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4 章 龍游天下之湯瑤3

不管什麼可憐不可憐的，總歸，最後她將汪恩倫辭退成功了。

他教得還算用心，所以湯夫人給了他一個十分充足的理由，朝廷重開恩科，他如今備考在即，她們不便打擾他的前程。

汪恩倫聞歌知意，雖然捨不得這一份工作，但是他眼前的境況比起前年的冬已經十分不錯了，夫人待他恩重，他惟有感激。

終於撇開劇情和自己的關聯，林子兮很是舒了一口氣。

重陽節近，他們原本是要回晉陵老家的，可前一些時間國主微服巡訪天下去了，湯大人如今作為監國宰相，責任重大，不能輕易離京，所以今年他們決定不回去了，林子兮還遺憾了許久，來到這個世界快一年了，京城已經沒有什麼征服了她的味蕾讓她想學的菜了，而且感覺京城周邊都要被她逛出花兒開了。

更重要的是，她都沒有遇見幾個大家閨秀出來走動什麼的。

大約是之前葉麟好色的名頭太響，京城的閨秀都不敢出門了，這宅居的性子還有的磨呢！

好在重陽氣氛逐漸濃重勾起了林子兮的一些興緻。

京城內，許多小攤上都在售賣各色重陽旗，還有各種口味的重陽粉蒸糕，大多是棗泥、豆沙，也有肉或者栗子的，重陽旗以五色紙縷為花紋，中嵌「令」字，或插於門上，或插於重陽糕上，紅黃綠相間其中，明明有些驚艷之色，又因着節日，帶了些清冷的感覺。

除了這個，街上還有許多提着花籃賣菊花的，不少人家將菊花插於自家的花瓶中，人行過時能隱隱露雅，有的店家更是直接在門前、廣庭中，陳列藝菊供人欣賞。.

林子兮只知道重陽登高，還真沒見過這個習俗，於是十分好奇地探了好幾日，湯夫人見她開心，也就隨她去了。

只不過熱鬧完后，林子兮又開始有些興緻怏怏的了。

在連看兩本話本子都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之後，林子兮終於忍不住把話本一扔，來到了湯夫人房中。

「不行！絕對不行！」湯夫人反應比想像中的劇烈。

「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獨自外出呢？！你以為現在的世界很太平嗎？你以為世界上就你能賣機靈？人心難測，天高路遠的，要是出個什麼事，你叫我跟你爹可怎麼活？！」

「娘……我……」原以為按這個世界對女子的寬容度和以爹娘疼她的程度，她離家去行遍天下學習廚藝之事雖然會被說幾句但是應該也能成，卻沒想到她娘這麼反對，林子兮找了她娘好幾回，都是以她娘冷臉拒絕交談結束，許是見她這麼堅持，這回她娘終於給別的反應了，然後她一開口就忍不住一頓輸出，看來這些話她也想很久了。

「你這孩子，現在主意怎麼這麼大！是不是沒功課你人都呆懶了？明兒我就給你再請個塾師來！」

「娘，別別別！你……若是擔心，我帶兩個護衛和會點拳腳的丫鬟和我同去不就好了嘛～，而且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給你寫信的。」

這個世界的爹娘對她太好，又只有一個親生女兒，林子兮不忍心和以前某一個世界一樣詐死離開，可難得今生找到了一個想要再提升提升的目標，她廚藝是不錯，可學無止境，每個世界每個地方都有它特色的美食和香料，她本身就有各種底子，學起來應該會很快吧？她還沒有試過將各地的菜肴學到手然後不斷提升的感覺呢！

「不管你說什麼，就是不行！」湯夫人嚴肅道。

「娘～，精進廚藝就是我這輩子想做的事難道你想讓我不開心地呆在一個小小的院子裏相夫教子，以後就圍着別人轉嗎？！」

「這……」湯夫人臉色有些鬆動，但很快她就又堅定了神色，「就算你嫁了人，難道他還能拘了你不讓你出門不成？又哪裏是宅居一院？」

緩了緩，她退了一步，「娘知道你想回晉陵老家了，這樣，我們明兒就回去，娘陪你在晉陵多待些日子再回去，如何？」

「不是因為這個，娘。」不是一個晉陵的問題。

「娘……嫁了人是不是又要操心夫君的事？等再生了孩子，是不是又得操心孩子一輩子？可能這些都是我一個小小女子該做的事，但卻不是我想做的事……」林子兮抿着嘴，想哭一哭，卻又實在學不來原主那種哭鬧撒潑的勁兒，只能推心置腹道，「我原本是想直接留書出走的。」

「什麼？！你這孩子？！」湯夫人氣得站了起來。

「只不過我擔心你和爹，才想着徵得你們的同意后再離開。」林子兮慢慢地說道。

「你知道，除非你把我鎖在家裏，否則你總是攔不住我的。」

湯夫人往後退了一步，扶着桌子。

「不是因為下人怕我所以攔不住我，不是因為我有多機靈多聰明能如何飛出府院，只是因為，您和爹疼我。」

湯夫人慢慢地坐下，又慢慢地，慢慢地，抬頭看向她，聽她剛才說，「因為您和爹疼我，所以，你們最終總是拗不過我的。」

她彷彿看見了一個小小的、小小的瑤瑤，慢慢地、嬌嬌地笑着躲在她懷裏撒嬌，可，猛地，一瞬間，彷彿就在一瞬間，她突然長大，到了如今婷婷裊裊的芳華。

對啊，她始終拗不過瑤瑤的。

瑤瑤總是這樣，一個性格剛烈的孩子，寧折不彎，半點都不愛退讓。

這些日子，瑤瑤已然懂事了許多，若是從前，只怕她真就不會告知她一聲就走了罷！只是，瑤瑤懂事了，她就忍不住盼她再懂事一些，再懂事一些，可，難道她真的要折了瑤瑤的驕傲，把她困在家裏嗎？

她，總歸是希望瑤瑤能開開心心的。

湯夫人面色百轉，最終慢慢地柔緩了下來。

而見自家娘親面色已緩，林子兮也忍不住軟下來，「娘～，你也操心***心了這麼久啦，該好好地放鬆放鬆了嘛！和京中的小姐妹約去玩一玩，做一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多好，也不理爹爹了，讓他忙去吧！」

「胡說！你爹爹他如今雖然辛苦，但都是為國事繁忙，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湯夫人人還愣愣的呢，卻已經下意識地護起夫來。

「是……我錯了。」林子兮老實地幹了一碗狗糧，低頭道。

「瑤瑤……」湯夫人猶豫了一瞬，「你當真這般喜愛研究廚藝？你現在的廚藝已經很好了，你一個女孩子，何必要那麼辛苦呢？」

見通行令有希望，林子兮來勁兒了，忙道，「學無止境啊。」

「您知道，酸甜苦辣，卻有百味其中，廚房中有各味香料，但其實許多地方都有自己獨特的香料，只不過或是商賈不行，或是藏在深山不為人眾知，很多地方偏重也有不同，有些菜，有時或許只是簡簡單單的次序或者方法上略有差異，味道卻截然不同。」

「我想學更多不一樣的……如今我廚藝不錯，更勝在巧思與新創之意，我想多去看看，想去探尋更多香料間的秘密，想去認識更多食物的習性，古來有葯經者，我說不定我也能著本食經、香料經來呢！」

「更重要的是……」林子兮伸手握住湯夫人的，「如果一直在爹娘的護佑下，我幾乎可以看到自己往後順遂、安樂、驕傲的一生了，但我卻不想自己只是宅院裏一個小小女子！」

「孩兒有聞，一個人的生命是應該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

「我希望等自己以後回想的時候，也有足以回想的故事，而不只是嫁了誰，生了誰，那樣的話我肯定會後悔的。」

「你……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

湯夫人怔怔地說道。

林子兮見她在思索，便離開了她的院子，也不打擾她。

只要肯考慮就好，看來，她出門有望了！

*

**

只要是疼愛孩子的，最終大抵都拗不過孩子吧。

沒過兩天，林子兮就被她娘叫過去。

「每到一處就要給家裏來一封信，報平安，有什麼難事委屈事一定要告訴爹娘。」

「是！我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嘛？！我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受委屈呢？」

這近一年來學做嬌縱的大小姐多少還是有些成果的。

「會武的丫鬟和護衛各帶上四個。」

「這……太多了吧？不方便。」

「這我還嫌少了呢！你一個女孩子，又不會拳腳功夫，我怎麼能放心！」

「好好好好好好！我知道了！帶上……帶上！」林子兮討饒道。

「你呀！」湯夫人點了點她的頭。

「凡事不許太出風頭。」

「家裏有事召喚你時必須老老實實回來。」

「每到一處至少要等我回完信你才能離開……」

「一年之內，無論如何，你必須回來一趟！」

「是！」

「是。」

「是……」

「是！」

每一個吩咐，林子兮都老老實實地應了下來，她本也沒想着一直流浪在外，家裏有牽挂的感覺其實也挺好的。

等一通囑咐下來，她娘早已忍不住眼含熱淚了。

林子兮也十分不忍心。

不過，若為自由故，凡者皆可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