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澹臺無離不知道鳳霽陽的心思，這會他見鳳霽陽沉吟的模樣，猶豫了一會，自己先主動道：“不知道友有什麼話要對我講？”
鳳霽陽驟然回過神來，接着他便道：“你可知道你被龍族懸賞的事？現在你的影像已經整個彭城都看見了。”
澹臺無離：……
被龍族懸賞？
澹臺無離就算再鎮定，這時他清潤的面容上不由得露出一分震驚和幾分茫然，難以置信來。
他本來以為是楚蔚終於派人來接他了，可等來的居然是龍族的懸賞？
雙重衝擊下，澹臺無離的面色很難好看。
鳳霽陽細細觀察着澹臺無離的表情，不由得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倒也沒有趁人之危，徑直坦白道：“不過我也不是專程只為了這件事而來，還有另外一件事，希望道友幫忙。”
澹臺無離這時默默抿了薄唇，定了定神，靜靜看向鳳霽陽，也沒回答他，只問：“龍族為什麼要懸賞我？”
鳳霽陽遲疑了一下，直接就將龍族懸賞發佈下來的凝影石拿了出來，遞到澹臺無離面前。
“這是龍族懸賞的內容，道友可以自行觀看。”
說完，鳳霽陽頓了頓又道：“若是不信，一會道友可以易容同我一起去彭城打聽一番就知道了。”
“不必了，我相信閣下。”澹臺無離說完就伸出手，默默將那塊凝影石接了過去。
澹臺無離之所以相信鳳霽陽，是因為鳳霽陽修為比他高出太多，若真在他身上有什麼企圖，用不着這麼拐彎抹角。
而在澹臺無離伸出手的時候，鳳霽陽敏銳地捕捉到了澹臺無離那細白修長的手指上微痊癒的傷口，還是留在指腹處的。
應該是取血的痕迹。
若不是澹臺無離皮膚實在太過白皙，他也不會看清。
澹臺無離並沒有覺察到鳳霽陽此刻細微的表情，這會就急急地將靈魂力注入到了那塊凝影石中，開始觀看裏面的影像。
越看，澹臺無離的神色越是詭異，一開始有些震驚，到後來變成了憤怒再到後來就是五味雜陳了。
震驚的是楚蔚居然失憶了，也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麼，還是龍族有意為之。
憤怒的是龍族一個大族，竟然為了留住血脈強悍的楚蔚想出這種下三濫的法子，趕盡殺絕，實在是令人不齒。
到後來五味雜陳則是他既不想傷害楚蔚，卻也不想任由龍族擺佈。
想到這，澹臺無離不由得就抿緊了薄唇，同時也緊緊攥住了掌中那塊圓潤的凝影石。
鳳霽陽看着澹臺無離捏着那塊凝影石都顯得有些發白的手指，心中愈發確定這事是龍族在搞鬼。楚蔚應該也是貪圖龍族富貴，才打算拋棄曾經的道侶，不惜趕盡殺絕。
想到這，鳳霽陽眸光微動，便略略壓低了他那清亮悅耳的嗓音道：“龍族懸賞一出，就是黎毅也沒法保住道友你，說不定還會趁機落井下石。我這次來，就是希望道友能加入我們鳳族，條件道友你可以隨便開。”
澹臺無離聽到鳳霽陽自報家門，不由得微微一怔，接着他就抿唇抬頭看了鳳霽陽一眼。
鳳霽陽對上澹臺無離的目光，也並沒有心虛，反而坦然地淡淡一笑，金紅色的眸中光芒灼然。
見到鳳霽陽這個坦誠的眼神，澹臺無離沉默了片刻，又淡淡問：“那道友為何願意保下我，這可是跟龍族作對的事，風險很大。”
鳳霽陽也沒有隱瞞，微微一笑就和盤托出：“說來也巧，邀月樓就是我名下產業，先前有幸嘗了道友種出來的蘿蔔，對我身上的一種寒毒有很好的壓製作用。所以想請道友加入鳳族，當我們鳳族的靈植師。”
“再說——我們跟龍族老對頭很多年了，也不怕他們挑釁。”
聽到鳳霽陽說自己是邀月樓主人，澹臺無離還訝異了一瞬，之後他反而釋然了幾分。
澹臺無離在人間也算活了幾百年，自認認人的眼力還是有的，從剛才到現在鳳霽陽的舉止來看，他就知道鳳霽陽是那種從小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
能明面解決的事就不會暗中算計，尤其是對地位比自己低的人，也算是鳳霽陽這類人特殊的一點自傲了。
想到這，澹臺無離目光動了動，便道：“既然閣下都這麼說了，如果一切屬實，這麼好的差事我自然要做。”
鳳霽陽眉頭微微一挑：“你還是不信我？”
澹臺無離遲疑了一下，閉上了眼，低聲道：“不是不信閣下，只是……有些事還是想自己親眼確認一下。不然，我沒辦法死心。”
澹臺無離閉眼的時候，纖長霜白的睫毛垂下來，給他原本淡漠的側臉染上了幾分柔和的陰影，這種時候他微抿的薄唇又隱約讓鳳霽陽看出一絲淡淡的憂愁來。
這讓鳳霽陽原本那一點被冒犯的不愉快瞬間煙消雲散，他沉默了片刻，當即帶了幾分義氣意味地果斷道：“那你先易個容，我好帶你去彭城。”
“好。”
說完，頓了頓，澹臺無離又道：“那能否先勞煩閣下迴避，我好易容。”
鳳霽陽怔了怔，連忙道了歉，起身離開了草棚。
目送着鳳霽陽走出草棚，澹臺無離方才面上那一絲淡淡的憂愁便漸漸淡了下去。
他當然不是完全相信鳳霽陽，但情勢所逼，他知道自己只能跟鳳霽陽走，為今之計只好先示弱讓鳳霽陽降低一點戒心，他就能趁機留點後手了。
想着，澹臺無離就迅速掏出了原本貼身放在胸前的多寶鐲，取出了幾樣護身法器轉移到隨身的儲物戒指里，又將多寶鐲用符咒封印起來，放進了儲物戒指中。
做完這些，澹臺無離才開始易容，結果他易容到一半，便聽到草棚外傳來一陣十分熟悉的欠揍嗓音。
還能有誰，正是來找麻煩的方思義。
“你是誰啊？怎麼會在黎家的靈田邊，不會是來偷東西的吧？”
接着便是鳳霽陽淡淡的嗓音：“我只是來探望朋友的，你找誰？”
這時的鳳霽陽收斂了威壓，修為也隱藏了起來，因此看上去也就像是一個面容俊美的普通虛仙修士。方思義自然也不怕他了。
方思義打量了鳳霽陽一下，先是感覺鳳霽陽的穿着不同尋常，但後來發現鳳霽陽也只是個虛仙，頓時就放肆了——畢竟一會要來的陳逸可是玄仙中期，等陳逸來了，他根本不用怕這小子。
想到這，方思義從鼻子裏傲慢地哼了一聲便道：“朋友？小子，你該不會是上了澹臺無離那小子的當吧？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人？小心可別被他騙上了床！”
方思義的話十分粗俗，聽得鳳霽陽眸色不由得冷了幾分，但他面上卻仍是保持着那漫不經心的微笑，問道：“哦？我是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你知道么？”
方思義皺眉道：“你不是彭城人么，怎麼這都不知道？”
“這幾日沒怎麼出門，有些事不太清楚。”鳳霽陽淡淡道。
方思義嘲諷地道：“那我就告訴你吧，這小子不光騙了龍族太子，還是邀月樓兩個管事的姘頭，見人就要撈一把，你身上油水要是不夠厚，可不夠人家撈的，還是趕快回家去——”
方思義嘲諷的話還沒說完，一頭黑髮的澹臺無離便面若冰霜地從草棚里走了出來。
澹臺無離此時換了一襲白衣，眉眼間沒有易容，只是改變了發色。
但那如瀑般的漆光烏髮愈發襯得他膚白勝雪，眉眼若星，一抹朱唇更是潑墨山水畫上唯一的一處艷色，極為驚醴動人。
先前澹臺無離霜發青衣，眉眼處總透着一股清冷的寡淡，五官也在同一處冰雪的色澤中透明了下去，讓人覺得生得過於不像真人了些，沒什麼鮮活的氣息。
現在陡然換了發色和裝束，方才讓人極為真切地認識到他的美貌。
鳳霽陽見到這樣的澹臺無離，瞳孔驟然收縮，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但方才的那一抹驚艷仍是讓他心頭暗動，忍不住生出了一絲微妙的想法……
而方思義見到這樣的澹臺無離，也是一怔，接着他就沉着臉罵道：“妖孽，穿成這幅模樣是要勾引誰？！”
“勾引誰也不會勾引你。”澹臺無離神色清冷，淡淡道。
方思義頓時漲紅了臉，跳腳道：“你以為誰稀罕嗎？！賤人！”
鳳霽陽實在是有些聽不得方思義的污言穢語，但他也沒有直接出手，而是略帶徵詢地看了澹臺無離一眼。
澹臺無離覺察到鳳霽陽的目光，這時就略帶歉意地道：“這是我的私事，就不勞道友出手了，等我解決了，就能同你一起上路了。”
本來他就能解決方思義這種跳樑小丑，也沒必要躲在鳳霽陽後面。
方思義一聽澹臺無離要走，頓時冷笑道：“怎麼，知道龍族懸賞你，怕了，想跟這小白臉私奔？”
澹臺無離神情平靜：“是啊，你要如何？”
方思義沒想到澹臺無離居然這麼沒有“廉恥”之心，一瞬間氣得噎住了：“你！”
而澹臺無離也不管方思義這時是何反應，面無表情地就對着方思義釋放了身上的威壓——他現在不想在這種跳樑小丑身上浪費時間。
本來方思義都沒有真正正眼看過澹臺無離，結果此刻感受到澹臺無離身上傳來的虛仙後期的威壓，頓時瞪大了眼，又是嫉妒又是憤怒。
他沒想到澹臺無離這個幾乎等同於黑戶的窮鬼居然這麼快就進階了虛仙後期，比他幾年的努力都要快！
怒火衝上頭腦，方思義也顧不得別的，掏出法器就昏了頭一般對準澹臺無離砸了過去，還異常瘋狂地怒道：“只會靠男人的小白臉還想教訓我？爺爺今天就讓你知道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