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Chapter10
靳雲深被數學老師留了堂。剛開學並沒有什麼作業,靳雲深寫完題后就拿出一套初中奧數題開始寫。他無聊的時候喜歡刷題,可以讓心靜下來。但沒想到數學老師非常關心他,晚自習路過他身邊,看了兩眼就走不動了,一直盯着他寫題。
題目有些超綱,靳雲深也不是每道都會,看他寫完一套,數學老師非常熱心地主動提出幫他講題。
靳雲深想着還沒放學,就答應了,但數學老師的講題風格非常拖沓,有時他說不了兩句,靳雲深懂了,但死活找不到機會打斷他。
直到熄燈,數學老師才意猶未盡地鼓勵道:“不錯,好孩子,你以後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來問老師,別害怕。”
靳雲深長了一張一看就非常靦腆的臉,讓他覺得這孩子可能會害怕找老師。
問出靳雲深是通校的,數學老師又叮囑了幾句回家注意安全才離開。
靳雲深在數學老師沉迷講題的時候悄悄回了陸行消息,這會離回消息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了。
他不緊不慢把東西收拾好,準備回家。
熄燈后,只有校園裏的路燈亮着光,照到走廊上的亮度可有可無。剛出來,靳雲深就看到昏暗裏一個瘦小的身影跟在數學老師身後。
數學老師察覺到什麼,回頭看了一眼,但只看見兩個女生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差點撞到他身上。
“穩重點,早點回宿舍,還在這鬧!”
兩個小女生訕訕躲開。
數學老師這才看到他們身後還有一個男生,又叮囑了句“早點回去”,這才大步離開。
瘦小男生做了個鬼臉,回頭看到靳雲深,眉飛色舞,像只猴子般躥了過去。
“老大!”
“老大,你還沒走嗎?”
走廊上已經沒兩個人,靳雲深加快了腳步。
瘦小男生緊跟不舍,一迭聲喊他:“老大,老大,你怎麼一直不回我消息?我給你發了那麼多條。”
這男生正是費楠。
昏暗裏看不清靳雲深臉上表情,但還略顯稚嫩的聲音比跟之前老師說話時明顯冷淡了許多:“懶得回。”
費楠也不生氣,掏出懷裏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看。”
那是個手機。
靳雲深卻無動於衷,走到樓道口那,才慢條斯理來了句:“有監控。”
費楠笑道:“監控壞了吧,我昨天開學偷隔壁班語文老師的錢包,今天還不是沒動靜。”
靳雲深沒再說什麼。
雖然靳雲深表現得很冷淡,費楠興緻不減,跟靳雲深說著開學的趣事。
他們小學的時候就是同校,鄰班,費楠曾經還對靳雲深下手過,但是剛靠近靳雲深就被發現了。還有一次剛偷完,就見靳雲深冷冷看着他。但靳雲深從被偷的那人身邊路過,什麼也沒說。
靳雲深多有名,整個北辰小學隨便逮個一年級小朋友都能說出他的名字。他就是家長口中隔壁家的小孩,老師嘴裏最好的上一屆學生,三好學生典範,少先隊員先鋒,祖國未來的希望,總之,他不應該是這樣的,看到有人偷東西居然視而不見。
那時費楠就覺得這位好學生有點不一般。
而費楠認靳雲深當老大是有契機的,就在畢業前兩個月的某一天。
因為回家都要經過同一條小巷,費楠有一次無意中撞見靳雲深被一個成年人堵路。
那男人費楠曾經見過,這人經常跟蹤小女孩,但也不做什麼,就只是跟着,這還是第一次對小孩子出手。
費楠躲在一旁看着,並不清楚那邊說了什麼。
但只知道,靳雲深沒有像面對老師那樣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反而面色發冷,眼裏有些狠厲。當然,小孩子發狠在大人眼裏就相當於裝腔作勢的小貓一樣,不讓人覺得害怕,還覺得可愛。
那男人說了幾句下流話,試圖去抱靳雲深的時候,靳雲深一個矮身躲開了。他比男人靈活,也表現得很冷靜,被追上來,突然又不跑了,紅着眼眶,喊了聲叔叔,說:“你等一下。”
男人果然停下,期待地看着他。
靳雲深背着手讓他低頭。
男人不知情,但費楠看得很清楚,靳雲深在矮身的同時抓了把牆角堆着的沙礫。
男人淫、笑着道:“乖孩子,你讓叔叔低頭幹什麼,親親你嗎,還是抱抱你。”
男人被靳雲深柔弱和脆弱的表情欺騙,以為他害怕服軟了,但剛低下頭,就被揚了一臉沙子。
緊接着靳雲深抓過一旁某戶人家放在門口的鏟子,重重鏟在這男人褲、襠,男人蜷縮着捂着襠痛嚎。靳雲深又抓着鏟子往他頭上連呼十好幾下。
男人不算高大,甚至稍顯瘦弱,失了先機,還被痛擊重點部位,一時竟被砸得毫無還手之力,最後甚至趴倒在了地上。
但是靳雲深還不打算走,確定他應該起不來,又開始打電話。
費楠聽出來,第一個是打給班主任的,第二個是打給他爸爸的,第三個是打給110的。
當打電話時,費楠就發現靳雲深表情有一點點變化,好像是有一些害怕的,聲音也帶着微微的顫抖。
但打完了,靳雲深靠牆站着,看到那男人要起來,就冷着臉又重重給一下,表現的和打電話時截然不同。
費楠當時扒在牆角,已經被他這有條不紊冷靜沉着地自救和後續安排鎮住了,還沒多少功夫想他這變臉的技術。過了會,沒忍住走過去。
靳雲深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費楠掃了眼地上頭出血的男人,小心翼翼問靳雲深:“你沒事吧?”
靳雲深身上有些難以掩飾的戾氣和煩躁,盯着地上那癩蛤、蟆樣的男人眼裏還有如有實質的噁心和厭惡。
學校離得近,靳雲深的班主任是最先趕來的,緊接着就是110。
電話里,靳雲深並沒有具體說發生了什麼,只說自己被一個陌生人堵了。
班主任過來之後,靳雲深蹲在牆角,眼裏含着淚,才一抽一噎地解釋。
“這個叔叔要親我,我躲開,但是我打不過他……嗚……”
在場的警察叔叔和老師都心疼壞了,還以為他真的被變態給輕薄了。
靳雲深說這變態是一個路過的大哥哥打倒的,但是大哥哥有事先走了,大哥哥就是費楠叫來幫忙的路人,費楠可以證明。
費楠當時懵了一下,但當警察叔叔和老師看過來時,他下意識點了頭,還懵懵應道:“對。”
那變態已經被靳雲深砸得頭破血流神志不清,也沒反駁。
再後來靳雲深爸爸趕來,大家一起跟着警察去了警察局。費楠作為證人還做了個筆錄,他本就還算機靈,按照靳雲深的說法,瞎話編得一套一套。那變態大概不好意思承認是被小孩打倒的,到了警局竟也沒反駁。
這件事雖還沒讓費楠認上老大,但是他心裏已經認定靳雲深是個天縱奇才,筋骨清奇,開始不停地接觸靳雲深。
靳雲深也不趕他,隨他跟着。緊接着又是一次意外,費楠班上的同學說費楠偷了他東西,藏在了靳雲深桌子裏。
那位同學剛好是費楠班主任的侄子,當即氣勢洶洶帶上兩個學生找到靳雲深班主任和靳雲深對質。
侄子一口咬定他絕對沒有冤枉費楠和靳雲深。
費楠多少有點心虛,硬邦邦地開始為自己辯解,費楠班主任不信,非要搜靳雲深桌子。靳雲深老師自然不讓,倆人爭執不下。這時候,靳雲深突然開口:“沒關係,搜吧。”
他沒為自己辯解一句,但是在費楠班主任去搜課桌的時候,眼裏儘是被冤枉的傷心和委屈,漂亮的眼睛含着淚水,讓人於心不忍。
費楠心尖一跳,才要制止,靳雲深班主任卻比費楠反應更快。
首先靳雲深班主任了解靳雲深,其次靳雲深如此坦然明顯沒有藏東西,再者,就算是老師,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憑什麼隨便搜身,警察搜犯人都要先出具搜查令。
班主任嚴詞拒絕,費楠班主任依舊執意要搜。
這時靳雲深又打斷班主任:“沒關係,讓柳老師搜吧,只有搜了柳老師才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班主任自然不肯:“她憑什麼搜,她有什麼資格搜?”
靳雲深強忍着委屈:“那老師你搜給她看吧。”
班主任還是不肯:“老師也不能隨便動你的課桌,咱們做老師的都是有職業道德的。”
靳雲深的反應其實已經讓柳老師動搖了,但被含沙射影,頓時又和靳雲深班主任爭執起來。
但最終柳老師還是被擋了回去,畢竟也不好真被指責沒有職業道德,更何況靳雲深班主任還要鬧到領導那去。
事後,靳雲深把費楠偷偷藏到他那的東西還給費楠,費楠問他:“你知道我把這東西塞你桌子裏了嗎?”
靳雲深:“知道。”
費楠不可思議:“知道你還敢讓老師搜?”
靳雲深冷淡地道:“你不懂。”
費楠是不懂,但他懂得反思,回憶整件事情,他覺得靳雲深這人很恐怖,有個詞叫扮豬吃老虎,就是形容他的。費楠認為自己在靳雲深面前太不夠看了,人在江湖混,有一門混飯吃的手藝是不夠的,還得有一門求生的絕活,不然像干他這行的,遲早要被人打死。
費楠決定認靳雲深為老大。
除了他師父,他沒服過誰,但現在他很服他老大,扮豬吃老虎,柔弱乖巧的形象深入人心,但背後卻是只吃人的老虎。
費楠跟着靳雲深就是希望能把自己也錘鍊成他這樣,但目前為止,他的演技還是比不上靳雲深。
下了樓,費楠一張嘴還在叭叭叭,靳雲深停下來。
費楠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怎麼停下了?”
靳雲深看着他,語氣淡淡:“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費楠一懵:“為什麼?你不是我老大嗎?”
靳雲深:“我從沒認你當我小弟。”
這句話實在傻逼得夠可以,他眼裏閃過一絲嫌棄。
費楠卻誤解了,半晌有些受傷地道:“你覺得我偷東西,不配當你小弟?”
靳雲深沒說話。
他的確不認可偷竊,以前忍着費楠在面前晃,最開始是因為好奇,覺得他手法不錯,後來是因為費楠被他按頭幫過他一次,但在幫忙藏東西時他們就已經兩清了。
他懶得管別人的閑事,費楠會成為什麼樣的人,他根本不在乎,所以他不會解釋,更不會要求費楠改變自己。
靳雲深慢條斯理回道:“我不收小弟。”
費楠很難受,見他要走,還想問個明白,卻聽他不耐煩地扔下一句“別跟着我”,頓時剎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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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雲深沒走多遠,遇到來找他的陸行。
少年推着自行車,大步流星向他走來。靳雲深本來還有一絲絲浮躁的心突然平靜下來,彎起眼睛,喊他:“哥哥!”
陸行看到他慢悠悠地晃着,沒好氣:“你故意的吧?”昨天被放鴿子,今天放他鴿子。
靳雲深睜着無辜大眼:“什麼?”
陸行頓時又覺得自己真是太小心眼了,以小人之心度小屁孩之肚肚了,問他:“為什麼這麼晚才下樓,你在樓上跟小姑娘約會嗎?”
靳雲深認真道:“不是的,是老師在給我講題。”
“什麼題值得講這麼久?”
“數學競賽題,因為都是初中知識,超綱了,我有好幾道不會。”
陸行:“……”
靳雲深:“哥哥你會嗎?”
陸行:“……”
靳雲深:“如果哥哥會的話,我就可以請教哥哥,把作業帶回家寫了。”
陸行:“……”
真他媽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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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