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6

布魯斯把卡爾從黃太陽輻射儀里拉了起來,說道：“我帶你回家，卡爾。”

卡爾聲音悶悶地,帶着一點點鼻音,喃喃地說道：“我們回家。”

奶奶的小金毛扯着布魯斯的袖子，亮晶晶的藍眼睛裏充滿了對布魯斯的依賴,布魯斯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反手握住了卡爾的手，卡爾歪歪頭,乖巧地跟着布魯斯往裏面的房間走去。

布魯斯擰開裏間房的門把手，推開門，卡爾看着裏面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卧室,和他慣常居住的那個卡白單調的囚屋不一樣,這間卧室被裝飾得頗有人情味——兩人腳下是毛茸茸的地毯，灰色的床鋪上放着白色柔軟的枕頭,陽光穿過白色的窗帘照進房間裏。

床鋪上放着兩套疊好的衣服——款式一模一樣的衣服,只不過布魯斯的衣服只有襯衣、馬甲、外套加褲子，而卡爾的從內到外準備得十分完整——襯衣,小馬甲,外套,褲子甚至還有一條胖次。

乖巧的小金毛跟着布魯斯走進房間裏,布魯斯指着床鋪上的衣服，說道：“卡爾,把你身上的衣服換了吧,你再不用穿這種連體的衣服了。”

卡爾點點頭,他有些好奇抓起衣服，搭在手上，純棉的衣服柔軟而舒服，和乾巴巴硌人的實驗服完全不同——衣服十分貼合程序預測的卡爾的體型，卡爾一點也不羞赧地就在布魯斯眼前脫光了自己的衣服——

布魯斯都來不及阻止——這崽兒的教育任重道遠啊。

然後卡爾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了起來，布魯斯走到牆邊，他脫掉身上沉重堅硬的戰甲，換上了阿爾弗雷德準備的另外一套衣服。同樣樣式的衣服一套穿在肌肉強勁的男士身上，一套穿在鼓着臉奶凶奶凶的崽子身上。

卡爾叉着腰站在落地鏡前，瞅了一眼穿上西服，嘴角帶着一絲笑的布魯斯，這人有種說不出的英俊與獨有的優雅的氣質，而卡爾，卡爾匱乏的形容詞讓他憋出一句話來，他說道：“唔，我看起來像個學生。”

卡爾久不見陽光的皮膚在黃太陽輻射儀照射之後有一種透着一點粉的奶白色，他的身材不能用白斬雞來形容但也是一身的軟軟肉，藍汪汪的眼睛和幾乎成了習慣的那種淺笑，讓他本身由內而外透露出一種類似於讓人願意照顧他的柔軟——這是卡爾長久呆在實驗室里自我保護形成一種類似於動物的保護色的偽裝。

他只有表現得讓人同情，讓人憐憫，才能最大程度的削弱加諸於他身上的傷害。

卡爾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衣角，布魯斯餘光看着卡爾的閃動的眸光，他抬手按在卡爾的頭頂上，說道：“卡爾，我給你一個家，我會好好照顧你。但是，我不會保護你，”卡爾的瞳孔驟然縮小了，卡爾聽清了布魯斯的下一句話，布魯斯說道：“你要記住，你生而不凡，無須任何人的保護，未來，你可以作為這世界保護他人的存在。”

“是嗎？”卡爾低下頭，半晌他十分不自信地說道：“我可以嗎？”

“當然，”布魯斯篤定地說道：“毋庸置疑。”

卡爾抬起頭，他看着布魯斯，堅定地說道：“如果真的可以，我不想保護其他人，我只想保護你！”這是卡爾對於布魯斯的善意回饋的最直白的反應。

布魯斯笑了，他綻開笑容，他說：“好。”

卡爾收斂起臉上那種傻乎乎，奶乎乎的笑容，無比認真地說：“好。”

布魯斯心裏對這隻崽兒的評估稍稍發生了一點改變，也是，一隻毫無戒心，純真至善的傻甜白是無法在那種嚴苛又殘忍的實驗之後，活得這般積極樂觀的，卡爾只不過把那濃墨一般的黑暗壓在純白的光明之下，他選擇在黑暗之中仰頭只看那照在他身上的光明。

因為布魯斯對他好，卡爾也回應布魯斯以赤誠。

布魯斯相信，只要卡爾看到這個世界上，那些與貪婪的、殘忍的、冷酷的劊子手截然不同的那些善良的、柔弱的、正直的人們，他也會回饋這個世界以熱情——就算是黑暗騎士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光明和黑暗盤踞天平兩側，灰霧瀰漫在指針中間的世界——

正是那些無辜的羔羊，那些回饋他感恩的人們，才是他所堅持的一切的根源。

布魯斯的手機嗡了一聲，他開了看亮起來的手機屏幕，然後說道：“接我們的人到了，我們回家！”卡爾臉上又露出那種奶呼呼的笑容，他忙不迭點點頭，然後伸出手，握住了布魯斯溫暖的手。

卡爾拉着布魯斯的手，帶着這個第一個給他善意的人往大門口走，走到門口，小金毛頓住了腳，他抬頭看了眼布魯斯，布魯斯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布魯斯說道：“自己開門，卡爾！”

“不會疼？”卡爾問道。

“當然不會。”布魯斯回答。

於是，卡爾手尖顫了顫，他握在門把上手，稍稍一用力，擰開了門，他推開大門，今日少見於哥譚的陽光就那麼燦爛的灑在他的身上，他抬起頭，看着天上那個亮晶晶的圓巴巴，微微閉了眼，布魯斯分明地看見，卡爾的眼見沁出了一滴眼淚。

此時此刻，卡爾才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獲得了自有記憶以來，就無比希冀的——自由，和一個願意照顧他，相信他的人——他對這個世界單純而無害，但是他曾經遇到的人都只會把他當成必須被隔離的病毒，危險的外星人，可怕的危機。

卡爾嘟嘟囔囔地說道：“我才不是壞人呢，我是個好孩子！”

卡爾回過神，他側首看着布魯斯安靜凝視他的目光，笑得十分的燦爛，小金毛拽了拽布魯斯的手，大聲又快樂地說道：“走吧！”

卡爾沒有追問，為什麼布魯斯救他出來，為什麼布魯斯願意給他一個家，但卡爾無比確定，布魯斯只要對他好，他就加倍地對布魯斯好。這就是社會經驗幾乎為零，邏輯思維極度簡單的卡爾的最簡單的想法。

布魯斯牽着小金毛的手走到電梯前，小金毛好奇地左瞅瞅右看看，布魯斯說道：“這裏是中產階級聚集的社區，接我們的人在公寓的停車場。”布魯斯抬起手按下電梯的下行鍵，電梯門開了，兩人走了進去。

卡爾和布魯斯並肩走出電梯，在停車場的電梯門口，停着一輛和停車場裏看起來並無兩樣的SUV，阿爾弗雷德站在駕駛室的車門前，微笑着對卡爾打了聲招呼：“下午好，艾爾少爺，布魯斯老爺。”

“你好，潘尼沃斯先生！”卡爾這樣說道。

“叫我阿福吧，艾爾少爺。”阿福回應道。

“那你叫我卡爾，我喜歡別人叫我的名字！”卡爾認真地說道。

“好，卡爾！”管家俠這樣說道。

“阿福！”卡爾興奮地叫了一聲。

布魯斯手握上車門把手，拉開車門，小金毛噠噠噠跑到對面，有模有樣地自己激動地拉開車門，又“pia”的一聲關上，又拉開，這才學着布魯斯的樣子坐進了車裏。

卡爾坐進車裏，他又握住了布魯斯的手，這才吞吞吐吐地問道：“我以後的家，和剛剛的公寓一般大嗎？”

“稍微大一點。”布魯斯這樣說道。

卡爾被布魯斯牽着走進了宅邸的大門口，乾巴巴地說道：“這就是大一點？”

布魯斯老爺微笑地問道：“要看看你的房間嗎，在我的卧室的隔壁。”

卡爾飛快地點點頭，然後就這樣被布魯斯牽着手走上了樓，布魯斯走到走廊盡頭地房間，拉開兩側閉合的門，說道：“這是我的房間，”卡爾往裏面探了探腦袋，小金毛眼睛裏就透露出一句話“你這一間房就跟剛剛的公寓一般大”，然後布魯斯走到對面的房門口，說道：“這是你的房間。”

卡爾的房間在莊園宅邸的次卧，而他的房間的佈置和布魯斯的卧室幾乎一模一樣。卡爾慢吞吞地跟在布魯斯後面走進卧室里，布魯斯輕聲給他介紹房間裏的傢具的名稱，電器的用法，卡爾很聰明，一聽就懂，過目不忘。

最後，兩人走到衣櫃前，卡爾自己拉開衣櫃們，小金毛就被衣櫃裏琳琅滿目的衣服震驚得呆在了原地。小金毛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些都是我的衣服嗎？”

“是啊。”布魯斯隨口應道。

布魯斯的目光隱晦地掃了一眼房間的體感監測儀，就被一隻嗷嗷地撲過來的小金毛緊緊地抱在了懷裏，卡爾還特別大聲地喊道：“謝謝你，布魯斯，我真的好喜歡你！”

布魯斯心尖兒顫動了一下，他從來沒有被這樣直白地表白過，雖然他很清楚卡爾口中的喜歡和人們慣常定義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布魯斯無法形容他心裏的這種感覺，就像一根輕柔的羽毛漫不經心地擦過他的神經一樣，而他的神經發出一聲如同琴弦被觸碰時的振鳴。

“嗡。”

……

照顧並且教導一個聰明又樂觀的崽兒對於布魯斯.蝙蝠俠.糟心事賊多.韋恩來說，是一件愉快且頗有成就感的事情。僅僅只是半年的時間，卡爾就打好了小學的基礎，夯實了初中的積累，最後掌握了高中的知識。

而與此同時發育的，是卡爾與生俱來的超能力。

卡爾盯着屏幕上那個喬納森.韋恩留下的一系列的超能力教學視頻，現在他知道了布魯斯為什麼會去救他，小金毛也稍稍明白了他需要肩負的責任。

他是超人，這個平行宇宙中獨一無二的超人——但無論是布魯斯還是卡爾，心裏都很清楚，卡爾距離做好成為超級英雄的準備還有非常遙遠的距離。雖然半年前卡爾是個骨瘦嶙峋的實驗室小可憐，現在是一個肌肉強勁能力非凡的超能力者，他身體上準備好了，但他在心理上，他隱隱排斥這個所謂成為超級英雄的宿命。

卡爾“咔嚓”咬了一口小甜餅，啜了一口紅茶，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即使他自打超能力發育之後，就再也沒有了疲倦這種感受——但他的哈欠吸引了布魯斯老爺微微分散過來的注意力。

卡爾手撐着下巴，卡爾定了定神，他轉頭對向布魯斯的目光，他直白卻認真地問道：“布魯斯，你想讓我成為超人嗎？”

出乎卡爾的意料，布魯斯回答：“不想。”

系統地學習了知識，邏輯思維更加縝密的卡爾十分的茫然，他問道：“為什麼？”

“我是蝙蝠俠，”布魯斯說道，卡爾點點頭，這一點布魯斯從來沒有隱瞞過他，布魯斯說道：“但我希望我是父母健在，家庭完整，只是布魯斯.韋恩的布魯斯.韋恩。”

卡爾有些發怔也十分感動，布魯斯只希望他是卡爾.艾爾的卡爾.艾爾，而不是超人、超級英雄的卡爾.艾爾。

“哦。”卡爾接着“咔嚓”一口咬了一口小甜餅，然後端着紅茶晃晃悠悠地離開了蝙蝠洞，他在電梯口停住了腳步，說道：“我想去上大學，就讀新聞專業。”

“好。”布魯斯說道。

“你就不擔心我撒丫子跑了。”卡爾努着嘴說道。

“你不會。”布魯斯說道，語氣篤定。

卡爾氣鼓鼓地說道：“你就那麼肯定！”

“我是你的家人，卡爾，從各個角度來說。”布魯斯說道：“家人是不會拋棄自己的家人離開了，即使現在你無需我的照顧了。”

即使卡爾已經掌握了足夠的用於生活的知識，即使卡爾已經能夠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超能力，即使卡爾已經不像開始那樣的需要布魯斯的照顧，但是這隻小金毛仍舊貪戀着最初將他擁進懷中的那股溫暖。

洞察人心的老爺清楚得很，膽肥了的氪星人也清楚得很。

而最關鍵的是，布魯斯也分辨不出，他對卡爾.艾爾抱有怎樣的想法——

需要他照顧的弟弟？並不是。

未來和他並肩作戰的戰友？還沒有。

還是，就那麼帶着和大都會陽光一樣闖進他生活的小金毛，“嗷嗷嗚嗚”地就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卡爾撓了撓頭，他沒有應聲，布魯斯說道：“在你去上大學之前，我要帶你去個地方。”

“哪兒？”卡爾問道。

“北極。”

這兩人說著話，這兩人都沒有意識到，他們倆人之間最大的一個共同點讓他們之間的羈絆越來越深，無論他們外在的表現是怎樣的，他們從本質上來說，都是身處深淵之中，仰頭凝視光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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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我才不是傻甜白，我是精甜白。

卡爾和布魯斯的日常請自行腦補。感謝在2020-03-0722:58:28~2020-03-0921:08: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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