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餑餑
棠靈流着淚坐下了。
一臉懵逼的主持人迅速反應過來,按步驟詢問三遍后馬上一錘定音,這隻骨笛一一千兩百萬人民幣的價格由棠風收入囊中。
棠風花比預計多一倍不止的價錢拍到了笛子,心情糟透了。
棠靈還在嚶嚶嚶。
在場觀眾各懷心思,有人覺得棠靈剛才跟棠風的糾葛還沒完,這是尋機報復;有人覺得棠靈就是為了出風頭。
然而更大的疑惑使不了解事實真相的人更是莫名其妙。
那就是,韓琢究竟是誰?她的一隻笛子為什麼可以引得這麼多人競拍?
……
杜奇瑞按耐住心裏的疑問沒有去找棠靈,對韓琢問到:
“韓小姐可有住的地方?”
“這次還是住爺爺留下的祖宅。交通也算便利。”韓琢平靜回答。
杜奇瑞瞭然地點點頭,又道:“若是交通不便,我家的司機你可以先用着。”
“不必客氣了杜老先生。我一般也不外出,首都地鐵也挺方便的。”韓琢微笑着與他握手:“多謝好意。”
杜奇瑞點頭,便也不多說什麼,競拍結束,便將韓琢送往大門外,司機早已在車邊等候。
棠風適時來到車門邊,伸出手來:
“韓小姐您好,xx地產棠風。”
正要坐上車的韓琢突然頓住,淺藍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
“是祖籍浙江的那個棠家?”
“沒錯。”棠風暗自高興,趕忙遞上名片,如此一來一千多萬也算沒白花。
韓琢接過名片,剛張口想說些什麼,覺得時間和地點都不太方便,便說道:
“在下恰好有事相問,今日不便,改日必登門拜訪。”
棠風趕忙說:“不必費心,改日我攜家父去府上叨擾。”
韓琢點點頭,準備上車。
就在此時,斜里直衝沖闖來一個人。
……
棠靈本來是競拍一結束,就在門口要堵韓琢的。
13年了,自從12歲那一年她被家人接走,便再也沒有見過她。她有一肚子話想跟她說。她腦子裏暈乎乎,只知道提着裙擺跌跌撞撞向她跑去。
門口圍着不少人,將韓琢圍在最前面。
棠靈在旁邊喘着氣,一時竟生出躊躇來,不知道見了面第一句應該說什麼。只知道獃獃地望着她的側影。
好不容易那些閑雜人等該說的屁話都說完了,眼見韓琢就要上車離開,棠靈心下一驚,就怕她這一走又變成那閑雲野鶴,再也無從找起,便鉚足了勁分開人群,朝着韓琢便沖了過去。
她眼看着韓琢離她越來越近,近到能夠看清她白皙的皮膚,偏藍的瞳色和薄薄的嘴唇。此時彷彿是因為驚訝,微張着嘴,伸出一隻手彷彿是要扶她。
一切發生得太快,棠靈自己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便瞬間撲倒在韓琢懷裏。
她向前的力道太大,韓琢被她撞得直接摔了個屁股墩,兩個人在車門口的地上“滾作一團”。
眾人:……
韓琢痛的嘶了一聲,沒想到在外行走江湖摸爬滾打沒有人能傷到她,剛進到首都這種歌舞昇平的城市裏,便被一個女人發動的肉彈襲擊砸麻了半邊身子。
低頭看看懷裏的女人,嗯,從這個角度,真是名副其實的肉彈了。
棠靈覺得自己的腦門好像撞到了一個很硬很硬的東西,稍微回過神才發現,大概是撞了韓琢的鎖骨。
她愣怔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此時的姿勢應該非常糟糕,而且韓琢作為人肉墊子被她墊在身下,一定是疼得不行。
她趕忙掙扎着要爬起來,卻忘記她身上穿的是貼合曲線的緊身晚禮服,只稍一動作,便清晰地聽到絲綢裂開的聲音。
棠靈不敢動了。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久別重逢嗎?
她只能瞪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韓琢,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有意的。
韓琢也聽到了那個聲音,瞟了一眼並沒有看出哪個位置裂開。保險起見,韓琢還是解開了上衣扣,將麻布的外套披在她的腰部,並扶着棠靈站了起來。
棠靈抓着她的衣服,因為實在是太過丟人,她畢竟還是堂堂頂流小花,偶像包袱也不是完全沒有的。一時間剛才的勇氣全都沒有了蹤影,只是喏喏地道了聲謝。
韓琢此時身上只剩一件黑色工字背心,肢體的肌肉線條結實漂亮,只是胳膊和肩膀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棠靈看着只覺得揪心得很。
管家馬上送了件衣服來,棠靈後知後覺圍上,將麻布衣服略微一疊還給韓琢。
韓琢隨意點了下頭,這才看了她一眼。這一看,便發現她眼角的那顆紅色小痣。
衣服送出去久久沒人接,棠靈抬頭,有些疑惑地看看她。
韓琢看着她的臉,猶豫着問道:
“請問這位小姐叫什麼名字?”
因為還處於剛才尷尬狀況的衝擊中,棠靈只是條件反射地順着她的問題老實回答了兩個字:
“棠靈。”
韓琢想問“棠靈”是哪兩個字,又覺得有些唐突。
老太爺當年有輕微的老年痴獃,只知道兜兜是被祖籍江蘇的棠家人接走了,那棠家據說是很龐大的家族,其他的一概說不清楚。這位女子與剛才那個棠家人似乎也並不是一家人,大概也只是巧合。
於是她點了點頭,順手接了衣服便要離開。
誰料,衣服拿不動。
緊緊抓着衣服不放的又變成了棠靈。
吃瓜群眾已經被這兩個人徹底繞暈,一會兒你不讓我走,一會兒我不讓你走,不然就都別走了。
棠靈的腦子終於上線,抓緊了手裏的衣服快速道:“好像是給您弄髒了,我洗乾淨再送給您,您能給我個聯繫方式嗎?”
韓琢本想那就算了,看着棠靈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就莫名地軟下來。她從腰帶上綁着的布口袋裏摸了半天,摸出一張有些皺的卡片。
“這是我的名片。”
棠靈激動地接住,眼睛卻依舊近乎貪婪地看着她的臉。
被這熾熱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太自然,韓琢矮身上了車,朝窗外杜奇瑞禮貌地揮了揮手,車子平穩提速駛離了大門。
棠靈看着她的車離開,久久不能回神。
杜奇瑞拍了下她的後背:
“丫頭今天丟人沒丟夠?最好給我解釋解釋。”
……
棠宅。
琥珀色的酒液倒入裝了冰塊的玻璃杯里。
棠風扯下領帶,鬆開襯衫領口,端起兩杯酒,一杯遞給中年男子,自己則舒服地坐進沙發中:
“爸,那韓琢到底有什麼能耐。值得你們這麼多人非要爭她?”
中年男子正是棠家老三,棠風與棠蘭的父親。不過棠蘭年紀小腦子又笨,棠老三一向只偏愛這個兒子。
“韓家其實就是三教九流,以前在戰亂年代都是些江湖術士,遊走在各方勢力中混飯吃,上不了檯面的東西。誰能料到到了和平年代,反而成了香餑餑。誰都想通過他們的手,剷除異己,開通財運,消災除禍。”
“你要說具體這韓琢有什麼能耐我不清楚,但你爺爺曾經說過,千萬不要惹韓家人。”
“那韓琢一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豈不是搞定她就能在這四九城為所欲為?”
“也正是因為她是個女人,這些人的心思可就不單單是拉攏結交了。”棠三嘬了口酒,微微眯起眼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因為這一個小女子,可得攪弄這些世家的天了。”
…………
從床上睜開眼睛,望着熟悉的房頂時,棠靈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只是覺得開心得很,彷彿有什麼好事發生。
將甜味在腦海中仔細咂摸咂摸,終於品出了緣由。
然後瞬間坐起,今天的任務十分重要,必須立刻行動起來。
昨天晚宴結束,杜老頭有一肚子話要問她,她也有一肚子話要問他,兩個人開了一瓶紅酒,聊到了凌晨。老頭實在是熬不住了,才叫司機把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的棠靈送回了家。
聞聞自己一身酒味,趕緊到浴室把自己洗乾淨。剛想把麻布衣裳和其他衣服一起扔洗衣機,又不捨得,趕忙拿出來仔細疊好。
把自己洗乾淨以後,香噴噴地出來,裹着浴巾仔細觀察那件衣服,沒忍住又抱着聞了聞。
熟悉的草木的氣味。
她聞了又聞,只當自己是個變態,然後才親自手洗,最後再烘乾。
等待衣服烘乾的時間,她開始給自己化妝。女明星的化妝技術幾乎都接近神技,很快的,一張美艷十足的臉出現在鏡子裏,看人一眼,就叫人穌了半邊身子。
棠靈仔細端詳一會兒,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會不會顯得不夠良家?太有攻擊性?顯得有心機?
她不喜歡怎麼辦。
趕緊卸掉,重新畫了個裸妝,又稱“綠茶妝”,眉眼含羞帶怯,粉嘟嘟的臉頰,水潤的唇,讓人一看就想揉在懷裏。
不過棠靈長得本就明艷,綠茶效果並不十分明顯,隱約有點欲擒故縱那意思。
行吧,還挺滿意的。
穿衣服又費了半天勁,一會兒覺得太艷,一會兒又覺得是不是太保守,折騰了一上午,終於趕在十一點離開了家,坐上車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聯繫她。
趕忙翻出那張有點皺了的名片,上面只有韓琢的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
電話打通了。
電話里說,用戶此時正忙,無法接聽您的電話。
一遍遍打,一遍遍無法接通。
棠靈: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