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比起上次和奧賽羅對戰,改裝升級后的機甲白虎的反應和行動速度明顯更快了，其靈活程度甚至可以和人類或智能媲美，毫無連接不暢和反應遲鈍的問題，根本不像是用垃圾拼湊出來的殘次品。
在轉身或翻騰等連續動作上，為了照顧控制艙內的操作者,擁有最新反應器和智能系統的裂天明顯延長了連鎖反應時間,間接導致它的行動總是要慢上白虎近五分之一秒。
對戰沒幾分鐘后，霍天奇就開啟了武器系統，自動鎖定白虎的控制艙發動持續性的攻擊。
一顆顆粒子炮在半空中炸開,機甲白虎竟選擇了以激光回擊的方式,提前引爆粒子彈,“怎麼,這麼快,體力就吃不消了？”
“哼,我的武器要多少有多少，我就不信弄不......”死你。考慮到自家姓氏,霍天奇吞掉了最後兩個字。
韓一笑冷笑一聲,以行動回擊着霍天奇的猖狂，她故技重施，循序漸進的消耗着機甲裂天的填裝武器,看似緩慢且漫不經心的‘肢解’着它的傳動系統和骨架系統，像頭壞心的大貓逗弄着過街的老鼠。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着,只見噼里啪啦的火光閃現,機甲裂天的傳動系統被斬斷,無論霍天奇怎麼破口大罵，怎麼搖動操控桿或用智腦下達命令，裂天毫無反應，連內倉也無法正常彈出。
霍天奇急得滿頭大汗，“怎麼回事？出故障了！”
遍體鱗傷的機甲白虎一腳踹倒裂天，將之踩在了腳底下，“霍天奇，你說現在，我該叫你垃圾，還是廢物？我的填裝武器可還沒有啟動過呢，對準你的控制室試試如何？也讓我見識見識，你們霍家機甲的抗壓能力。”
霍天奇氣得差點吐血，“你！卑鄙無恥！......你肯定作弊了！你的機甲無論是速度還是承受強度都遠遠高於普通機甲！根本就不是什麼垃圾組裝的！”
“對，那些不是一般的垃圾，是我精心挑選，改裝清洗的可回收垃圾。”韓一笑挪開了腳，後退了幾步，同時啟動了定向武器，瞄準了機甲裂天的操控室。
遠在貴賓室的安妮和霍家親眷反應過來賽維的意圖時，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一顆顆冒着青煙的紅色火球落下，不帶喘息的轟炸着機甲裂天，竟生生將無堅不摧的特製甲殼炸得四分五裂。
安妮崩潰的又哭又叫，不顧阻攔衝上了賽場，“天奇還在裏面！叫她停下來！停下來！她這是謀殺！”
現場觀眾大多也目瞪口呆，“怎麼回事！裂天竟然......”輸了？
只有少數人意識到，“那不是粒子炮！”
就算有警衛隊上場阻攔，機甲白虎還是執意發射完最後一枚填裝武器，才輕鬆躍起，撤出了硝煙彌散的坑洞。
救護隊等不及灰煙散盡，埋頭沖了進去，費了好一番工夫拆解變形的甲殼，將重傷昏迷的霍天奇抬出控制艙，送往急救室。
“天奇！”親眼見到霍天奇泡在血泊里的凄慘模樣，兩眼哭腫的安妮失控的想要做些什麼讓賽維付出代價，卻被安卓一把抱住，“姐，你別衝動！”
“阿卓！”
安卓以事實相勸，“姐，這是比賽，是天奇輸了。”
在安妮心中，霍天奇比任何人都要精於機甲，怎麼可能會輸，“不，是她作弊了，沒有霍家提供操控系統和原材料，他們怎麼可能造出性能如此完善的機甲！他們一定作弊了！”
“作弊的是霍天奇，可不是我！”無懼於現場幾十萬雙恨不得能用眼神將她殺死的觀眾，韓一笑推開艙門，跳出了控制艙，“校方所給予的備用金只有區區100金幣，試問，用100金幣如何能打造出裂天這種大型機甲！”
韓一笑一臉的風輕雲淡，掃視着攢動的人影，“我還記得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是怎麼說的，讓學生自主研發操控系統，自主設計組裝機甲，而不是採購現成的集成線路和半成品，像拼湊玩具般照着說明書組裝起來就行......安妮公主，你敢說，裂天是霍天奇親手設計和組裝的嗎！”
不等安妮回答，韓一笑嗤笑出聲，“看來，武器研發部已經任由霍天奇不計成本的予取予求，肆意揮霍了吧！霍家果然富可敵國呀，每年向財政部門支走幾百億的預算，研發出來的，不過是裂天這種不堪一擊的廢物，還不如我從暮色里淘來的垃圾結實。”
“你！......”眼看賽維越說越嚴重，似乎有意抹黑霍家，安妮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更遑論聽風是雨的圍觀群眾，還沉浸在出人意料的比賽結果中，又被賽維的字字句句嚇得瞠目結舌。
安卓眼神示意，“賽維，你別說了。”
後腳趕到的霍家親眷厲聲反駁，“機甲的作業系統極為繁瑣，又豈是你說研發就研發的！你知道什麼是科研嗎！”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我怎麼就不知道了，無論是動作反應系統，還是骨架系統，都是我們四人親手設計，親手組裝的！就連你們口中所說的垃圾，也是我們親手撿回來的！”
根本無需再次連接現場的直播設備，韓一笑點開智腦，將虛擬顯示屏切換到全景模式，這樣一來，現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身臨其境。
昏暗的濃雲壓抑在頭頂，幾乎吞沒了所有的光亮，天地好像粘黏在一起，唯餘一線縫隙能勉強生存，噼里啪啦的電光不時閃現在連綿起伏的灰黑色山脈上，踩動聲，咀嚼聲，爬動聲，金屬碰撞聲......無數微小的聲音融合成複雜的聲音基底，卻意外讓人覺得安靜。
正彎着腰，一絲不苟的查驗着廢舊材料的是聞樂，“這塊合金板還像新的一樣，應該可以作為外部裝甲材料。”
他像個得到寶貝的孩子一樣開心，“這種齒輪要是能多找到幾個就好了，能拿來做關節或機械臂。”
正拉開背包，將篩選好的零件裝進去的是林克，“這個傳感器有些磨損了，不過也還能用。”
黏膩的微風拂過起伏不平的垃圾山，兩人的身影逐漸被夜色吞沒。
不一會兒，混沌的天空漸漸透亮，綿綿微雨飄灑而過，黑色垃圾山上糾纏着兩個手持光劍的身影，是聞新和賽維。
為了方便接收器捕捉動作，他們渾身上下都貼滿了電磁感應片，每一個攻擊或防守動作都得反反覆復，從不同角度演練上數十遍，甚至近百遍......
畫面徹底大亮，比起暗沉的暮色里，空曠明亮的室內活動區亮得有些刺眼，眼尖的學生一眼就認出，“這是機甲組裝倉庫！”
安卓王子贈送的零件就堆在角落裏，連封條都還沒拆。
四人忙碌的身影在眼前閃過，幾十萬雙眼睛看着他們日夜不歇的，廢寢忘食的，親手將一堆亂七八糟又奇形怪狀的垃圾，一點點的組裝改造成了現在的機甲白虎。
突然，畫面頹然一黑，賽維的聲音透過智腦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需要更為詳細的資料嗎，不管是外觀或內部的設計圖紙還是初始系統，我們都有。”
短暫的沉寂后，清脆的掌聲最先從教授陣營響起，“我敢用我的專業學識保證，他們的機甲沒有造假和作弊的嫌疑！”
越來越多的人站起了身，向賽維投去了欽佩的目光，鼓掌聲像潮水般席捲而來，差點把聞新淹沒，他哽咽到無法出聲，“賽維......”你什麼時候，記錄下了這些？
其實，光憑她時刻不忘隊友這點，就足以讓他們動容，要知道，每一屆的機甲冠軍是授予操作者個人的，而不是團隊。
聞樂第一次主動撲進了聞新懷裏，“哥，我們做到了，我們真的成功造出機甲了！我們贏了！”
林克不懂，賽維明明勝券在握，為什麼還要故意重傷霍天奇，“可是......白虎損傷嚴重，還消耗完了所有的填裝武器，後面的比賽怕是無法勝出了。”
楚嘯搖頭喟嘆，“就算後面的比賽勝出，冠軍......也不一定是賽維。”
“為什麼？”話一出口，林克隱約有些懂了。
隔着激動的人潮和不遠不近的距離，面色不改的高聖遠觀望着那個站定在競賽場中央的，並不高大卻無懼無畏的身影，莫名的情緒忽然湧上心頭，竟沖得人鼻頭髮酸。
這般喧囂吵鬧，是非混淆的議論聲，這樣萬眾矚目，聲勢弘大的場景，還有那個頂天立地卻飽受非議的小小身影，好像在哪裏見過！一定在哪裏見過！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賽維仰頭朝這邊望過來，洋洋一笑，那一瞬間，那陣莫名的情緒忽然消失不見，鼻頭的酸澀悄然退去。
賽維清脆有力的聲音直往腦子鑽，“想贏我？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第一輪的對抗賽在機甲白虎創下的輝煌戰績的對比下，平平淡淡的結束了。
輪到第二輪的搖號時，現場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瞟向了賽維，紛紛猜測起她將和誰對戰，是會慘敗，還是會絕地反殺？
聞新把拳頭捏得死緊，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僵硬得發疼，他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過或看錯編號，“十七號！十七號是......”
橫跨過空曠的競賽場，夏林的回答完美的接上了他的話，“是擎天！操控者是林德海，他是霍家的人。”
哪怕內心已翻騰起萬丈巨浪，高聖遠的表情依然淡定從容，“他們是最後一組。”
“不知道白虎能不能......”夏林分析起擎天的基礎數據來，單從武器儲備和受損程度來說，擎天強了白虎至少三倍，賽維取勝的幾率實在是太小。
高聖遠有種預感，一種極為強烈又肯定的預感，賽維會再次讓他刮目相看，“會的。”她會贏的。
夏林驚訝的側目相看，這麼篤定？
熬過一輪又一輪的比賽，幾十萬人終於等來了最後一場，機甲白虎剛踏出休息區，積蓄良久的呼喊聲像洪水猛獸般破堤而出。
以聞新為首的下層人士整齊劃一的高喊着賽維的名字，“賽維！必勝！”
以霍家為首的貴族端着架子不肯出聲，反倒是一大半的學生和教官都偏向於擎天和高達希所操控的青龍，零零散散的高呼着，“擎天！必勝！”
“我更看好青龍。”
“最後的角逐，肯定是他們兩個了吧。”
多方支持者以聲音高低和氣勢聲量暗自較勁時，聞新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聞樂不明所以，“哥，你怎麼了？”
聞樂抿嘴偷樂，“沒什麼，就是突然反應過來，大部分的人只知道什麼擎天，青龍，雷霆，卻並不知道，甚至也不敢興趣，其操控者是誰。”
“嗯，怎麼了？”反應慢半拍的聞樂還是不懂聞樂為何發笑。
聞樂又紅了眼睛，“我們支持的一直都是賽維，不管她操控着白虎，還是奧賽羅，她才是機甲的核心，沒有她，白虎什麼也不是。”
沒有她，我們也什麼都不是，不是聞新，不是聞樂，只是默默無聞又卑微低賤的下層人種，只是意外慘死在那顆星球上的人類，只能苟延殘喘的，像楚嘯他們那樣費力又費盡心機的，縮在垃圾山裡活着。
腦海中獨坐雪狼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聞新頭痛欲裂，強忍着劇痛集中注意力關注着比賽。
那是誰？看着那麼瘦小，卻好像蘊藏着極強的力量，好像......好像......賽維。
機甲擎天連招呼都懶得打了，一上場就毫不猶豫的發動了持續性的攻擊，似乎想速戰速決，但機甲白虎卻比他更快的閃躲回擊，每次都又穩又準的回擊着擎天的兇惡蠻橫，硬是扛下了它強有力的猛擊。
守在休息區的高達希越看越心驚，“白虎的速度為什麼比剛剛還快！”
齊瑞東隨口回道，“該不會之前和裂天對戰時，還隱藏了實力吧。”
“不像，機甲又不是玩具，反應速度沒那麼好操控，尤其是在極為緊密的對戰中，”高達希越想越不對勁，“你不覺得它的體重好像輕了不少，所以速度才變快了。”
一道靈光閃現，齊瑞東和高達希對視一眼，同時反應過來唯一的可能，“該不會......除了空餘的填裝武器儲存區，她還拆除了其他系統吧。”
校方只規定在比賽中，不允許補充或填裝任何的武器和零件，可沒規定不許修理和拆除！尤其是這次白虎落在了最後一個，有足夠的時間去完成！
話音剛落，機甲白虎寧肯硬生生扛下了一顆粒子炮，也不肯撤回粒子劍或閃躲開去。
齊瑞東評價，“她這是在拚命！”
“嗯，賽維就是這樣的個性，她做什麼，都會全力以赴，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回想起血腥往事，高達希晦澀一笑，“其實......我曾想暗中資助她購買原材料，卻被她拒絕了，她還說，在賽場上，她不會手下留情。”
“又一個不怕死的。”齊瑞東不知該嘆氣還是該大笑，雖說霍家一直用盡手段磨滅着霍行舟的痕迹，可那樣強大兇悍的人，怎麼會不引人側目，怎麼會輕易被人遺忘。
高達希笑了，“你輸了。”
“嗯，”齊瑞東翻了個白眼，心不甘情不願的說，“不就是一頓大餐嘛，我請得起。”
“卧槽！”胡旭眼看機甲白虎又快又狠的攻擊着擎天的傳動系統，絲毫不懼對方的粒子炮，甚至連閃躲迴避的意圖都沒有，嚇得一抖，感同身受的捂住了心口，“她怎麼不躲！”
齊瑞東也有些不忍看，“再這樣下去，內倉很容易受損的！”
足足愣了兩秒，高達希才緩緩開口，“我猜，她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胡旭和齊瑞東異口同聲，“你什麼意思！？”
高達希再次被賽維的猖狂和霸氣所折服，“她想速戰速決，她在考驗白虎的極限，也在考驗自己的極限......”
齊瑞東嚇得說不出話了，一把抓住了胡旭，差點站不穩。
胡旭渾身一顫，膽戰心驚的趕緊點開智腦聯絡聞新，“怎麼回事！賽維她......”
聞新哪還有心思關注智腦，他的眼睛從頭到尾都鎖定在了機甲白虎的身上，他的耳朵什麼也聽不見，他的大腦完全死機，他的靈魂早脫體而出，附身在冰冷的甲殼上，跟隨着白虎的行動晃來晃去。
轟隆一聲，機甲白虎雙肩上的填裝武器系統突然彈出，在半空中靈活的調整着方向，瞄準身高體壯的擎天持續性的彈出了一顆顆冒着青煙的火球。
“這是什麼！”
“超微型機甲？！”
“好像是即將爆炸的b級能源石！”
“天啊！白虎原來沒有彈盡糧絕！”
一顆顆火球將擎天團團圍住，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轟隆一聲接着一聲炸開，而失去動力來源的機甲白虎僵硬在了原地，被擎天發射的定向粒子炮轟成了一堆擠壓變形的爛鐵。
“賽維！”聞新不顧警衛隊阻攔衝進了賽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