣,“你看着爺走時面色如何?”
香櫞細想了想,道:“貝勒爺走時面色尚可,看着未必是生氣了,而且貝勒爺走時還親自給您蓋了被子呢。”
這樣啊。南嘉稍稍放下了心,然後利索的整理好着裝,隨便吃了幾口點心,又漱過口,才點了個院裏的丫頭領着她去了福晉處。
南嘉到時,花廳里已經等着三個女子了。穿着大紅色纏枝花旗裝坐在上首榻上的便是福晉。
南嘉進門就行禮,“妾索卓羅氏請福晉安。”
烏拉那拉氏被進門的索卓羅氏的那張清麗難言的面容恍了神,隨即扯出一抹笑,溫和的道:“索卓羅格格免禮,快坐吧。”
然後又與南嘉介紹她下首的兩個女子:“這二人是宋格格與武格格,你今兒見過了,日後與她們好好相處。”
南嘉又起身與宋格格武格格互相行了個平禮才坐下。
宋氏看着南嘉花骨朵一樣的顏色,只覺心裏有些發澀,她勉強笑道:“昨日索卓羅妹妹一進府,大家就都議論着妹妹顏色好,今兒個一見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說著又打量了片刻南嘉那不盈一握的腰肢,道:“這樣的妙人,想來爺會喜歡的。”
南嘉被她的眼神打量的極不舒服,但她面上不顯,隻眼裏露出一抹好奇來,微微疑惑的問道:“大家?宋姐姐是說?”
南嘉可知道,昨日不是請安的日子,府里的幾個格格並沒有碰過面。而且想來也不會有人私下裏與一個不受寵的格格聚會。因此這大家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果然,宋格格語氣一哽,面色頓時有些難看。
南嘉見狀並不打算再追問,免得留下個得理不饒人的名聲。她笑了笑,正準備說些什麼轉移話題時,門口卻傳來一道聲音:“自然是這滿府的奴才們了。”
聽着這話語裏藏不住的奚落,南嘉扭頭看向門口處,只見從外面進來一個身着胭脂色革絲旗裝的嬌艷女子。她滿頭的珠翠,差點恍花了南嘉的眼睛。
李氏進門,一邊與福晉行禮一邊道:“妾早晨哄了三阿哥,這才來遲了。請福晉恕罪。”嘴上告罪,但眼裏卻沒有絲毫的擔憂,好似篤定了福晉不敢罰她。
烏拉那拉氏也確實不便處罰,李氏一進門就道明來遲的原由是為了哄三阿哥,她若真的罰了李氏,指不定要惹了爺不高興。因此她只淡淡說了句:“既來了,就坐下吧。”並沒有如南嘉剛進門時介紹宋格格和武格格一般,介紹李氏。
福晉話語中掩不住的厭惡,讓南嘉的眼神閃了閃,她餘光掃了一眼她右手邊坐着的武格格和對面的宋格格,見這兩人毫不意外的神色,便知道這李氏與福晉爭鋒的事怕是這府中常態。
果然李氏自己也對福晉的冷淡不在意,她扭着腰肢坐在南嘉對面的椅子上,看着南嘉,紅唇微啟:“呦,這便是新入府的索卓羅格格吧。”
南嘉見李氏眼中含刺,眸光有些銳利,她並未動作,只唇角淡淡的笑了笑,隨意的點點頭。
既然福晉“忘了”介紹這李氏,她自然也不會主動打招呼。一來她倆都是格格,身份相當。二來嘛,她看了看花廳里的座次,她與李氏相對而坐,都在福晉下首的第一位,按着福晉的意思,她們倆註定是和睦不起來的。
李氏被南嘉的怠慢態度激的心裏冒火,但南嘉到底未失禮,她沒有抓住把柄不好發作,因此只能將這口氣發在別處。
她撇了一眼旁邊的宋氏,語氣輕蔑的道:“宋妹妹雖從丫頭一步登天做了爺的妾室,可這身上的下賤習性總也改不了,動不動就與這滿院的奴才並論,一口一個“大家”,沒得惹了別人笑話。
宋格格被這刻薄的話語擠兌的臉色通紅,眼裏帶淚,嘴角囁喏着終究沒敢言語。
看着她這副怯弱的神色,上首的福晉只皺了皺眉頭,並沒有說話,南嘉旁邊的武格格則縮了縮身子,看向李氏的的眼裏帶着一絲懼意。
李氏見沒人幫宋氏說話,得意的揚了揚眉頭,緊接着把矛頭對準了南嘉。“外頭人人都說,索卓羅妹妹有福氣,選秀時得了皇上垂問。我聽着便有些好奇,滿八旗這麼多秀女,怎麼只妹妹的運道就這般好,竟碰到了皇上親自閱看,還獨得聖意呢?”說著她撫了扶鬢角,眼睛盯着南嘉道:“妹妹與我們說說,可有什麼訣竅不成?”
李氏這話極為大膽誅心,竟暗指南嘉在宮裏耍弄了手段打探聖上行蹤。
南嘉並未如李氏想的那樣惱羞成怒或驚慌失措,她只隨意的瞥了眼李氏,瞭然道:“李姐姐會這樣問,怕是沒經過戶部的大選吧!”
南嘉這話一出,上首的福晉不顧李氏難看的臉色與南嘉笑道:“索卓羅格格剛來,怕是不知情,李格格原是經過內務府的小選入的宮,後來才被德妃娘娘指給了爺。”
“原來如此。”南嘉恍然大悟,隨即拿帕子捂着嘴明目張胆的嘲笑道:“李格格是小選的宮女出身,也難怪不知道每次大選皇上都會親自閱選上三旗秀女的舊例。”
南嘉剛剛已經看到了李氏的囂張刻薄,因此對於李氏的挑釁,她若不能一開始就拿出手段佔了上風,從而壓下李氏的鋒芒,那麼日後她不光會讓這滿府的人輕視,還會惹來李氏一而再,再而三的發難。
李氏被南嘉嘲笑,不光面色極為難看,心裏還升起一絲忌憚,這個索卓羅氏牙尖嘴利的,竟比福晉還難對付。爭鋒相對這麼半天,她竟一絲便宜都沒得着。
李氏的偃旗息鼓讓花廳里的氣氛頓時鬆緩下來,福晉按着規矩賞了南嘉幾樣首飾和幾匹貢緞,又讓她身邊的許嬤嬤給南嘉說了府里的規矩。
“咱們府上,只每月的初一十五來給福晉請安,別的時候格格自便就是。再有過年過節或是貝勒爺和福晉的生辰時,福晉會設宴。”
南嘉認真的聽完,才道:“福晉放心,妾記下了。”
眾人請了安,話又都說的差不多了,福晉便讓她們都散了。
許嬤嬤扶着烏拉那拉氏進了內室,憂聲道:“福晉,奴婢瞧着這索卓羅格格可不是個省心的。今日第一次請安,就壓的李格格毫無招架之力。這日後難保不會......”
烏拉那拉氏剛剛見到李氏吃癟,這會子正高興呢,聽了許嬤嬤的擔憂並不以為意:“李氏囂張,今日無故挑事,本就理虧,稍強硬些的都不會讓着她。這索卓羅氏頂着聖意入府,家世不遜,容色又出挑,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自然更不會讓那李氏佔了便宜。”
雖是如此,許嬤嬤心裏還是有些顧慮:“可是福晉,這個索卓羅格格的風頭也太盛了些。咱們要不要………”
“好了,索卓羅氏以後能不能得寵還不知道呢,我們何必這會子就急着出手。”烏拉那拉氏覺得許嬤嬤有些杞人憂天。她想了想,吩咐了許嬤嬤另一件事:“早晨西園裏不是傳來消息說,李氏這月停了換洗么?你再去查一查,看看到底如何。注意着別讓人看出來。”
許嬤嬤馬上轉了心神,恭聲應道:“是,奴婢這就去。”然後就輕手輕腳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