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像顆肉球
通訊停止后不久,言宣過來敲門了,喊了很大一聲,“小姐,先生讓您下去,為您安排了一個照顧的傭人。”
駱初一聽,下意識就是拒絕,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有那麼一個人在旁邊,很不方便。
可轉念一想,自己現在肩膀不能扛,又矮又小的,更不方便。
她從凳子上爬了下來,跑過去要開門,踮起腳尖,抬高了爪子…某糰子悲催地發現,關門容易開門難。
“那個...您能從外面開一下門嗎?”
駱初心想待會兒得搞個機關,免得自己想上個鎖開個門都開不了。
她聲音軟軟糯糯,言宣隔着房門都像想像得到小駱初碰不着門把手的畫面,抿了抿唇,憋着笑,“好的。”
當言宣把駱初帶到樓下大廳時,駱清河讓人挑選的照顧女傭就站在沙發旁。
不同於這裏的其她女傭,旁人面對主人家時,皆是低着頭,不敢瞧上一眼。
而這個女傭,餘光卻一直瞄着坐在一旁的駱清河。
他身上換了一身舒適的淺灰色綿綢衣服,素手端了一杯茶盞,素指執茶蓋,一下一下無聲地刮著茶末,熟悉他的人,比如言宣,比如駱知...
都知道,這是他心緒不佳的表現。
氣氛過於嚴肅,周圍人都不敢去多看一眼。
見駱初被言宣領了過來,他微微垂下眸眼,有些蒼白的唇瓣抵住青瓷杯,輕抿了一口。
茶香四溢,薄煙裊裊,卻撫不平他亂了的心緒。
瞥見那女傭時,駱初腳步一頓,目光有一瞬間的獃滯,是她...
小駱初手不自覺握成拳,咬了咬下唇,她在這做什麼?
走到那道淺灰色的身影面前,駱初停下了小步伐,挺直了自己的小腰背,明知道該喊他一聲,可又不知道該叫什麼。
像以前那樣喊嗎?
思來想去,駱初低低喊了一聲,“...哥哥。”
她只希望,不要有哪個不識相的讓自己依照輩份喊駱清河一聲...爺爺。
言宣虎軀一震,駱初小姐按照輩分,應該是喚上一聲爺爺才對的吧?
不過,看着自家駱爺那張臉,也確實難以叫出聲。
駱清河喝茶的動作一僵,側過頭微冷的目光落在駱初身上,誰教她這麼喊的?
客廳的氣氛越發詭異。
看着與駱知相似的小孩茫然的神色...駱清河心一軟,算了。
聽見這酥軟的聲音,那傭人目光卻是不善。
一個穿着粉色蕾絲公主裙的奶糰子,那小臉蛋彷彿都能掐出水,那小手就像粉藕一般,駱知的女兒。
女傭目光不善,若不是為了...自己怎麼可能自願過來照顧這個私生女。
發現對方在打量自己,駱初面上不動聲色。
許薇這麼心高氣傲的人,來照顧自己這個駱知的私生女?
真實目的絕不簡單。
突然,一直平穩在手的茶盞微微抖動,濺出幾滴茶水,濕了淺灰色的衣衫,駱清河面色霎白。
見駱清河變了臉色,旁邊的言宣連忙伸手接過駱清河手裏的茶盞,只見他手帕捂嘴輕咳了片刻...
駱初的注意力從傭人許薇身上收了回來,緊抿着唇瓣,駱清河的身體看起來是越來約不行了。
她小跑到輪椅后,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駱清河背後,力道輕輕的,輪椅上的人怔愣了片刻,連咳嗽也忘卻了。
那一瞬間,像是回到了曾經駱知相伴的日子...
她從前也經常是這般給自己順氣。
想及此,駱清河臉上冷淡地表情有些緩和,不動聲色將沾了血跡的帕子收緊,“阿初,到前面來。”
嗓音微潤,平穩溫和,駱初停下了拍手的動作,順從地挪到他面前,卻垂着腦袋不敢看他,肉肉的小手有些無助地攪動着衣角。
心裏開始緊張,生怕離得近了,會被他發現自己不對勁的地方。
可這般乖巧的模樣,總歸是討喜的。
駱清河伸出手抵在駱初的小腦袋上,如美玉般白皙的手輕輕在駱初頭髮上揉了揉,“這是給你安排照顧你起居的人,你瞧着可喜歡?”
之所以同意許薇照顧,是因為許薇是駱知的表妹,雖不及阿知,卻也有分相像,由她照顧阿初,大抵也能讓她多幾分安全感。
駱初鬆了一口氣,抿嘴笑着,“喜歡啊,謝謝哥哥。”
她面上笑得天真,心中卻有自己的打算。
看着駱初,許薇目光更複雜了,駱知那麼喜歡駱清河,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孩子,孩子的生父又是誰?
想到那人讓自己查的事…許薇收斂了神色,鎮定自若站在一旁。
那邊的言宣已經拿着藥瓶和溫水走了過來,駱清河眉頭微蹙,卻還是接過來兩顆藥丸送入口中,未用水送服,就直接咽下了。
動作熟練得,讓駱初心一揪,又疼又難受...
這些年,他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天色漸晚,不知道從哪溜達回來的駱三少爺駱年,提着書包,弔兒郎當走了進來,一頭黃色頭髮,像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校霸位置,整天穿着破洞牛仔褲。
瞥見那大廳里站着的粉色糰子,不用問,他都知道這是他那沒見過幾面的姐姐的女兒,滿臉的嫌棄,“嘖,真胖!”
從前駱知在駱家的時候,大哥二叔就一直圍着她轉,現在人跑了,又把孩子丟回來…嘖,真是令人不爽!
“少爺。”旁邊的傭人連忙上前接過駱年手裏提着的書包。
駱初聽見這聲音,抬眸看向來人,是自己的親弟弟,駱年。
她和駱年的關係,並不算好。
駱年滿身大汗,臉上還有點兒挂彩,經過駱初身邊時,髒兮兮的手捏了一把駱初肉肉的小臉頰,臉上神情頗為嫌棄,“像顆肉球!”
駱年下手是真的沒輕沒重,那白嫩嫩的小臉蛋瞬間紅了一小片。
駱初向來不喜歡別人碰自己,尤其是變小了之後,瞪着一向和自己不對付的駱年,“別碰我。”
可奶聲奶氣的,在駱年眼裏半分威脅都沒有,於是他又伸出了另一隻手...
眼看着駱初的左臉頰也要遭殃了,駱清河手微微一松,青瓷杯磕在茶托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落在在場的眾人耳邊,一個一個的都緊繃著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