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

入山

異生的寢室里很乾爽,窗邊垂着輕逸的窗紗,月光清涼,泉水般流淌在整潔的床鋪上。

秋芊芊走進房裏,異生把門關上,她從秋芊芊身旁擦過,髮絲掠過秋芊芊的臉龐,輕柔又有點微微的癢,只是一瞬間,秋芊芊聞到了異生身上散發出的清淡冷香,像雨後的青草,又像出水的睡蓮。

秋芊芊說:“我做了個怪夢,嚇得我渾身是汗,不敢一個人睡,打擾你了。”

異生從衣櫃裏抱出一床新毛巾被和一個枕頭,在床上鋪好。

“沒關係,休息吧。”

“嗯。”

異生把小床的一半讓給秋芊芊,在她身邊躺下。異生閉着眼,聽着耳邊均勻的呼吸,感到一旁秋芊芊的身體傳來的熱度,心思逐漸飄遠。她也能聞到秋芊芊身上的體香,那是一種微甜的暖香,讓她想起老家宅子裏常年供着的合川桃片,還有熱騰騰的桂圓藕粉......

異生回憶着老家的往事,身邊的秋芊芊忽然小聲說話:“嚮導你睡著了嗎?”

“沒有。”

“我從小到大沒少做噩夢,但像剛才那麼真實又瘮人的還是第一次。”

異生微微側過頭,看到秋芊芊睜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頂,上面印着斑駁的月光。秋芊芊的皮膚柔嫩細膩,卷翹的睫毛像蝴蝶撲扇的翅膀,圓潤的胸脯隨着說話的吐息微微起伏。

“你夢到什麼了?”

“一個骷髏拉着了一車屍體,我坐在車後面,它回頭對我說:還差一個。”

秋芊芊轉過頭,與異生四目相對。

異生的眼神柔和平靜,彷彿一潭幽深的古泉,秋芊芊凝視她的眼睛,心中深處的惶恐躁動慢慢平息,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全身被異生的清淡幽香包裹,意識愈來愈朦朧。

秋芊芊含糊道:“我有點困了......”話音剛落,她就沉沉睡去,後半夜再沒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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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林間鳥鳴婉轉,秋芊芊醒來時感到神清氣爽,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她想起昨晚的事立即轉身看旁邊,床鋪的另一半已經收拾好了,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床單也沒了溫度,異生起來很久了。

秋芊芊回到樓上的房間,換好衣服紮起頭髮,然後下樓洗漱。

老高和小崔早早就洗漱好了,已經吃過早飯,在辦公室里翻閱黑竹溝內彝寨的資料。

老高跟秋芊芊打招呼:“小秋,快吃早飯。”

秋芊芊坐到小沙發上吃窩窩頭,發現老高的臉上有個紅包,問:“老高,你被蚊子咬啦?”

老高伸長兩隻胳膊,左右加起來得有十幾個大紅包,“臉上還算好的,我這胳膊腿上全是,點着蚊香,擦了花露水也不管用。”

小崔也叫苦:“山裡蚊子是真毒,咬的包又癢又痛,還有雞蛋那麼大的長腳蚊。”

老高說:“大的反而不吸血,最厲害的是小墨蚊。”

秋芊芊心中疑惑:為什麼我一點都沒被咬?

秋芊芊想來想去,只能是異生在煙灰缸里燒的草葉能驅蟲。

秋芊芊問他們:“嚮導呢?”

老高說:“一大早就出門了。”

早晨七點過,異生從院子外回來了,她跟趕早來林業站上班的同事打了個照面,然後走到辦公室。

考察組正在辦公室里討論工作,秋芊芊的座位面對着門口,她第一個看到異生,對她親切地笑道:“異生嚮導,早。”

“早。”異生看到秋芊芊,眼神更溫和了些,她走進去說:“按照計劃我們今天出發,先坐三輪車到三岔河谷,再徒步去石門關供應站,預計晚上八點左右到。領導讓我多關注你們的身體狀況,這裏條件不好,害怕你們不習慣。三位老師看看自己的情況怎麼樣,如果有不舒服及時告訴我,我們隨時可以調整進度和時間。”石門關是黑竹溝允許旅遊範圍的邊界,過了石門關普通旅客就不能再往裏走了,但是考察組想要深入山區採訪彝寨,就必須越過石門關。

秋芊芊說:“我隨時可以出發。”

老高和小崔都說沒問題。

異生道:“好,我現在叫三輪車過來,三位整理一下要帶的行李,盡量少帶,最多一個背包。再過一個小時,我們八點半出發,可以嗎?”

“好嘞。”

異生走上二樓,秋芊芊正在篩選要帶的東西。

異生敲了敲敞開的房門,問:“我可以幫忙嗎?”

秋芊芊說:“嚮導你太客氣了,昨晚我還沒謝你。你幫我看看我帶的這些有沒有用吧,哪些是可以不帶的。”

“嗯。”異生站在一邊看着,時不時說兩句,“鑰匙扣可以不帶,進山容易丟。”

“哦,好。”

“你有外套嗎?”

“有,不過只有一件,天氣熱沒多帶。”

異生說:“山裡民風粗獷,女孩子必要時多穿些安全。”異生邊說邊把視線落在她窈窕的腰身上,秋芊芊注意到她的目光,當即聽出了異生話里的深意,面上有點尷尬,“好。”異生也快速移開了視線,說:“有我在,也不用太擔心。”

異生從袖袋裏拿出一條五色繩編的細手鏈遞給秋芊芊,手鏈上串了一枚小鉤爪子。

“這個送給你。”

秋芊芊接過手鏈端詳,“這是?”

異生說:“這是五色雞爪鏈,你戴在手上,不要離身。”

這隻手鏈上的雞爪比普通的雞爪至少大一倍,秋芊芊驚訝道:“居然有這麼大的雞爪?”

“有,這是老山雞的爪子。”

秋芊芊心裏生起暖意,戴上手鏈,笑着對異生道:“謝謝你,它有什麼神奇的功效嗎?”

“可以驅毒蟲。”

“老高和小崔也有嗎?他們昨晚被蚊子咬的可慘了。”

異生說:“這是姑娘戴的。高組長和崔翻譯有花露水,適應一下就好,進山哪有不被蟲咬的。”

秋芊芊怔了一下,笑出聲,莫名有種被專寵的錯覺。秋芊芊想,異生這樣區別對待她和兩個男同事,算不算是雙標?哈哈哈。

異生幫秋芊芊一起裝衣服,問她:“你家裏是不是經常殺生?”

“沒有,我家是做生意的,老幾輩也沒有屠戶獵手,嚮導怎麼問這個?”

“沒事,你記得戴好手鏈,中途千萬別摘,等採訪完回來了再取下來。”

秋芊芊點頭,甜甜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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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組都準備完畢,背着包到院裏集合。

火三輪已經在壩子裏候着了,司機是一個黑黝黝的伙子。

異生簡單給考察組講了一下路上的注意事項,然後帶着他們上車,出發去石門關供應站。

山路有些泥濘,看來前兩天山裡下過雨。

下午四點過,三輪車熄了火。司機下車看,說路上水坑太多,有的比較深,把燃機淹壞了。

小崔的性子向來急躁,他焦急道:“這怎麼辦?本來可以坐三輪到三岔河再徒步,現在沒了三輪,我們八點前絕對趕不到石門關。”

老高說:“小崔你別急,我先打電話給林業站的同志,叫他們再派輛三輪車過來。”

異生說:“再派車來天也晚了,咱們再走兩個小時就能到三岔河谷,往後只能徒步,那時候車來了也不能用。”

老高說:“我先問問小劉,實在不行我們帶了帳篷可以先露營,明天早點走過去。”

老高去打電話,其他人原地休息。

小崔坐下來喝水,順便給秋芊芊拿了一瓶礦泉水,秋芊芊多要了一瓶,走向一旁望着深山的異生。

“異生嚮導,來喝點水吧。”

異生默默地把剛從囊袋裏拿出來的竹水筒放回去,接過秋芊芊遞來的礦泉水,溫和道:“謝謝。”

秋芊芊跟着異生看向深山,問:“你在看什麼?”

“氣脈。”

秋芊芊迷惑地望着樹林,山裡漸漸生起了霧。

老高打完電話,高興地說:“小劉說明早叫三輪過來送我們,順便把壞車拖回去。我們今晚先露營一下,小崔,還有那個小夥子。”老高沖司機招招手,“來!咱們幾個男同志把帳篷搭起來。幸虧有兩頂帳篷,男同志一間,小秋和嚮導一間。”

兩頂帳篷很快都搭好了,異生在露營地旁走了走,說:“我去附近看看,排查滑坡塌方的危險,你們千萬別離開這,我很快就回來。”

幾人連連答應,“好嘞,你快去吧。”

天色越來越暗,林子裏冷下來。

異生離開后不久,山路上傳來車軲轆聲,一個彝人駕着一輛牛車慢慢駛了過來。

小崔熱情地跟駕車的彝人問好:“老鄉,你上哪去?”

彝人停下牛車,了解了考察組的情況,用蹩腳的漢話說:“你們可以先跟我走,但是牛車上只能坐兩個,你們有四個,可以先上來兩個。我妹妹在後面,等一會剩下的可以坐我妹妹的牛車。我家就在石門關,帶你們去很方便,一起走咯!”

小崔喜出望外,連忙感謝彝人的友好。

小崔跟老高商量了一下,想坐彝人的牛車先走。老高說先跟異生聯繫一下,結果發現異生沒有給過他們手機號碼,他們也沒見過異生用手機。

老高見天色晚了,考慮到晚上在野外露營沒有住供應站安全,就叫秋芊芊和小崔坐牛車先走,他和司機等異生回來。

小崔三下五除二上了車,彝人轉過頭對秋芊芊說:“還差一個。”

秋芊芊一陣惡寒:這個板車拉人的情景,這句“還差一個”,都和昨晚的怪夢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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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結合當時情形分析某嚮導的以下行為:

1.送給漂亮姑娘手鏈,當姑娘問及別人是否也有,嚮導說手鏈只能姑娘戴。

2.當漂亮姑娘遞來礦泉水,嚮導默默放回自個兒的水筒,接受姑娘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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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生奇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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