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7 章 山河令之顧湘17

「阿湘……」

見着林子兮，曹蔚寧下意識地露着有些蒼白的笑喊了她的名字，不忍她擔心，忙輕鬆道：「阿湘……我沒事兒……我不過就被抓了一會兒，周兄溫兄很快就把我救出來了……」

他說著，忽然想起「溫兄」的身份，頓了頓，驀然想到阿湘曾經說過多以後立場不同則要一別兩寬的話，嘴裏忽然覺得有些苦，卻又終是又生出些歡喜來，無論如何，無論阿湘是什麼身份，她終究不曾騙過我，他們的相處，至少都是真心實意的……

「阿湘，我真的沒事兒。你別擔心啊……」見林子兮扶着自己不說話，曹蔚寧心中有些慌。

看着曹蔚寧這樣，原本心裏有些恨鐵不成鋼覺得他好好的一個江湖人士半點沒戒心，人家很明顯的在山下杵着他還不知道避開的林子兮，有些無奈了，不大放心地查探了一番，知道天窗的人還來不及對他用什麼酷刑，曹兔子除了打鬥時的傷之外沒有什麼別的內傷，才暗暗放下心來，看着曹蔚寧，沒好氣問他，「你不在清風劍派獃著，突然出來亂跑什麼？」

「我……」

曹蔚寧看了在一旁的溫客行，有些遲疑，「阿湘……我就是，就是想你了。」

林子兮白了他一眼，「山下那麼多人來者不善，你不知道躲嗎？」

「阿絮……，我這胳膊不知怎麼算得很，你幫我看看。」周子舒和溫客行兩隻老狐狸，只從這次見面曹蔚寧糾結的態度便猜出他知道阿湘身份的事了，見曹蔚寧沒受什麼傷，便識趣地把空間讓給了林子兮和曹蔚寧。

鬼谷之事瞞不住了。

待出了門，溫客行猶豫了一會兒，看向周子舒的眼神逐漸堅定，「阿絮，我決定，向成嶺坦白了。」

「你確定了？」

「早死早超生。而且，他總會知道的。」

「好。」

屋內，給曹蔚寧倒了一杯水，想着剛才曹蔚寧看着她主人慾言又止的樣子，林子兮嘆了一口氣，「你都知道了吧？」

曹蔚寧默默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阿湘，這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真是……溫兄真是……」

「如你所見，我主人是鬼穀穀主，溫客行，至於我，也是鬼谷里的一隻小孤鬼。」林子兮聳了聳肩。

「這……阿湘……」

林子兮斂下眸子，想着當初明媚的少年，到底心中有些澀然，「如果你是想着當初和你說的約定，來和我分手的……那我……」

「不是的！嗯——」曹蔚寧連忙喊道，激動之下牽得身上的皮肉傷扯了一下，林子兮連忙去扶他，曹蔚寧已顧不上痛意，只握着林子兮的手，「我是想着來問清楚！」

「問清楚以後呢？再來為正邪立場生死決鬥一場？」

「不是的阿湘……我是想問清楚……因為我總覺得溫兄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

頓了頓，他道：「我所見之阿湘和溫兄，一個心地善良一個義薄雲天，都不像是他們說的那樣……那樣壞。而且……師父他……」他又停了停，大致將師父和趙敬達成協議了的事說了一遍，到底不好妄論師父的事，只道，「事到如今，我不知道這世界是怎麼了，總覺得不大對……不大對……」他喃喃着。

林子兮看着這個清朗的少年，聽着他的話，心中忽有些惻然，又有些得意，不論以是非黑白，而在乎心之所向，她看中的少年，到底還算不錯。

這樣想着，她細細地將他已經知道了的溫客行的經歷梳理了一下，又將溫客行出谷的目的大致說了一下。

這世間那麼多是非曲直，可其中的隱情，又豈是簡簡單單的是與非黑與白正與邪所能分得清的？

曹蔚寧聽着其中的錯綜複雜，心中複雜，最後，他只嘆了一口氣，拉過阿湘，道，「阿湘，你……你們辛苦了……」

感受着曹蔚寧話語中的心疼，林子兮心中一軟，便多解釋了幾句：「我主人之意並不在琉璃甲，那些惡鬼所為憑什麼都算在我主人頭上？他起初也只是想着帶我回人間，後來，他也找到了回人間的路，你看他和周叔那樣，等此番事了，他便只是這四季山莊的甄衍，昔日聖手後人溫氏客行了，誰想當什麼鬼穀穀主？你以為時刻提心弔膽不能稍安的日子很好過嗎？」

「阿湘……」

「嗤——」

一眼望見曹蔚寧眼底的憐惜，林子兮撇開眼，「到底不是一路人……」

想着到底是自己招惹上他的，她垂下眸子，「無論如何，和你在一塊兒的時候，還是挺開心挺好過的。所以你若不介意，之後可同我一起，亦或是在這四季山莊等我們回來，當然，若介意的話，等你傷好后便離開吧……」

說著，打算離開讓他好好想清楚。

聽着林子兮說「開心」的話，曹蔚寧還來不及揚起嘴角，便又聽得心上人讓他離開的話，他握緊林子兮的手，不願鬆開，「我不介意！」

「阿湘……與人相交，本就是貴乎心，正道豈總是正的？邪道也不見得都是邪，你和溫公子都是頂好頂好的人……誤入鬼谷並非你所願，你只是出自那裏，就算那裏那樣不好，阿湘你也長成了一個很好很好很好的姑娘……」這個天真的少年，像是突然成長了，看着林子兮言語裏滿是鄭重的憐惜。

只以為自己是找到了一隻小兔子寵着，沒想到到頭來被兔子寵了。

聽着曹蔚寧的話，林子兮心中微軟，嘴上卻硬道：「我主人也很好……」

曹蔚寧一怔，看着林子兮彆扭傲嬌地癟嘴的樣子，寵溺一笑，道：「溫公子自然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嗯……」

……

……

……

來四季山莊的人越來越多了。

周子舒、溫客行、張成嶺、林子兮，再是韓英和曹蔚寧，緊接着大巫和七爺來了，再然後，韓英和周子舒跑了一趟把天窗里四季山莊舊部的後人帶回了四季山莊，這段時間，鬧彆扭的、安慰開解的、修復機關的、打掃的、練武的、下棋的、煮茶品茶的、做飯的、打架……額切磋的，還有漫山遍野抓兔子的……四季山莊一瞬間熱鬧了起來。

如果此時，她主人在世人眼裏已將鬼穀穀主的身份除去，如今在這四季山莊的是昔日的聖手之子甄衍，那此時也合該是個大結局了。

不過此時幾乎整個江湖都在傳鬼谷的惡行，而且溫客行到底不希望背着鬼穀穀主的身份生活在四季山莊，所以，他要設一個局，一個讓鬼穀穀主消失，讓甄衍活過來狠狠地打那些所謂的武林人士的局，而這一個局，鎖着醉生夢死深處溫客行的執念，埋藏着他的血海深仇，而這仇人，直指趙敬。

……

……

……

「阿湘……溫兄說了讓我們不要打草驚蛇，我們要不先等消息吧？要是溫兄周兄知道我們亂跑，他們會生氣的。」

「出來前我可是和成嶺說過自己是出來買吃的了」林子兮理直氣壯道：「我可是報備過了的。」

「可……」

「可是什麼？！」

曹蔚寧無奈地指了指林子兮，身上的衣服和躺在一旁的人，「可你明明是直接闖了毒蠍的據點，還把蠍王給帶出來了啊！」

「……」

林子兮看着這個滿臉擔心的正派小羔羊，笑得一臉「慈祥」，「沒有體驗過驚心動魄的江湖是不完整的，你難道希望以後別人問起，或者你以後的崽子找你要聽江湖煙雨二三事的時候一問三沒有嗎？」

「……」

林子兮其實也蠻討厭那種自作主張來幫別人卻拖後腿的情節的，但她這，自認還是能兜住底的吧……

前些日子，趙敬廣撒英雄帖，號召江湖各門派齊聚青崖山下的白鹿鎮然後一起行動剿滅鬼谷，她主人也回想起了自己同趙敬的之間的血仇，便立誓要讓趙敬身敗名裂。

林子兮和曹蔚寧是知道溫客行要假死的，或者說，整個四季山莊都知道，為了這個局，為了讓這世界還給溫客行一個乾乾淨淨的身份，四季山莊傾巢而出，每個被點到任務的人都像是領了一件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一樣，正襟危坐，蓄勢待發。

實際上只是叮囑了眾人在趙敬開英雄大會之前不得出手的溫客行：「……」

不管怎麼樣，氣勢要到！

雖然不能出手，但是關注局勢還是要的，他們各自分散着下了山，關注着這場英雄大會，林子兮想到趙敬手底下那個蠻厲害的蠍揭留波，有些忌憚，便偷偷去了毒蠍那兒打算把他弄走，可沒想到被曹蔚寧發現了，非要一起跟來，她不讓他來，沒想到他還偷偷跟來了。

唉……

忽然之間有些嫌棄曹蔚寧了，他沒來的時候，她辦個事兒多自由啊！連周子舒的命她都搶回來了。

現在？

她看着靜靜地趴在木樁上的蠍揭留波，她該怎麼解釋自己是怎麼把他帶出來的呢？她又該把他弄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