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話

簡昀的話讓葉蕭感到吃驚，畢竟之前他才剛說了那樣的話，實在讓人難以想像他會勸自己去參加比賽。

只見葉蕭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低聲的問着，“為什麼？”

“因為你剛才在看錶演的時候，看得那樣出神，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其實想在舞台上演奏。”簡昀的聲音緩而輕，他難以忘記葉蕭剛才的表情。

如果不是嚮往的話，又怎麼會那樣專註，那樣出神的看着。而且，他從葉蕭的眼睛裏看到了平時看不見的光彩。

或許周凱霖說得對，其實他自己也不了解葉蕭。

明明無法順利的演奏一曲，卻還是沒辦法放棄小提琴，甚至每夜每夜的練習。

如果不參加比賽的話，只當□□好，根本不用這樣拚命練習吧。

葉蕭看着簡昀，他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在看見別人在台上演出時是什麼樣的表情，所以在聽見簡昀這麼說的時候，他才會這樣吃驚。

“不是……”葉蕭搖了搖頭，他低聲的說著，“並不是那樣，我不在乎是否能在舞台上演奏，我只是……”說到一半，他突然的止住了聲音，沒有繼續說下去。

“只是什麼？”簡昀疑惑的看着他。

“沒什麼。”葉蕭卻避而不談。

簡昀挑了挑眉，葉蕭像是這樣欲言又止已經很多次了，這讓他又不得不讀葉蕭的心，以便於知道葉蕭究竟在想什麼。

結果，葉蕭這傢伙在這種時候竟然還在想吃的？！

不對。簡昀雖然很清楚自己的讀心不會出錯，但他從來沒有遇見過像是葉蕭這樣的情況。一個人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想着一件事，這顯然不太對勁。

見他正在發獃，葉蕭出聲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簡昀，我先回家了？”

“啊？哦。”簡昀回過神，應了一聲，隨後葉蕭看了他一眼，只是低聲說了句晚安，轉身走進了家裏。

葉蕭欲言又止的反應讓簡昀十分在意，如今又多加了一個他似乎沒辦法真正的讀出葉蕭心思的這麼一點，讓他更加在意起葉蕭來。

不過眼下除了這些事以外，關於自己今晚回想起的那一小片段的記憶，也讓簡昀想知道自己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躺在床上，拿起手機給方秋實發了條消息。

小鹹魚：方秋實，你哥店裏有鋼琴嗎？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興許是因為方秋實現在在忙，平時秒回的他竟然沒有立馬回復。

簡昀等了一會，聽到叮咚的消息音時，立即點開了消息。

我好方啊：哎喲，小昀昀是經常和學霸在一起，被學霸的藝術氣息給熏陶了，進而對鋼琴產生興趣了？

小鹹魚：……你怎麼不說是因為今晚看演出被你熏陶了呢？

我好方啊：可別，我怕。

小鹹魚：怕什麼？

我好方啊：怕學霸揍我啊。

小鹹魚：他揍你幹什麼？

小鹹魚：扯遠了，別廢話，快說能不能借？

我好方啊：借，敢不借嗎？明天我也在店裏，你過來前和我說聲。

小鹹魚：那成，謝了。

和方秋實聊完之後，簡昀將手機一放。這樣一來，他也就可以試試看接觸鋼琴能不能讓他恢復更多一些記憶。

在這之前，簡昀從來沒接觸過什麼樂器，首先他沒什麼機會觸碰，其次是以他性格來說，他和那些玩意兒一點也不搭。

如果不是恢復了點記憶，他對自己會彈鋼琴這事依舊是沒實感。

因為有些困了，沒一會簡昀便是睡著了。

在睡夢之中，朦朦朧朧之間，他彷彿看見了一名小男孩蹲在了角落，男孩抱着雙膝，將臉埋入其中，抽抽搭搭的像是在哭。

漸漸的，四周變得清晰起來，他如同置身於此。

【——，你又躲在這。】簡昀控制不住自己的說出了這句話，而且他的手也自己動了起來，握住了那個小男孩的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簡昀，簡昀，我的手好疼——】見到他，小男孩哭的更厲害了，眼淚如同珍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無論怎麼擦拭也止不住他的淚水。

簡昀將他抱在懷裏，輕輕撫着他的背，說，【別怕，不痛了，不痛了，我給你吹吹一下，很快就會好啦。】

【真的嗎？】小男孩一邊哭着，一邊問。

【當然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簡昀笑着說。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拉着小男孩跑到了音樂教室，讓小男孩和他一起坐在了鋼琴前，【我彈鋼琴給你聽吧。】

簡昀小小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迅速的跳躍着，指尖平滑且流暢，他彈奏的是小狗圓舞曲，在他的演奏之下，彷彿真的能夠看見一隻歡快的小狗在面前追逐着自己的尾巴，可愛且又活潑。

【你也一起來。】簡昀抓着小男孩的手，教他在鋼琴上和自己一起彈奏。

雖然經常彈錯，但卻被感染了歡樂的情緒。

很快，笑容又重新在小男孩的臉上顯現，簡昀覺得他果然還是笑起來更可愛一些。

【——，——】遠遠的，聽見有人在喊着小男孩的名字。

緊接着，音樂教室的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男人板着一張臉，在看見小男孩時，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他快步上前，將小男孩從椅子上拉了下來，【你在這裏做什麼？你的小提琴學完了嗎？】

【好痛，我的手好痛，爸爸。】小男孩哭着叫喊着，可是卻於事無補。

【喂！你不覺得你對——太過分了嗎？】簡昀生氣的撲上前去，抓住了男人的手，【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對他？難道沒看見他的手臂上已經全是傷了嗎？】

【和你沒有關係，滾開。】男人眼神冰冷的掃了簡昀一眼，隨後一把將簡昀甩開。

這讓簡昀更加生氣了，一張稚嫩的小臉氣鼓鼓的。他又再一次撲了上去，這一次，他狠狠的咬了男人的手。

然後，他拉着小男孩跑出了音樂教室。

【哈哈哈。】簡昀大聲且又歡快的笑着，然而，一不小心，他自個兒左腳絆右腳，把自己給摔了。

本來睡的正香的簡昀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雙眼。

儘管昏昏沉沉的腦袋讓他有些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但很快，他就恢復了清醒。對於剛才的夢，他記得一清二楚。他實在難以相信自己以前竟然這麼蠢，竟然還自己絆倒自己。

不過，夢裏的那個小男孩，難道是葉蕭嗎？

夢裏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讓他在意了，那個男人對葉蕭做了什麼？為什麼以前的葉蕭會那樣躲在角落裏哭？

然而這時，床邊的鬧鐘響了起來，嚇得簡昀回過神。

他伸手去將鬧鐘關掉，迅速的起床洗漱。

或許是沒想到今天他那麼老老實實的起床，不用讓人去叫他，俞儀芸嚇了一大跳，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發燒感冒了。

要是發燒感冒了，他更不可能起來了好嗎？簡昀都懶得吐槽這點了。

“我出門了。”簡昀喊了一聲，然後拿起自己放在沙發上的書包，走出了門。

沒想到正好出門就碰見了葉蕭。

“今天好早。”面無表情的葉蕭如是說著。

因為平時簡昀都會再睡一會的懶覺，直到他老媽去掀他被子為止。

“對啊，昨天睡得比較早。”簡昀一邊回道，一邊多看了葉蕭兩眼。

注意到他的視線，葉蕭歪了歪頭，茫然的撲閃着雙眼，“怎麼了？”

簡昀雖然對夢裏的事情有些在意，卻又沒有辦法直接問葉蕭，他只好說，“沒什麼事。”

如果他夢裏的那個小男孩真的是葉蕭的話，以前的葉蕭表情要比現在豐富得多。誰也不知道在這幾年間，在葉蕭身上發生了什麼，那個男人是不是還有對他做很過分的事情。

腦子裏盤旋着各式各樣的疑問，但簡昀卻一個也問不出口。

或許他恢復記憶的話，就會知道很多事情了吧。

他並沒有告訴葉蕭自己已經恢復了一些記憶，不管是關於自己的，還是關於他的。

而因為和方秋實約好了，所以簡昀提前告訴葉蕭，讓葉蕭可以自己先回家。

一到放學時間，簡昀給方秋實發了一條消息后，立即坐着公交車又去了方秋實他哥開的店裏。

剛一到店，方秋實就看了看他身後。

“幹嘛？”簡昀挑了挑眉。

“我在看學霸怎麼沒來。”方秋實本來以為葉蕭會和簡昀一起來的，沒想到壓根就沒見到葉蕭的身影。

簡昀一聽，原來是在說葉蕭的事情，立即解釋道，“我讓他先回家了。”

話音一落，方秋實頓時放開來，輕鬆自如的搭上了簡昀的肩，“那就好。”要是葉蕭在的話，他可不敢這麼做，畢竟他也不想被瞪啊。

只見他用拇指指了指鋼琴，說，“鋼琴在裏面。不過，你借鋼琴來做什麼？我記得你好像也沒學過吧？難道真的是突然有了興趣？”

“就是來試試。”簡昀也不好解釋，以前的事情他也就想起一星半點而已，說了方秋實也不明白。

方秋實只當他是對鋼琴感興趣，也沒多想。

當他掀開琴板，簡昀發現每個琴鍵都是嶄新的，可以看得出來，還沒有人碰過這架鋼琴。

“小實，你和你同學在幹什麼呢？”方秋實的堂哥方成風這時走了過來，手肘搭在方秋實的肩上，好奇的問。

方秋實解釋道，“簡昀說他想試試看彈鋼琴。”

“成風哥好。”簡昀看見方成風，立即禮貌的打了一聲招呼。

方成風笑了笑，問他，“你對鋼琴感興趣？要不要來學鍵盤？以後在樂隊裏當個鍵盤手。”

突然間變成了邀約，簡昀不好意思的回道，“不是，我只是想來試試看，不知道成風哥能不能讓我彈一彈。”

“可以啊。”方成風十分爽朗，半點猶豫也沒有，“本來這個就是放在店裏做擺設，如果有人想彈，就可以隨意進來彈。這樣的話，說不定還能吸引別人。”

“……”簡昀。

這算盤打得可真精細。

只見簡昀坐在了鋼琴前，方秋實拿起了琴譜，隨手翻了翻，“簡昀，你看得懂五線譜嗎？要彈哪首？《歡樂頌》？”

“不用琴譜。”簡昀將指尖放在了琴鍵之上，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得到，一種熟悉感正在向他襲來，他說，“我記得……”

是的，他的指尖還記得曾經彈奏時的感覺。潛意識裏，他也記得昨晚夢中的那一首《小狗圓舞曲》。

在這一剎那，簡昀覺得自己的手指像是自己擁有了靈魂一般，在琴鍵上跳躍着，所有的動作，都是他下意識做出來的。

在一旁的方秋實驚呆了，一雙眼睛瞪得彷彿銅鈴那麼大。

從他和簡昀認識以來，他沒聽說過簡昀會彈鋼琴。可是，眼前的景象分明告訴他，簡昀肯定學過鋼琴。

“靠，大發現啊！”方秋實發出一聲驚嘆，連忙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對着簡昀拍攝。

不過，簡昀雖然還記得彈鋼琴的感覺，但他畢竟已經太久沒有碰過鋼琴了，便是彈錯了一個音。

彈錯這個音的剎那，簡昀停止了指尖的動作，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他整個人僵在那裏。

彷彿在很遠的地方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聲音。

【這麼簡單的音都彈錯了。】

【呵，畢竟只是個小孩，也沒有聽說的那麼厲害，比起我的孩子還差得遠了。】

【不行……】

【沒用……】

【不過如此……】

嘈雜的聲音像是要佔據他的大腦，不停的在他腦海里盤旋、循環。

頭好痛……

終於，簡昀動了，但是他沒有繼續彈下去，而是扶住了太陽穴。

他想起來了，第一次聽到心聲時，就是在那時候，也就是他最後一次參加的比賽上。

當時的恐懼感至今都讓他感到害怕，他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的手指在顫抖。

倏忽，這時有人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小昀昀，你竟然會彈鋼琴？什麼時候學的？我怎麼不知道？真是不夠兄弟，這種事情都不告訴我！”

“不是……”簡昀回過神來，猶豫了一會，看向琴鍵時，緩緩說，“只是小時候學的而已。”

“不過這種事也無所謂啦，快點看，我們班群炸了。”方秋實將手機遞到了簡昀的面前，只見班裏的同學一瞬間在群里炸開了，消息不停的往上竄。

金剛怪力美少女：簡昀認真起來的樣子還挺帥的嘛。

查無此昵稱：人不可貌相啊，簡昀竟然會彈鋼琴，看不出來，看不出來。

“什麼啊，打架子鼓的我明明也很帥好嗎，怎麼沒人誇我。”方秋實一邊看着聊天記錄，一邊鬧起彆扭來。

怎麼差別這麼大呢，他也是多才多藝啊，為什麼沒人誇他？

“你發到群里了？”簡昀總算是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瞪大眼看着方秋實。

“對啊，我把你剛才彈鋼琴的樣子拍成視頻發到群里了，這種新奇的事情肯定要大家都知道嘛。”方秋實一邊說著，一邊在群里回復消息。

“……”簡昀。

沒想到方秋實這傢伙會拍成視頻發到群里，他這下就算想瞞着也瞞不住了。

然而，始作俑者壓根就不知道簡昀的心思，還問他，“簡昀，你還會彈什麼？隨便再來彈幾首我聽聽。”

“兩隻老虎，聽嗎？”簡昀橫了他一眼。

“……你彈，你敢彈我敢拍了發群里。”方秋實說。

雖然這麼說，簡昀並沒有彈。

他對鋼琴是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當他要彈時，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剛才的那種恐懼感，讓他又有些猶豫。

這時，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在鋼琴上投下了一片陰影。

簡昀轉過頭去看，如他所預料的一樣，來的人正是葉蕭。

興許是跑過來的，葉蕭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他氣喘吁吁的看着簡昀，問道，“簡昀，你……恢復記憶了嗎？”

“嗯？”一旁的方秋實發出了驚訝的聲音，好像他即將聽到什麼勁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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