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番外：事了拂衣去（2）
“我怎麼會委屈自己的親人局限在京城一方天地？你們要相信，這天下總會越來越好的。”
阿南想了想，努力彎起來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嗯，我相信師兄。”
“別多說話，好好休息。”
錦繡為她掖了掖被角。
“你可別對我太溫柔，我對你一點那種意思都沒有，你適可而止。”阿南雖然虛弱，但是心情好了就忍不住開玩笑。
錦繡嘿嘿一笑：“你想多了，護工不在，我臨時充當一下，我對你也是一點那種意思都沒有。”
阿南扁了扁嘴，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他拿師父當親人，拿她當親人。
她並不是很想跟他做親人，關係更親密一點行不行？哼哼，答案是不行。
師兄已經明裡暗裏拒絕過她很多次了。
他心裏還惦記着舊人呢。
可惜那箇舊人早就遠走高飛了，此生再難相見。
臭師兄，要是再拒絕我，我就找小鮮肉去了。阿南再次陷入昏睡之前憤憤地想，京城裏又出了好幾個比小嶽嶽還火的年輕男明星呢，顏值高身材好大長腿很撩人的！
現在的姑娘們可都是說，追追星舔舔小鮮肉的顏不好嗎，談什麼情嫁什麼人啊。
“師父，我去見過皇上了。”
阿南睡着之後，錦繡跟師父稟報。
師父比阿南功力深厚，恢復得快一些，已經能夠正常交流。
“皇上怎麼看待你做的事？”師父問道。
錦繡說：“皇上不希望民間有這種組織，他說，朝廷有法度，而且烈王爺和王妃留下了足夠的法典完善資料，大楚會越來越清明，而我現在做的事情對朝廷來說是隱患。我看他的態度，如果我不是鳳凌朋友的話，他早就已經派人對我們動手了。”
師父淡淡地笑了笑。
說：“這是一國之君正常的態度。”
錦繡把奪魂閣給改行了，不再是接殺人任務的殺手組織，而是將之變成了維護人間正道的衛道組織。
哪裏有貪官污吏，哪裏有豪強霸主，哪裏有人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哪裏正在醞釀亂世的陰謀……
只要是朝廷和律法管不到、管不了、管得不及時造成了禍患，危害了百姓的時候，奪魂閣就會去鏟奸除惡，為民除害。
奪魂閣現在還有六百多名殺手留下，全都聽從錦繡的號令，改行做了這個。
但這種事基本沒人給傭金，錦繡就在用自己的財產給手下們發工錢，發賞金，發傷病醫療費，發一切生活保障，讓這些人還維持着以前當殺手時候的待遇。
鳳凌給錦繡留下了很多資產，一時之間用不完，錦繡又跟千山盡合作用錢生錢，按照千山盡的提議建立了一個基金，用來將事業長久維持下去。
很多被奸佞壞人害得凄慘的百姓，在奪魂閣為民除害之後紛紛拍手稱快，到處宣揚奪魂閣的好處。
錦繡做這種事並沒有刻意隱藏身份，手下每每除完奸惡之後就留下了奪魂閣的名號，以至於現在很多人傳頌奪魂閣的人都是俠士，是神仙派來拯救蒼生的。
錦繡意在震懾。
天下壞人是除不盡的，奪魂閣再厲害也不能擺平所有不平事。可是只要奪魂閣的名號立了起來，那些為非作歹的人就會有所忌憚，做壞事之前總要想想會不會引來奪魂閣的報復。
要震懾，就要替奪魂閣揚名。
但是名氣一大，這種朝廷之外的組織就會引起官方不滿。
師父提醒道：“你想的是為民除害，可朝廷想的是怕你成了禍害。”
民間支持奪魂閣的人越多，萬一這個組織要干點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比如改朝換代什麼的……
就越危險啊。
錦繡說：“當初讓奪魂閣改行之前，我已經想過了這種可能。如果朝廷忌憚，我就做更多事讓朝廷放心。”
“那你就去做。”師父說。
錦繡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忙碌起來。
他做了很多很多事情。
朱凡幫忙，千山盡幫忙，和平子幫忙，鳳墨二人以前的下屬們幫忙……
大家都為了延續鳳墨二人的夢想，讓這大楚的世界更加太平。
嚴格來說，奪魂閣算是非法組織。
大家聯手讓它做更多合法的事情。
譬如，奪魂閣開起了一家善堂，天下連鎖，收留那些被壞人害得失去家庭的孩子們和老人們，讓他們有枝可依。老人頤養天年，孩子則是去正常的學堂里讀書，或者去學手藝，去從軍，讓他們像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樣長大。
再比如，奪魂閣還開了一家學校，也是連鎖，遍佈大江南北。
那些想讀書卻沒錢或者因為其他原因讀不了的人，這所學校都收。它不光面向孩子，還面向女性。
還有，奪魂閣跟千山盡聯手開了一家書局，印書，賣書，以很便宜的價格賣出去，讓越來越多的人買得起書。這些書有正經的經典，也有娛樂性質的小說連環畫消遣。
曾經去過現代世界的錦繡，把他在那邊見識過的東西都努力在大楚實現。
受科技所限實現不了的那就不做了，但是只要能做的，他都做。
他還用自己的財產和奪魂閣的公產一起搞投資，支持千山盡的商船出海。千山盡新開的航海公司肩負着給自己賺錢和為朝廷開拓海上疆域探路的雙重使命，錦繡這一入股，把奪魂閣跟朝廷的利益也稍微聯繫到了一起。
還有，還有……
錦繡這一忙，就是一兩年過去了。
他幾乎每天都在馬不停蹄地發展業務。
曾經的殺手組織，在他的經營下漸漸成了一個資本集團。
他最開始的那六百多個手下依舊在替天行道，活躍在大楚各地，而新發展的業務中又吸納了上萬名的員工，這些人則與江湖無關，完全是正常僱員。
奪魂閣成了黑白通吃的大公司。
遠在狄國邊界的四皇子回京述職，跟老朋友們相聚了一場。
見到錦繡他忍不住稱讚：“你可是真得我六嬸真傳，做事風格越來越像她了。”
錦繡笑着反問，“那你有沒有像小雨姑娘？”
四皇子翻個白眼，“人家怎麼可能像那丫頭，人家現在不但是王爺，還是封疆大吏，人家很沉穩很有深度的你造嗎？誰和那丫頭似的只會瘋玩瘋鬧。”
錦繡笑意加深，“那請問這位封疆大吏，您多久沒有瘋玩瘋鬧了？”
“……”
四皇子沉默了一瞬間，一拳頭砸在錦繡肩膀，“你特么的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旁邊千山盡倒吸一口涼氣，“四王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知道你在打誰嗎？不怕奪魂閣的死士半夜摸到你床上去喂你吃刀子！”
四皇子冷哼一聲，“不怕，我有一個很厲害的朋友陪着呢。”
“誰啊？”
四皇子吹了一聲口哨，片刻之後，一條又粗又壯的雪白大蛇滑進了幾個人暢飲的湖邊涼亭里。
大蛇幽綠色的眼睛斜睨四皇子，瞳孔反射着冷光。
千山盡好奇，“你怎麼把它帶回京城來了，這位蛇蛇小姐不是遼城祝將軍的好夥伴嗎？”
四皇子呵呵一笑：“也是我的好夥伴，最近兩年它往返遼城和我那邊，幫了我很多忙呢。這次我回京，特意帶它來看看咱們楚京的繁華風光。有它在，什麼死士殺手能近我的身？”
這可不是一般的大蛇，而是有異能的蛇蛇小姐啊。
人家不光看着嚇人，其實也挺嚇人的。
千山盡說：“但是我看這位小姐不是很想幫你出頭的樣子。”
大白蛇瞅着四皇子的那種鄙視的表情，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
四皇子很自信，“那不能夠！”
錦繡微笑：“那我們就走着瞧。”
當天晚上，四皇子睡夢正酣，忽然脖子上一陣涼意把他給驚醒了。
四皇子睜開眼睛一看，好傢夥，月光把屋子照得很亮，一個白衣蒙面人手握一把匕首，正比劃在他脖子上。
四皇子頓時睡意全無。
“你……是奪魂閣來的？”
一邊問話拖延時間，他一邊把床邊一個玉如意給推到地上去。
心想用如意撞擊地磚的聲響提醒大白蛇，趕緊讓它來救他啊。
沒想到玉如意掉在地上卻是沒有聲音，四皇子納悶難道自己弄錯了，這床下鋪的是地毯不是地磚？
陡然間一個碩大的蛇腦袋就從床下抬了上來，靠近他面前。
月光里，那雙幽綠色的蛇眼更嚇人了。
“有話好說，哈哈，回去跟你家閣主稟報吧，我算是服了他行不行？”四皇子發現大白蛇不想當他自己人之後，連忙跟蒙面人服軟，還跟人家閑扯示好，“有一事不明，這位高手能不能幫我解答一下——就是你為什麼穿白色的夜行衣，而且也不是緊身勁裝款式，蒙面的都是白色紗巾，這個真適合做奪魂閣任務嗎？”
對方一言不發收回了匕首，轉身走出了房間。
四皇子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發現大白蛇的綠眼睛裏寫滿了鄙視。
白蛇跟在那蒙面人身後離開了。
四皇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方是個女子。
錦繡的笑聲從窗外傳來。
四皇子一肚子窩火，跳下床出門到了院子裏。
錦繡和那白衣服的蒙面人正在院子的石桌邊坐着。
“當年在遼城見過面的，你怎麼認不出她？”
“她是……？”
四皇子走近了細看對方兩眼，忽然醒悟，“……不會吧，你是西綿族的那位女祝巫嗎，燭若姑娘？當年一別，你不是說以後輕易不會再出山嗎？”
燭若靜靜地坐在那裏，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大白蛇盤踞在她腳邊，親昵地對她吐着蛇信子。
雖然蛇蛇小姐最開始比較看不上燭若，可是畢竟是修鍊同一種秘術的，彼此也算是同門，時間長了不見還怪想念的。
“燭若姑娘是奉命前來楚京學習醫術的，回去造福西綿族人。”錦繡替燭若解釋。
西綿族的祝巫殿保留了很多古狄族傳下來的醫術，但是大楚的醫術在鳳凌離開前後突飛猛進，現在很多附屬小國都派人來楚京學醫，西綿族的大祝巫為了全族考慮，便派了在楚國有熟人的燭若帶隊，讓她領着十個資質聰慧的族人來楚京學醫，為期一年。
四皇子聞言驚喜：“那我明天就進宮去跟皇兄稟報，爭取讓祝慎將軍近期能回京換防一段時間。”
好給祝慎和燭若創造見面的機會啊。
老朋友們對這對男女的天各一方的相守都是又佩服又替他們着急。
聽了四皇子的話，燭若終於是開口了。
卻說的是：“不必麻煩了。”
就算一時相見又如何，註定還是要分開，倒不如不見，一直保持心如止水。
不過四皇子可沒有聽燭若的，天一亮就進宮去見了長治帝，把祝慎和燭若的事情說了出來。
長治帝欣然應允，寫了一道手諭，派人快馬送到北疆遼城去，允許祝慎安排好事務之後隨時回京，放他一個月的長假。
這連換防都不用了，直接放假。
四皇子笑道：“皇兄看來很想撮合他倆。”
“我還想撮合你呢。”長治帝關切弟弟，“你有女朋友了嗎？”
四皇子頓了頓，尷尬一笑，“……還沒。天下未定，何以家為，這不是一直在忙狄界的事情么。”
“你皇嫂說催人家結婚催人家生孩子都不好，但是我還是得多說一句，你早點解決人生大事行嗎，父皇在天有靈也好開心開心，你看我，孩子都有了兩個了，一個比一個聰明好看。”長治帝語重心長開導弟弟。
皇后鳳靈生了皇長子之後，隔年又生了一個小公主。
正說著，兩歲的小皇子就邁着小腿跑進了殿中，身後跟着兩個保姆緊張地護着他怕他摔着，不遠處走來了抱着小女兒的鳳靈。
“我要看四叔叔！四叔叔，四叔叔！”
小皇子張開手衝進了四叔懷裏。
上一次四皇子回京，這個小男孩還在襁褓之中，此時一眼就認出了他也是神奇。
四皇子嘖嘖稱奇。
皇后鳳靈不由笑道：“什麼神奇，這殿中除了宮人就是你跟皇上，知道你來了，他當然曉得你就是四叔叔。”
她的懷裏，幾個月的小公主滴溜溜轉動着烏黑的大眼睛，把叔叔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