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回到港口的時候，哈瓦那的燈塔已經亮了，但是習慣海邊生活的人，這樣的情況下,不靠油燈也能看清路。今天聖地亞哥和馬諾林出海的早，回來的也比別的漁船早，他們將工具都搬回聖地亞哥的小屋，然後拿着那唯一的收穫——不到十磅的長鰭金槍魚——去露台酒店。

馬諾林還將中午剩下的飛魚魚條和那條裝在啤酒瓶里的魷魚一起帶着，因為露台酒店的培德里克是個好人，他會將他的廚房借給他的朋友，聖地亞哥借過很多次，用培德里克的廚房來烤魚，只要到時候邀請培德里克一起享用美食就行。

馬諾林還在去露台酒店的路上摘了一顆菠蘿，在古巴這個喜歡吃甜食的熱帶國家，菠蘿是一年都有的，路邊很多，馬諾林摘的這顆還有點綠的，一般是沒人要的。聖地亞哥看着馬諾林拿着一個青菠蘿，以為他是摘來玩的，就像是有人走路喜歡嘴裏叼着一根草一樣。

在馬諾林的記憶里，在古巴，菠蘿是水果，還不是最常吃的水果，也沒人像中國一樣將菠蘿做成熟食吃。馬諾林想烤魚的時候，順便烤點菠蘿片。他也想做做菠蘿咕咾肉或者菠蘿飯什麼的，但是豬肉太貴，大米更不是中國的那種。所以讓食物豐盛這件事是任重而道遠的。

“嘿，老夥計，今天來的早呢，是有大收穫了吧。”看到聖地亞哥和馬諾林推門進來，培德里克熱情的打招呼，還給聖地亞哥倒了一杯他常喝的啤酒。

“沒有，還是老樣子，就這一條，給你。”聖地亞哥將金槍魚放在吧枱上，拿起杯子灌下去半杯啤酒。

“不錯的金槍魚，就是在金槍魚里個頭小了點。”培德里克將金槍魚放到秤上，“6磅半，我給你算兩塊五吧，想吃點什麼？”培德里克一邊用鉛筆在他那個記賬本上記下，一邊問聖地亞哥。

“我沒什麼想吃的，小馬諾想借你的廚房把魷魚烤了，我們搞到一條小魷魚，還有點飛魚。”聖地亞哥拍拍馬諾林的肩膀，眼裏滿是高興。培德里克將鉛筆夾在耳朵上，探出吧枱看小個兒的馬諾林，看着他抱着一個啤酒瓶還有一個青菠蘿，沒理解聖地亞哥的高興在哪裏。馬諾林將啤酒瓶舉高，“魷魚在啤酒瓶里，還活着，它們最喜歡鑽洞。”讓培德里克看清裏面的魷魚。

“是的，是的，不過那個呢，是你的新玩具嗎？”培德里克指着馬諾林的青菠蘿，說：“涅托都是用椰子來當足球來踢的，菠蘿會扎到腳的。”培德里克好心的提醒道。

涅托是培德里克的兒子，十二歲了，喜歡足球，除了在自家的小酒店裏幫忙的時候，其他時候總是喜歡和幾個小夥伴一起踢球，球是用椰子殼代替的。

“不是當球踢的，這個是用來吃的，烤來吃。”馬諾林解釋着，表情堅定。

“菠蘿能烤來吃？”培德里克驚訝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小酒店裏其他客人馬上好奇的看過來，這裏基本上都是一個小鎮的人，大家對跟着聖地亞哥學捕魚的小可憐馬諾林都認識，看馬諾林堅定的表情，都認為馬諾林“這個小可憐一定餓慘了”。

“嗯，可以的。味道會很好。”

“你吃過？”

“沒有，別人告訴我的！我相信烤的一定會好吃。”馬諾林想着菠蘿咕咾肉的味道，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培德里克覺得馬諾林一定是被別人騙了，覺得只有事實才能打消小傢伙的堅持。“可憐的小馬諾，你要是真要烤菠蘿的話，就到廚房去弄吧，涅托在廚房煮洋蔥土豆湯，要黃油找他，他也可以幫你。”

“好的，謝謝培德里克叔叔。”馬諾林高興地拿着菠蘿還有魷魚和飛魚跑後面廚房去了，看着屁顛屁顛跑走的馬諾林，露台酒店裏吃飯的大人們紛紛搖搖頭，他們已經猜想到十幾分鐘后拿着烤成黑球的菠蘿哭的樣子了。

涅托在廚房裏漫不經心的一邊用勺子攪拌着鍋里的洋蔥土豆湯，一邊磕磕絆絆的念着報紙插畫上的小故事。看到馬諾林進來了，還以為是他父親要他來拿湯，“湯還不太行，還要再等會兒。”涅托看了一眼湯，說道，順便偷偷將他漫不經心的時候灑出鍋外的湯擦掉。

“涅托，我不是來拿湯的，我是來用一下你家的烤架，烤魚和菠蘿。”

“烤魚和什麼？”

“菠蘿，加點黃油一烤可好吃了。”

“我爸爸讓你用黃油？”涅托在意的是黃油，這個東西可是“緊俏貨”，他在廚房都不敢偷吃多了。

“是的，培德里克叔叔說的。我還要烤魷魚和飛魚。”

“好，那我來幫你吧。”涅托說道，“你做出來可要讓我嘗嘗。”

“沒問題。”馬諾林爽快的答應了。然後就讓涅托幫自己弄好燒烤的爐子。露台酒店的廚房有兩個爐子，一個用來做湯，一個用來煎烤。

馬諾林很快就把菠蘿削好，這活計他經常干，不過這裏削菠蘿沒有專門的工具，就是一把彎曲的小刀，把外面削到沒有菠蘿眼就可以，菠蘿這麼削去了三分之一，說實話有些浪費菠蘿，但是這裏是熱帶，菠蘿有的是。去了菠蘿皮，然後將菠蘿切成一個個圓片。

馬諾林削菠蘿的時間，涅托就把燒烤的爐子的炭火準備好了，而且把洗刷乾淨的烤盤放在了上面，然後小心的拿出一塊半盎司（10克左右）的黃油。

幫馬諾林準備好這些，涅托鍋里的洋蔥土豆湯也好了，湯里加了奶酪和牛骨，濃濃的味道讓人垂涎，這是露台酒店的特色菜。這道菜外面很多客人等着，所以涅托即使很想看馬諾林怎麼烤菠蘿，也只能先干手頭的活計。

烤盤就像一個不帶把手的平底鍋，馬諾林先將一半的黃油放到烤盤上融化，然後將菠蘿片依次沾上黃油在烤盤上排開，感覺差不多了就用叉子叉起菠蘿片進行翻面。

當涅托把洋蔥土豆湯送完，回到廚房的時候，就先被烤菠蘿片的香氣勾住了鼻子，“這是什麼香味？馬諾林，這就是烤菠蘿的味道嗎？天哪，快讓我嘗嘗！”

涅托湊上前，他比馬諾林高一頭，而且說著就要越過馬諾林，用叉子去取烤盤上的菠蘿片。

“涅托，還沒有烤好！烤不好會澀的！”

馬諾林的話制止了涅托，他這才想起自己是不太喜歡吃菠蘿的，菠蘿要麼酸澀的舌頭像不是自己的，要麼熟的過大裏面成了黑心的。

這樣想着的涅托把手中的叉子放下，撓撓頭，安靜的看馬諾林的動作。

將菠蘿片烤到兩面都“金黃透明”，邊緣有些焦的時候，馬諾林將菠蘿片放到盤子裏，然後每片上撒了一點砂糖。古巴最不缺的就是糖，糖和雪茄是巴西引以為傲出口到外國的東西。“可以吃了。”

得到馬諾林的話，涅托不客氣的用叉子叉了一塊大的，一口下去，黃油的奶香和菠蘿的酸甜完美的結合在一起，烤過的菠蘿沒有會塞牙縫的絲狀物，比單獨吃棒多了。吃完之後也沒感覺到菠蘿的麻舌頭的酸澀感，“好吃！”涅托幾口下去一塊烤菠蘿就進肚子裏了。

馬諾林吃的速度慢多了，這是她第一次“下廚”。烤菠蘿這種不需要多少技術的菜，這樣子還算不錯，“就是有些烤得不均勻，都怪我現在只有七歲，個子不行。”馬諾林一邊吃一邊想着，他翻菠蘿片的時候都要舉高了胳膊去翻。

涅托不是喜歡吃獨食的孩子，他吃完一塊兒烤菠蘿就沒再吃，而是對馬諾林說：“我剛才送菜到前面的時候，聽到我爸爸和聖地亞哥說你烤菠蘿的事情，他們覺得你被酒鬼牧師騙了，他們說菠蘿根本不能烤着吃。嘿，他們錯了，我們拿着這美味的烤菠蘿讓他們嘗嘗！”

“嗯，當然要給大家嘗嘗了。”馬諾林這樣說的時候，他的肚子“咕嚕”響了一聲，“涅托，你去把烤菠蘿分給大家吧，我還要烤魷魚和飛魚，這是我和聖地亞哥的晚餐。”

“好的，我這就去！馬諾林，你要餓了可以盛一碗洋蔥土豆湯的，你喝完一碗然後再往鍋里倒點水，放在爐子上，沒人發現的。”

涅托教着馬諾林他平時“開小灶”的方法，涅托比別的十二歲的男孩兒壯實的由來可少不了這個原因。

“謝謝你涅托，不過我們今天的魚夠吃的了。”說著馬諾林將飛魚魚條放到烤盤上，在聖地亞哥的小屋的時候他倒了一點魚醬油腌上了，魚醬油是用海鮮釀造的醬油，和用豆子釀造的不一樣，有些像稀釋的耗油。

腌漬過的魚肉烤來更好吃，烤魚依舊是用叉子撥動着魚條在烤盤上翻面，烤到金黃再將魚條盛出來，然後趁熱將魷魚放上，已經奄奄一息的魷魚再奮力也逃不出鐵板，變成了徹底的烤魷魚。將這些放到盤子裏，然後稍微撒一點黑胡椒粉，完美的一道晚餐就成了。

當馬諾林端着盤子準備到前面和聖地亞哥一起吃這晚飯的時候，涅托急匆匆的一手拿着一個大菠蘿跑進來，“馬諾林，大傢伙都喜歡你烤的菠蘿，嘿，咱們再烤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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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油烤菠蘿真的超級好吃，身邊有材料的小夥伴們一定要試一下。最好用新鮮的菠蘿，現在也算是菠蘿當季的時候，像火烤菠蘿漢堡那樣用罐頭菠蘿水分大，味道會大打折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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