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事
“海辛先生?”忽然,安娜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我回過身去,由於沒有照明,安娜的表情隱藏在黑暗裏,看不真切。只能隱隱看到她的眼睛有些明亮。“怎麼了?”我問道。她此刻不是應該和愛麗絲一起在樓下忙着做晚飯嗎?
“我上二樓來取一些東西,然後沒有看到你,就想着你會不會來到閣樓的樓梯這邊了。”她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什麼異樣。隨後她吸了吸鼻子:“這是什麼味道?”
“我不知道。”我想着既然安娜已經發現了我調查到了這裏,那也沒有必要繼續偷偷摸摸了。於是就打開了手電,這樣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啊!”手電光芒充斥了小樓梯的一剎那,我看到安娜瞪大了眼睛驚叫出聲,一下子捂着嘴攤倒坐到了地上。
我連忙沖了過去,把她扶了起來,安撫道:“沒事的,只是手電的光而已。”
她的肩膀拚命地顫抖,把雙手從捂着嘴變成捂住了雙眼,瑟縮到我的懷中,把臉埋了起來:“不是……”
“噔噔噔”的上樓聲急促地響起,愛麗絲聽到安娜的尖叫也趕上了樓:“安娜?崔斯?你們在哪裏?”
我想起從剛上樓的位置是無法觀測到我們所在的小樓梯口的,於是扶着安娜往外挪了幾步,讓愛麗能夠看到我們。
她將安娜從我的懷中接過,輕輕地拍打着安娜的後背,輕聲安慰着她,並詢問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安娜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隨後微微探頭去瞧通往閣樓的樓梯道,心有餘悸地說:“樓梯間的牆上,都是一些好像血跡的東西……”
很像血跡的東西?我嗅了嗅,似乎沒有聞到血腥的味道。我就又把手電打回樓梯道,向裏面觀察着,新漆的牆壁乾淨潔白,似乎也沒有什麼異常啊?
“嘖……”我聽見愛麗絲的一聲嫌惡的聲音。她正皺着眉捂着口鼻,強行扭開了看往樓梯的視線。
很像血跡?……難道說又是那個只有我才看不見的紅色記號嗎?我用手摸了摸牆壁,刮下一層浮灰,放到鼻底聞了聞。除了閣樓中飄散開的異味,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
為什麼只有我看不見?而弗拉德、愛麗絲和安娜都能看見?他們有什麼共同的地方嗎?還是說我思考的方向出了什麼偏差?
沉悶的雷聲在厚重的雨聲后不安地奏響,雨點越來越大,敲擊在窗戶上的聲音也像是鼓點一樣急促。這突如其來的暴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
算了,這一點先放一放,不如先調查清楚閣樓內部奇怪味道的來源比較好。我走到安娜身邊,蹲下來,平視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你家閣樓為什麼要鎖住嗎?”
一道閃電抓破窗外的漆黑,彷彿閃光燈一樣打在安娜的臉上——我看到她的眼睛已經沒有之前異樣的光彩了。
安娜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而且我之前也並沒有發現這裏居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有鑰匙嗎?”我想了想,對於這個女孩身上的種種怪異還是無法釋懷,只好放棄打探消息的念頭,試圖通過自己解決問題——如果她願意配合的話。
她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應該在我父母房間的床頭櫃裏,我想我可以去找找看。”
愛麗絲試圖理解此刻過於詭異的氣氛,想要緩和一下:“先別找什麼奇怪的味道了,萬一我們發現那是死屍或者什麼的,還怎麼吃飯啊?我們先去把晚飯做好了吃完再調查吧!”
說完她還對我皺眉撅起了嘴,應該是想讓我也應和一下。
我嘆了口氣:“那就聽愛麗絲的吧,正好我肚子也餓了,等到晚上再去找鑰匙吧。”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緣故,空氣濕度格外的高,總感覺身上都黏黏的,讓我的心情和情緒也無法高漲起來。看起來屋裏的另外兩個女孩也是這樣。
讓我的心情更壞的是,愛麗絲這傢伙做的東西也太難吃了吧……雖然我風餐露宿的時間很多,不怎麼介意食物的粗糙。但是這是我離家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遇到的能和家裏那群腦子有問題的大廚們研究出來的仰望星空派相媲美的晚飯了。
“你是不是去過C國?”我心情複雜地插起一塊草莓,看着被粘連起來的麵皮:“我有次去那邊出任務,在他們一個高校的食堂里吃到過類似的料理。”
愛麗絲沒聽出我話里的嫌棄:“你的意思是我做的晚飯就像食堂大廚一樣厲害?”
迎着她期待的眼神,我也沒好意思繼續解釋下去:“……其實,我只是想問,不是說晚飯是派嗎……為什麼變成了草莓菠蘿豬肉燴麵餅?”
她聳了聳肩,自顧自地插起一塊沾滿了果泥的麵餅,轉着叉子彷彿在欣賞自己的藝術品:“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派的表皮破了,反正一樣能吃就是了!”
安娜低下頭去笑着,片刻后整理好表情,對我說:“我的手藝有限,真是抱歉啊海辛先生,我要不要為大家點披薩的外賣?”
“什麼手藝有限啊!”愛麗絲竟然還把她插起來的那一坨東西吃了下去,一邊咀嚼一邊評論道:“就是崔斯這傢伙太挑剔,我覺得挺好吃的呀!”
“沒事沒事,我相信——”
我的話尚未說完,忽然瓢潑大雨夾雜着狂風和轟隆隆的雷聲撞開了門,門口立着一個濕淋淋的身影,就像是恐怖電影裏的殺人魔,隨時都會舉起手裏的電鋸向我們衝過來。
我下意識地抽出匕首,一步跨到餐桌前,將兩個女孩護在身後,擺好防禦的架勢。
閃電劈過,強光一閃的瞬間,那個濕淋淋的身影身旁又出現了一個打着雨傘的凹凸有致的身形。
“安娜索菲,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就帶着人進家了?”那個濕淋淋的身影跨着沉重的步伐進了家門,扯掉雨披扔到一旁的傘桶上。即使是身着雨衣也無法完全遮擋住被暴雨淋濕的衣衫下是堅實有力的肌肉,一塊塊鼓起,讓精於格鬥和械鬥的我都瞠目結舌。
那美式硬漢進了門后竟然一側身,微微躬身,似乎是擺出了讓身旁那個女人進門的動作。那個女人踩着清脆誘人的腳步,硬底的高跟一步步走的我耳朵痒痒的。
我從來都受不了這種高跟鞋的腳步聲。當年第一次遇見萊拉斯就是看到她踩着細高跟拖着荷葉大擺的黑色紗裙,在舞會上向我走來,連掌機連接的耳機中的背景音樂都無法掩蓋住的鞋底碰撞地面的聲音,像極了心動的感覺,直到如今,即使對於萊拉斯已經沒有什麼情感上波動的感覺,再次遇見高跟鞋的聲音還是會讓我難免有些失神。
愛麗絲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背,我猛然清醒。胸前的十字架微微發燙,提醒着我還在任務途中。
可惜,如果弗拉德踩了高跟,就會比我高了。我的腦海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奇怪的想法。
“爸爸……”我聽見安娜低低地應了一聲,她低着頭從高腳凳上下來,交叉着十指背在身後。
竟然是她的爸爸回來了嗎?可是那個女人怎麼都不太像她的媽媽吧?安娜的爸爸引着那個女人從門廳進入,我才得以清楚的觀察兩人。
安娜爸爸的肱二頭肌和胸肌鼓得像是要撐破制服一樣,簡直就是無敵破壞王的真人版,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就在健身房裏長大的。看着他身上那一身警服和臉部的輪廓,總覺得哪裏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那個女人……緊身的褲子修飾出修長筆直的腿型,不低的高跟讓她的腿部線條更加迷人。上身是較為輕便的衣服,袖口為了方便行動被紮緊。刻意沒有扣上最後兩顆扣子的灰色絲綢襯衫半露出飽滿的胸口和銀色的項鏈。黑色海藻一樣的長發被束成利落的馬尾,襯得她淡妝的臉龐在厭世中透着英氣。
更值得注意的是她腰間藏在皮套里,半露出一半的木質把柄,把柄連着的東西閃着銀光。
是同行?
安娜的爸爸對着女人略帶歉意地一笑,正過身來對着我們,問道:“這些先生和小姐是……?”
“我是安娜在學校的同學愛麗絲。”愛麗絲看安娜有些局促,於是搶先回答道。
“嗯……我……”我清了清嗓子,覺得臉上有些燙:“我是安娜的男朋友,可以叫我崔斯。”
那個看起來像是同行的女獵人微微偏了一下頭,似乎是對我有了興趣。
“崔斯……崔斯特?”安娜的爸爸似乎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那個出租車司機神秘失蹤案件的唯一證人!你這口音和奇怪的名字,我就覺得總見你面熟。”
失蹤案件?啊,我想起來了,安娜的爸爸,就是我當時在policestation里見到的審訊二人組中的男警官。那個知道惡魔存在但是一直不願意相信的男人。
“不過男朋友是怎麼回事?”硬漢警官皺起了眉毛,我能看到他臉上都有肌肉鼓了起來。
“這個嘛……”我在腦內瘋狂的排演着各種接話的方式和可能遇到的情況,怎麼樣才能在不激怒這個看起來拳頭就很硬的傢伙的情況下又完成安娜小小的願望呢……
“你從來都沒管過我什麼,現在倒是突然關心起我來了?”安娜突然接話道。
得救了!
硬漢警官聽到她的插話有些惱火,但是可能考慮到外人太多,強行壓了下來。他短促地從鼻腔哼了一聲:“今天非得把這該死的惡魔除掉不可。”
這是什麼情況,一個案件兩份委託?那我是不是可以在這個大美女後面摸魚到天亮然後白拿報酬了?真是爽到!
和弗拉德互換工作真是太棒了,不知道那傢伙現在是在被血奴的家屬纏住用他貧瘠的語言表達能力胡言亂語、還是在和約瑟芬那個老狐狸查找維克托的事情忙到焦頭爛額呢?
“瑞貝——呃,獵人女士,今天就辛苦你了。”硬漢警官一開始似乎是想要喊那個女獵人的名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說全,反而改口成為了獵人女士。
那個女獵人對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並不介意,踏着讓我耳根都酥掉的高跟鞋聲,徑直走到了安娜面前,友好地說:“你就是安娜索菲,對嗎?”
雖然她的口音已經不算很重,可能是在A國待了一段時間了吧,但聽着還是感覺像是I國那邊的腔調,捲舌音被拗成很奇怪的發音,還有莫名其妙的顫音。
我確實是有點想今晚就這麼渾水摸魚過去,但在這種小城市裏偶然間遇到一個高於27級的獵人也實屬不易,於是我決定上去打探一番。
“她剛剛情緒有點不穩定,抱歉,”我也做出友善和誠懇的樣子,“安娜的事情我基本都很了解,你有想問的可以問我——叫我崔斯就好。”我又友好地伸出右手。
“你這小子……”硬漢警官見我突然沖了出來擋在自己女兒面前,還裝成像模像樣的男朋友,肯定有些生氣,擼了袖子就準備衝過來揍我。
美麗的女獵人再次出面拯救了我,她回頭對着硬漢警官笑了笑,也伸出右手和我握了握:“阿麗貝里奧妮,用英文的話,可以叫我瑞貝。”
她忽然湊近了我,壓低了聲線輕輕地說:“願共事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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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w字了!
以及那個料理是真實存在的,我們食堂的草莓菠蘿小炒肉,吃過的都說好。寫文來源於生活但必然高於生活,沒準日後會出現藍黑墨水顏色的藍莓山藥。
新換的鼠標老瞎點導致我直接發了,沒能控制在3點05發送真是太難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