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遺書

第177章 遺書

可半個小時過去了,飢腸轆轆,老人卻始終沒有回來。

小姑娘開始哭了,男孩有些慌亂,伸出手想要拭去小姑娘臉上的淚痕,可瞥見自己的手那麼臟,頓了頓,還是收了回去,沙啞着嗓子,“織織你別哭,等明天我們一起去找...”

到底還是十歲左右的孩子,遇上事,便慌了。

小姑娘抽抽噎噎,哭腔軟軟無力,帶着無助,“我要爺爺...我要爺爺...”

寂靜的深夜,巷子深處傳來女孩的哭聲,時不時男孩安慰着,哄着,才漸漸消了聲。

...

“老大,季氏旗下的山莊等等的大型小型場所等等,都差不多查探完了,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男生將手裏的文件放到駱知面前,便站在了一旁的沈樂一邊。

駱知眉頭輕蹙,只是翻閱了一下文件,按道理,季子慕確實已經是在兩三年前就已經開始研究那個項目了,可如果沒有在季氏旗下的任何一處有關的地方,又在哪?

如果不是屬於季氏旗下,難道是租的方式?

可如果是租的,保密性的定然不強,何況,那麼大的場所,條件環境什麼的都收到約束,這樣的地方想要租下改造,運送大量的藥物器械等等,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除非...她們查的方向出現了錯誤,如果不是以季氏或者季子慕的名義去做的事呢?

和季氏有關的,或者是背後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人在操控着?

駱知唇瓣緊抿成一條線,手指一下一下在桌上叩...如果不是季氏,會是什麼...難道是...

“查查李家,從李蘭若入手查,深查。”必須查個徹底。

或許,李家根本不是在這一年才站隊的。

是她忽略了,十幾年前,李老爺子還在世,當時李家還不算什麼大家,卻和駱老爺子有交情,事情發生后,李家和駱家便開始疏遠了。

可李老爺子和駱老爺子私底下卻經常有聯繫。

李老爺子出世后,李蘭若掌管李家,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便將李家打理得風生水起,在這蘭城裏,勢力逐漸不容小覷...

一個李蘭若,真的有這樣的實力嗎?

駱知心裏隱隱有個猜測,或許李家,十幾年前也參與了那次的項目試驗,只是一直沒有被查出來。

如今,季子慕重啟當年的項目,李家站隊季家,也許,李家背後的人,一直都是季子慕,這麼些年的變化,甚至有季子慕的功勞。

這麼一聯想,一切不順暢的地方,便都順暢了。

沈樂不知道駱知為什麼突然就說要查李家,只是她說什麼,都一定有她的道理,自己照聽就便是了,“好,我馬上讓人着手查。”

駱知想了想,又道,“另外,找嚴容查一查,最近兩年,有沒有出現過人口失蹤的案子,或是有什麼失蹤后找回又重病的...”

既然季子慕是從兩三年前開始研究的,藥劑實驗需要大量的實驗體,動物試驗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或許從這一點上去查,能有什麼意外的收穫也說不定。

沈樂一愣,她怎麼感覺,駱知好像有點慌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嗎?”

整體做事的節奏都加快了,像現在剛吩咐下來的兩件事,如果沒有在百分之七十的明確下,駱知以前是根本不會讓人徹查的。

現在卻連做事風格都轉變了,定然是有什麼變故。

駱知沒有想到,沈樂的觀察力細微到自己一點小變化,都看出來了,她笑笑,“既然有線索,就順着這些線索查下去。”

一句話,倒也算是解釋了。

可沈樂跟着駱知,也那麼多年了,除了令江,她算是那麼多人里最了解駱知的人,“如果有什麼事,也可以說的...”

“沒事。”駱知道。

眼下已經是這種情況了,沒有必要讓她們知道自己的情況,徒增慌亂。

“對了,令江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駱知問。

事情馬上就要步入正軌了,令江需要儘快離開了,否則再晚一點,只怕季子慕那邊該有動作了。

沈樂點頭,“住的地方,醫生,還有保護的人,身份等等,都做好了準備了,明天就能把人送走。”

她們都很清楚,把顧慮處理好,接下來,就要正式和季家這塊大石頭碰上了。

大石頭背後,或許還有隱蔽着難以撼動的高山...

究竟結果如何,誰也不知道,可誰也不會退縮。

她們都是十幾年前那次項目實驗事故的受害者以及受害者的家人,她們只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便是阻止昔日慘劇重演,徹底結束這一切,為當年的事情,做一個徹底的了結。

無懼生死,因為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

駱知點頭,“這兩日,我會和上頭聯繫,申請支援的支隊和資源,這些日子大家辛苦一點,把手上的事情做好,等事情結...”

說著說著,她不再繼續說下去。

在場的幾人,有些垂下了眸眼...

是啊,等事情結束后,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她們,真的能活到事情結束后嗎?

就連駱知自己,都無法肯定,又要怎麼和這些共生死過的兄弟說出沒有辦法保證的話。

有個男生摘下了帽子,笑,“老大,我們都懂...”

“是啊,沒事的。”

“其實從進營選拔,寫下遺書的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有這麼一天了,沒關係的。”

當年,身邊的人,死的死,病的病,只有一絲仇恨支撐着他們活着,到後來,受過嚴格的教育與特訓,為上頭辦事,抓惡人,懲貪......

一直到現在,這麼多年的日子,已經是這一生里,最大的寬慰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當年的事,現如今,終於有做一個了結的機會了,這個機會,他們等了十幾年,終於等到了。

這次,哪怕是死,也要將一切粉碎乾淨。

讓這個所謂的為軍事行動準備的高級實驗人項目的秘密,徹底消失,再無出現的可能。

駱知的心微微被觸動了,看着眼前的這些人,乃至更多的人,其實想要的,不過斗只是一個和平盛世罷了。

所謂的舍小家保大家,在當年,是個諷刺的笑話,如今,卻是每個當年受害者如今奮不顧身的意義。

...

夜晚,駱知回到家,從房間衣帽間深處被擋住的保險櫃裏,拿出了一份文件。

翻開文件,是一份財產公證,在她死後,這些都將會分到組織里參與這次行動的成員,或是他們的...家屬。

翻到最後一份,是一張輕飄飄的紙,邊角有些許泛黃,沾着泥土被擦拭乾凈了的痕迹。

這是一份遺書。

在參軍投身到那個秘密訓練營的時候,每個人都要寫下這麼一封遺書。

那時候,她才十七歲...身邊也都是一些十七八歲相差不大的同齡人,每個人都身懷絕技,有些懷抱着報效祖國的想法來的,也有的,是想為自己的這一絕技,找到能夠有恰當的正確理由的機會。

十七歲,每個人還是半大的少年,卻要寫下那麼一封殘忍的遺書。

駱知永遠都忘不了,那時候,她拿着筆,大腦一片空白,看着那張空白的紙,感覺自己彷彿在下一秒就會永遠和這個世界告別。

身邊的人,有的承受不住當場摘下帽子退出,有的哭着寫完了這樣的一封信。

駱知,始終沒有寫。

她很迷茫,不知道該寫給誰,寫些什麼。

她只是作為醫學特殊研究人才被引薦進國家院,最後再到被安排來了這裏訓練身手,學一些保命技能,根本沒有想到,第一步,竟然是讓自己寫下這麼一封遺書。

駱知的遺書,遲遲沒有寫下,一直到她離開訓練營,被派到了特殊罪犯人才改造營的時候,都沒有寫。

直到後來一次,有個擅制特殊輻射藥劑物的罪犯越獄,駱知和幾個隊友在追捕的過程中受傷...

具有傳染性藥劑,她被隔離了,那是她第一次離死亡那麼近,近到她每天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還是死。

在那間小小的隔離間裏,她寫下了那封遺書。

紙張上,還有一圈像是被沾濕的痕迹...

駱知微微嘆氣,將那封遺書又給夾了回去,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搖搖頭,將文件收回了保險柜,鎖了起來。

夜深人靜,烏雲密佈,陡然下了一場暴雨,閃電雷鳴...漆黑的夜空,可怖至極,高樓大廈,蘭城像是末日來臨。

半夜驚醒,想喝杯水,水壺卻已經空了,只得下樓去。

經過樓梯時,她發現,二樓駱清河的書房,隱隱透着光,她愣了一下,這會都兩點多了,駱清河竟然都還沒睡嗎?

駱知倒了杯水,往書房的方向走去,腳步輕慢,知道行至書房門口,抬手推開了書房門,只見書桌前的身影靠在桌上睡著了,桌面上散落着一堆文件,大多都是林氏的文件。

外面暴雨,書房的窗戶卻沒有關,寒風刮著散落的雨滴往書房裏來,駱知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將窗戶輕輕的關上了,又從卧室里拿了條毯子過去,給駱清河蓋上。

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醒了他。

睡着的時候的駱清河,本就出色的容顏,溫順,使得整個人都像是被籠上了一層暖光,讓人不自覺的都想去靠近。

駱知在一邊坐下,單手撐着下巴靠在桌上,看着駱清河,覺得他睡着的樣子,真好看。

她其實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靜靜的看過駱清河了。

歲月好像都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迹...

駱知嘴角微微上揚,真好。

她的哥哥,還是原來的那個哥哥。

只可惜,時間不多了...她可能沒辦法看到他老了后的模樣啊。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奇迹能出現,能讓時光倒流多好...

想着想着,駱知又覺得自己魔怔了,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若是時光倒流,那駱清河豈不是又要回到以前那樣,自己還不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那一切也不過就是重來一遍罷了。

無限的循環,根本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改變。

駱知笑笑,還是現在好,能看着駱清河安好,一切都值了。

她悄悄起身,彎腰,微涼的唇瓣在駱清河額角落下一吻...

只要你好,我做的這一切,便都是有意義的。

駱知起身,調暗了燈光,輕輕拉上了書房的門,腳步輕慢離開了書房。

過了一會,昏暗到近乎沒有亮意的書房,原本靠在書桌上睡着的駱清河,緩緩睜開了眼,眸光暗沉...

他手微微攥緊成拳,“阿知...”

...

桌子上放着口罩和眼鏡,沈樂拎着化妝箱來到令江房間,見令江沉默的收拾着行李,道,“放心,等事情結束,就會讓你回來了。”

她知道令江其實不想走,可眼下,他沒有自保能力,又成了季子慕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一直留在蘭城,會不會出事不說,大家還需要多分一部分的注意在他身上。

眼下,事情正多,她們根本沒辦法顧及到那麼多,因此,她也是贊同讓令江先走,躲一段時間去好好休養的。

令江沉默不語,任由沈樂在他臉上化妝,直到最後,鏡子裏的自己,完全成了另外一副面孔。

駱知拿着傭人的衣服走了進來,“化好了?”

沈樂點頭,“嗯。”

令江轉過身去,原本蒼白帶着病態的少年臉,現在變成了臉色如常的普通面容,一張仍在人群中,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大眾臉絲毫看不出來有一絲令江的痕迹。

駱知不由誇道,“沈樂,你的技術越來越好了。”

很少再被駱知誇獎,沈樂臉一熱,“沒有,還是比不上你的...”

要說出神入化的偽裝化妝的手法,沈樂覺得,就她知道的人里,沒有一個是比得上駱知的。

令江攥着袋子的手微微用力,他真的不想走...

駱知笑笑,看了眼時間,“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

她拍了拍令江的肩膀,察覺到令江的異樣,抬手輕輕抱了抱眼前再無半從前那個咬着棒棒糖活潑身影的少年,瘦弱得令人心驚又心疼。

“保重,等事情結束,我們去接你回來。”

令江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嗓音嘶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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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小后每天都在被迫賣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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