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警報!警報!”紅藍交替的警燈肆意地流轉在軍部的通道里,男人橫穿通道,守門的Beta被他兩拳擊倒在地,踉蹌着衝出了大門。
ABO時代以來,這全世界的經濟和科技都飛速發展。A國國土已擴展到半個地球,但老總統因病退居二線,膝下兒女全在外征戰,權利交給原A國原先的一位副手。
A城酒吧,紅紅綠綠的燈光打在舞池外,年輕人們忘情地扭動着身子。這裏還保留着服務生的職務,可能是因為人類比機器更適合這些場所。吧枱邊的人被白色的燈光照亮,似乎被蒙上了一層霧,容顏怎麼也看不清,一個挺拔的男人坐在那裏,拿着一瓶高的酒,酒很貴,不像是一般的人能消費得起的。
也是,這裏是富家子弟的狂歡。
可是那人,好像是…Omega?站在遠處觀察着的男人心裏想到,突然就被人推了一把,是烏午。
這人是一起長大的朋友,是個Beta。情分不淺,也是身邊的兄弟裏面唯一一個支持他從家裏獨立出來的一位,連報考軍校都是烏午打的掩護,為兄弟兩肋插刀都不在話下,極其擁有江湖義氣。
以前還是他們小區家裏出了名的熊孩子,今天上房揭了瓦,明天就能下廚炸廚房。每天晚上給孩子們睡覺伴奏的都是這位被打的哭喊聲,又因為哭得太大聲,被人舉報,又被打了一頓。
第二天,全小區都知道,烏午是個大喇叭。
被禁止來娛樂場所這麼多年的人早就迷失在瘋狂的鼓點裏面了,扯着嗓子生怕人聽不到喊道:“唐從筠!你看那邊看什麼呢?哪個美人這麼勾你啊!說好是來慶祝你考上軍校徹底獨立的呢?”
“是啊是啊,請我們喝酒啊!”另一邊的人起鬨道,被唐從筠笑罵道:“一群有權有勢的年輕人,怎麼還買不起一瓶酒?”
酒吧的氣氛潛移默化地渲染上來,其中一個像喝高了似的說道:“我們哪能和你比,你獨立了!我們還要靠爹。”
“嘿!我和你們說,我爹上次說給我買我喜歡系列的新款車,活了這麼多年還第一次被親爹這麼關懷。”
話題就這麼被扯偏了,唐從筠的目光卻從來都沒有移開不遠處喝悶酒的男人,他攬過烏午的肩膀問道:“你覺不覺得…那個人好眼熟?
“我怎麼知道,我連他臉都沒看清楚!”張牙舞爪扯着嗓子大喊道,“我靠,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來酒吧的不是A就是B哪會有Omega這麼大膽子來酒吧玩,你別春心錯付。”
“不是,那好像,真的是一個Omega。”壓低聲音對着烏午說道,發小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一樣,憋不住似的大笑起來:“你想談戀愛談瘋了吧,靠,你這種糖果味的Alpha沒銷量,人Omega都喜歡特男人的味道。”
“再說了,酒吧怎麼會有O?兄弟,雖然我不反對你AO無差別的想法,但是還是要說一句,這酒吧他媽還是高消費,有權勢的誰家裏生了稀有品種不都是寶貝着,等着他們以後薪、火、相、傳。”
“閉嘴,”他一把推開笑得要靠在人身上的發小,調整語氣,“我去點幾瓶酒,不然你們在這裏先聊?”
“好嘞,哥,我想喝最烈的酒!泡最辣的妞!”有人說。被某人的高分貝和音樂直接震得精神分裂的唐從筠選擇捂住耳朵,逃離這兒立着的大喇叭,向吧枱走去。
正好,男人正離開吧枱,唐從筠正面看到那人的臉,男人長得俊美,挺拔的眉毛眉峰處有點向上挑,一雙好似琉璃珠的桃花眼,燈光順鼻樑描摹到他的薄唇,又復隱去了他身上和娛樂場所格格不入的某些氣質。
熟悉的面容讓唐從筠心中一動,雖說是長得好看,但是難言的熟悉感更加讓他感到悸動。可又像是在腦海里沉寂了十幾年,再怎麼熟悉,印象也被沖淡,減去不少。
“糖哥,你快回來啊,我們玩好久了都。”看着他站那怔住跟中邪一樣的烏午急忙喊了一聲,生怕艷鬼給他魂勾走了。
這位大喇叭還會起各種各樣的外號。見到唐從筠的時候覺得糖果味兒Alpha簡直是新鮮物種,每天糖哥糖哥叫喚,看到有過Alpha把這位糖哥當做Omega的時候,沒差點在大街上笑得飛出去。不過,被起名的人倒是不介意,也就任着他這麼叫。
“來了。”貼着烏午坐下,紅紅紫紫的燈光在紅皮沙發座上一閃一閃,氣氛烘托恰恰好,剛被服務生送來的幾杯酒立刻就進人的肚子裏面去了。
後半場的時候,好幾個人已經喝高了,不知道自己在講一些什麼了。酒精渲染臉上一大片紅,只有唐從筠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眼睛在黑暗裏閃閃發亮。感受到身邊的人要兩個點頭倒地上,出手扶好已經喝得昏頭昏腦的烏午,想着怎麼和他家裏人解釋,這大少爺喝成這鬼樣子。
“酒量不行別喝太多,你媽又多少年不打你屁股了?”扶着他站起來的時候,唐從筠也有些腳底不穩,畢竟喝得也不少,那人聽這話嘿一聲就不開心了,伸長手臂要推開他說道:“你有沒有良心,你的軍校,要是沒我你能報嗎,還是我捨命陪君子,把自己也搭進去了!”醉鬼又是一頓捶胸頓足,悲痛萬分。
“把手收回去,抓到我臉了。”唐從筠一邊急忙避開那人揮舞的手臂,一邊忍受着震天的音量。
剩下的幾個人都被唐從筠塞進了出租車裏,給了路費聯繫他們家裏的人給送回去了,現在昏暗光線慘淡的路燈下只剩下這對難兄難弟。
“糖哥,說真的,我挺佩服你的,”酒後吐真言絕對是真的,連平常不正經的人都用語重心長的語氣說話了,亂揮的爪子也被收了回去,無力地被架起來,“如果不是你,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脫離家裏人,我爸媽對我也是真好,聽到我要和你這大逆不道的人一起逃跑,竟然沒生氣!只是…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
從小就被打到大的烏午,估計也就是這麼練出了一副膽大包天的性格,幫着身邊這位被唐家人稱之為沒良心的大少爺打掩護,還把自己也送進了軍校,但當他的父母聽到了兒子成年以來闖的第一禍他們只是嘆了一口氣,但也表示再也不會給他任何資助了。那天,拖着行李箱的難兄難弟,在大門的階梯上對視一眼。
聽着胡言亂語,唐從筠沒有說一句話,向著他們租的一個小屋子移去。
簡陋的屋子陳設,所有的傢具還是上一代房主留下的,“紅木沙發”掉了漆,還有一些木方桌,很單調。這是兩人共同決定的結果,帶出來的錢並不多,以後還要留着用,房子只要能住下來就可以。
矮下身子把肩上的人送到沙發上,他又拍了拍烏午臉,昏迷不醒的人終於勉強提起了一點精神,豎著耳朵聆聽,“你別被酒精燒壞了腦子,明天早上還要報道,待會兒清醒了就去喝杯牛奶醒醒酒,打藥劑就算了,是葯三分毒。”說完便自己拿上手機和換洗衣物去了浴室。
科技飛速發展,藥劑用到了日常生活中,大到軍事上用的治療藥劑,小到酒後能讓人直接從“醉貓狀態”到“頭腦四通八達”的醒酒藥劑。什麼都有,大大縮短了人們日常生活中因為一時貪歡而浪費的時間。
唐從筠第一次帶手機,也不知道今天怎麼就想把它帶進來。小小的手機捧在手裏,屏幕的光照在臉上,卻也不知道該看什麼。不知不覺點開了相冊,相冊里就寥寥幾張過去的照片,連一張全家福都沒有。
全家福…他用手指一點點描着屏幕,最後力度變成了扣,一不小心把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拖拽出了屏幕,投屏到空氣中。泛着光的虛幻屏幕顯示在面前,照片上面的小男孩笑着,笑得很開心,是七歲。
從小他就和身邊的很多期望背道而馳,比如家裏人期待他去學理科,他自持己見要去學文,家裏的人要他以後進官場,他要去當兵。
更包括全家人都在拚命維護Alpha的社會地位,他卻看到了身邊的Omega被人欺辱,在午夜的小巷子裏,可能死去無數個Omega。見過被屈辱的,被傷害的性別,無數個絕望的撕心裂肺的哭號,在他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
讓心裏的芽生長,現在變成了參天大樹。
這一切催促着他,逃了身後鬼影幢幢的大樓。在慘淡的路燈下狂奔,兩邊的綠化帶沒有了白天的樹蔭婆娑,只剩下了陰森森三個字。就像這個國度,把光鮮亮麗的那一面扒開,露出來的卻是利益私心。
手機被無情地摔在了一邊的桌台上,冷水潑在他柔軟的頭髮上,最後順着身落在地上,還混合著某些溫熱的液體。
夢想就是從淚水和絕望中起航的,少年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干成一番事業,即使現在無人知道他的名字,無人明白他的渴望,即使現在身處狹窄的空間裏面,但是外面的世界一定擁有彩虹與驕陽。
只不過是短短的十幾分鐘,心中的信心與希望又一次徹底被點燃了,只留下含着“童年”回憶的照片在充滿水汽的空氣中幽怨地閃動着。
翌日,唐從筠把沒睡醒的烏大少爺從床上拎起來,睡夢中的人抱怨着為什麼要醒這麼早,沒聽到回答,哐當就被扔到了自己的行李箱上趴着。唐從筠走近兩步,拿着某人的錄取通知書在他面前晃晃說道:“少爺,您該去讀書了,現在在這裏趴着幹嘛,睡回籠覺啊?”
聽到“讀書”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創傷後遺症還是啥,烏午垂死病中驚坐起,從灰色的行李箱上跳起來,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瞬間朝氣滿滿,嘟囔着:“晚了,晚了,晚了。”來不及看眼穿戴整齊的唐從筠,一股腦扎進浴室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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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一長段是想說說唐從筠的人物性格,詳細世界觀在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