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定
聽了德妃的話,康熙有些不大高興:“老四能幹,朕是要大用的,他府里的子嗣生母出身太過低微,到底不像樣。”他沉思半晌才對着一旁的梁九功道:“就將索卓羅氏賜給老四做………”然後頓了頓才繼續道:“先封個格格吧,日後有了子嗣再行封賞。”
梁九功躬着身子,忙應了“是”。他知道皇上這是因為索卓羅氏想起了英年早逝的生母和佟佳皇后,而四貝勒胤禛年幼時就是被還是貴妃的佟佳氏撫養的。所以如今才將承沐了先帝孝康章皇后遺澤的索卓羅氏賜給了四貝勒。
德妃不論心裏如何想,這會子面上卻喜氣的道:“臣妾替老四謝皇上恩典。”
康熙不知道他這一道旨意斷了宮裏多少人的念頭。宮裏凡是育有皇子且皇子已到婚齡的嬪妃,都想將這位索卓羅秀女送到自個兒子的府里去。
甚至是太子爺也是動了這個心思的。雖然這個秀女不是絕色,家世也不高,但卻被皇上親口贊過有福氣,納了這樣的女子的男人自然也更有福氣。
不過如今已經塵埃落定,因此眾人不得不棄了先前的打算,只心裏都想着德妃果然好手段。
南嘉自選秀過後,便一直待在家裏看書。
經過這三年的記憶訓練,再加之她以前在系統商城裏買過一本類似瑜伽的鍛體功法,堅持練了三年勉強修鍊出了一絲神識,因此她現在格外的耳聰目明。一些並不高深的書籍,只翻看個三四遍就能背下來了。
背了這麼些天的書,好歹也攢下了不少才氣值。不過她並沒有亂用,等選秀的結果出來時,才是真正要用到才氣值的時候。所以她現在只能抓緊時間背書學習,為日後多攢些才氣值才行。
等了這麼些天都沒消息,家裏阿林山和西林覺羅氏正為著南嘉的事着急上火。
殊蘭也回娘家勤了些。“我家裏的小姑子這次也在參選之列,前日裏內務府的人已經通知了我公公,說我那小姑子被賜到誠郡王府上做了侍妾,我今日來時家裏正歡天喜地的備嫁呢。”
西林覺羅氏聽了着急道:“連你們家都有了旨意,如何阿音這裏還沒有動靜?”
阿林山皺眉道:“你先別急,阿音已經被留了牌子,前程如何自會有個結果。”
如此西林覺羅氏才稍微安心了些。
這日南嘉正在屋裏綉荷包,屋子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她便打發了香櫞出去看看。過了大半會兒香櫞才與她額娘西林覺羅氏一道進來了。
西林覺羅氏一見南嘉便淚流不止,哭道:“我好好的女兒怎麼就……”後面的話到底沒再說出來。
南嘉轉頭看向香櫞,香櫞面色凝重道:“格格,剛剛戶部的人來宣旨,說您被皇上賜給了四貝勒做格格。”
聽了香櫞的話,南嘉心裏一時滋味難辨,既有心事達成的僥倖,又有對日後前途不明的不安。
西林覺羅氏哭過一場后,倒也想通了。女兒長的這樣一副花容月貌,註定不會落在小戶之家的。以她家老爺的官位,能去四貝勒府上做上了皇家玉蝶的格格,反而是她們家高攀了。
見西林覺羅氏開始有條不紊的將之前給她準備的嫁妝全都換成銀票,南嘉也收起了不必要的傷感,吩咐香椽想法子去打探四貝勒府里的情形。
這邊南嘉正在為以後做準備,而四貝勒府福晉也正跟胤禛說起南嘉來。
“這位索卓羅格格,出身上三旗滿洲大姓,皇上能把她賜進咱們府里,可見爺聖眷優渥。”
胤禛聽着福晉烏拉那拉氏的話,雖面上不顯,但心裏卻微微自得。這位索卓羅氏被皇上誇讚有福氣的事,他自然也聽說了。只是他倒沒有要納了索卓羅氏的意思,一是這女子太過顯眼,他即使去爭最後也並不一定能得利,反而還會得罪太子和直郡王;二是他已經有意讓武氏入府,所以不管為何,他都不能改變前意。
不過現在他得皇上親賜,自然另當別論。索卓羅氏入府代表的是皇上對他的看中之意,並且還有着皇上將對他重用的信號。因此他自然高興。
一旁的烏拉那拉氏見胤禛心情不錯,便笑着道:“妾身已經讓人準備院子了,武格格得爺看中,索卓羅格格又是皇上親賜,因此都不能委屈了。妾身打算讓武格格住在西園裏的疏影閣里,索卓羅格格住在東園的藕香院裏。”疏影閣與李氏的海棠院相鄰,而藕香院卻與前院書房離得比較近。
胤禛知道福晉的心思,卻也不在意,只是可有可無的點點頭。
烏拉那拉氏忖着胤禛的面色繼續道:“雖然都是格格,身份相當。但到底索卓羅氏出身上三旗的滿洲大姓,得皇上看中,如此咱們府上也不能薄待了。所以妾身想着讓索卓羅格格稍稍置辦些嫁妝,再允許帶個陪嫁丫頭入府。這樣也能顯示出爺對聖上旨意的重視之意。”
胤禛思忖片刻,點頭道:“福晉考慮的周全,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見胤禛滿意,烏拉那拉氏才歡喜的出了書房。
回了正院裏,許嬤嬤打發丫頭都下去,才不解的問道:“福晉您如何這般抬舉那索卓羅氏?雖說索卓羅氏身份重些,但爺是個男子,心思都在前朝,若您不提,這後院裏的差別,爺是想不到的。”
烏拉那拉氏聽着許嬤嬤的話面色一沉,肅聲道:“嬤嬤,你得記住了,我是爺的福晉,只有爺好了,我這個福晉才能好。”
許嬤嬤頓時一個激靈,心思清明過來,忙跪下請罪道:“福晉恕罪,是奴婢糊塗了。”
許嬤嬤是她身邊的老人了,一直對她盡心儘力,因此烏拉那拉氏到底不忍心苛責太過,只說了句“再不許有下次了”,便讓她起來了。
許嬤嬤感激的謝過了福晉才起身,然後才小心的問道:“福晉想讓這兩位格格誰先進府呢?”
烏拉那拉氏微微一笑:“自然是武氏了。她可是爺親自要的人。”
許嬤嬤想了想,便明白了福晉的意思。武氏入府註定會得寵,也勢必會分了李氏的寵。以李氏的性子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因此這兩人之間必然會有爭鬥。
等這兩人鬧個兩敗俱傷后,到時再有身份更高的索卓羅氏入府,勢必會再次挑動這兩人敏感的神經,到時這兩人聯手壓制索卓羅氏………
即便是得皇上看中又如何,到了這後院沒有寵愛,三年五年的,自然會泯然於眾。
許嬤嬤笑着道:“還是福晉高明。”
烏拉那拉氏看着梳妝鏡里自己的容顏,微微一笑。還是額娘說的對,她是嫡福晉實在不必親自下場與妾氏相爭。她只要想法子挑動妾氏相互爭鬥,看她們犯錯,然後抓住把柄,如此便可穩坐釣魚台。
四貝勒府差了人來送消息時,南嘉正聽着香櫞稟報她打探到的四貝勒府里的消息:“………府里除了嫡福晉是出自烏拉那拉氏一族,其餘妾氏都是漢軍旗出身,其中李氏最為得寵。府里除了大阿哥,其餘子嗣皆為李氏所生。聽說前年時李氏所生的小阿哥殤了,但很快又懷孕生下一子,如今與四福晉一人養着一個阿哥。”
南嘉聽着這些消息,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四貝勒府的形勢比她之前想的要嚴峻的多。這位李格格確實如歷史上所說,極為得寵。不光在子嗣上牢牢壓制住了嫡福晉,而且在四貝勒心裏的地位恐怕也不低。
只從她失了一個阿哥后,又能很快再得一個,便可見一斑。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皇家,雖講究育子有功,但若孩子養不住便也會是生母的過錯。
這位李氏養死了孩子,不但沒有失寵,而且還更得四貝勒的憐惜,很快又再給了她一子,如此可見四貝勒對她的寵愛之深。
要知道歷史上四福晉生的大阿哥沒了之後,四福晉便再也沒有孕育過子嗣。這其中雖有她年紀大不能懷孕的說法,但更多的怕是四貝勒顧及着李氏之子,因此不願意再有嫡子出生的緣故。
南嘉皺眉思量着她以後入府該如何行事,西林覺羅氏便歡喜的進來了,告訴了南嘉四貝勒府的恩典。
聽了這消息,南嘉有些意外。本來她都打算好了,先將香櫞留在家裏,等她日後得寵了再想法子帶她去四貝勒府。如今倒是意外之喜。
西林覺羅氏吩咐了香櫞收拾東西,到時跟着南嘉一起入府,然後就又急匆匆的去給南嘉準備嫁妝了。
南嘉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有些暖心。雖然她沒辦法將西林覺羅氏當成她的親媽,但日後她還是會盡心孝順的。
...............
四貝勒府。
因着今日有新人入府,胤禛並沒有在書房裏待太久,不過戍時他便帶着高無庸去了武氏的院裏。
胤禛是府里的男主人,一舉一動都牽扯着後院女子的心。
正院裏烏拉那拉氏見許嬤嬤進來,便瞭然道:“爺過去了?”
許嬤嬤低聲道:“是。”隨即又恨聲道:“這武氏果然是個不安份的,這會兒不過戍時就勾得爺去看她………”
烏拉那拉氏雖早有準備,但這會子心裏還是有些酸澀。她無聲的嘆了口氣,擺手讓許嬤嬤下去,只一個人怔怔的坐着,不知在想些什麼。
烏拉那拉氏要顧及着福晉的體面,只一個人默默垂淚,但李氏這會兒卻已經顧不上什麼體面不體面的了,在知道了武氏是貝勒爺親自要入府的,她心中的怒火和妒意便怎麼也壓不住了。
她摔了桌上的茶盞,一連聲的叫了柳枝進來:“你去,你去給我把爺找來。”
柳枝聽了這話,一下子就跪下了。
青嬤嬤也急忙拉了李氏安撫:“格格,事已至此,您這樣鬧,是會惹爺不喜的。您就算不顧自己也得為小阿哥着想啊。”
李氏到底不敢真的鬧起來,只能由着青嬤嬤扶她進了內室,然後傷心又無可奈何的哭起來。
“嬤嬤,你說爺怎麼能這樣對我?”李氏哭訴道。“這麼些年了,我以為我在他心裏到底是不同的,即便府里一茬一茬的進人,那也娘娘所賜,爺不得不收。可如今看來,終究是我自以為是了………”
青嬤嬤只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並沒有說話。看着李氏這委屈的樣子,心裏不禁嘆了口氣,格格到底是被爺的寵愛縱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貝勒爺是皇子阿哥,哪裏有隻獨寵一人的道理,即便格格再受寵,也得知道貝勒爺不是她一個人的,貝勒爺的身邊總會有其她人出現。
再說武氏入府,連福晉都得高高興興的接着,格格一個妾氏又有什麼資格哭鬧?
李氏院裏的事情並沒有傳出去。疏影閣里武氏剛剛梳洗打扮好,就聽得外面丫頭稟報貝勒爺來了。她看了看時辰,見才戍時剛過,心裏不禁泛起一絲喜意。
武氏迎出去在門口處見到一個身材修長,滿身矜貴的男子,她連忙跪下請安:“妾武氏給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