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寶
喜芸天蒙蒙亮就起身了,昨夜她入睡前才點的豆腐,準備做釀豆腐用。
做釀豆腐可是一門技術活,極其考驗手藝,就說這豆腐選用,一定要選用石膏點的豆腐,而不是用鹽滷點的,石膏點的更加滑嫩多汁些,做出來的釀豆腐味道更加鮮嫩美味些。
隨後便是這肉餡的選用,需用肥而不膩的五花肉佐以鹹魚肉、小蝦米之剁成肉餡,然後用拇指輕輕地圍住豆腐,在用筷子在豆腐中戳洞。
戳洞之後在緩緩地填入餡料,當然這就考驗技術,太多了容易撐破豆腐,太少則又有失風味。等到這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之後,先煎后煮,自是一番風味,回味無窮。
“芸媽媽怎麼樣了?小姐吵着要吃釀豆腐呢。還要過來找你,我給攔下了,這會兒大娘子正在給她梳頭呢,她小嘴說個不停可逗了。”丫鬟春桃走了進來,一進來就聞到一股芬芳豆味,提到小姐嘴角始終帶着笑。
喜芸忙擦手,準備起鍋。
“快了,馬上就好,小姐醒了,今日這般早啊。”
“可不是嗎?小姐昨晚聽你說要做釀豆腐就不想睡,最後實在熬不住了睡著了,一醒來就四下尋你。方才大娘子還說小姐對你比她這個當親娘的都親,就是一個饞嘴貓。”
喜芸一聽便笑了:“大娘子真會說笑,小孩兒可不都貪嘴嘛,走吧,我這起鍋端過去。”
喜芸現在在晉城榮家當乳母,榮家可是晉城首富,家道殷實。而她們口中的小姐就是喜芸和陳盛之女,而今如何又成了榮家的小姐呢,這就要從五年前說起。
五年前劉瞎子從亂葬崗中救下了喜芸母女,就一路南下來到了晉城。
“芸娘子,莫要怪瞎子我多言,女子跟你實在命苦,不若送去別家,讓她有個好前程。到時候若是我瞎子計劃的無誤,你亦可進去當乳母,母女不必生離你看可好?”
喜芸這一路跟着劉瞎子走來,也知曉他說的乃是大實話,她一介女流之輩又無娘家可靠,劉瞎子又是天盲之人,都不是好的歸宿。想着若是孩子一直跟着她,又是女兒家,將來怕是不知流落到何等境地,不敢去想。
“但憑先生安排!”
得了喜芸這句話劉瞎子就去安排了。
那日恰逢十五,又是浴佛節,榮家老爺榮一發連帶大娘子張氏一併人去白馬寺祈福。
返程途中,馬車不知因何故走不了,馬夫只得下車查看。榮一發和張氏也就下車溜達溜達,此時劉瞎子出現了,揚言他一日三卦,卦卦精準。
榮一發彼時無聊,馬夫又遲遲沒有修好馬車,抱着打發時間心態就讓劉瞎子算上一卦。
“你有四子一女,以後得女便會青雲直上,富貴逼人,貴不可攀!”
榮一發一聽當即就鄙視的白了劉瞎子一眼:“你這江湖術士竟是胡說,我確實是有四個兒子,卻從未有女兒,就是騙人你也要打聽清楚點。”
“這位老爺,你莫心急,老小兒話還沒有說完呢,你女兒已經在路上,很快就能見面了。”
一旁的張氏一聽,忙一掐腰,拽着榮一發的耳朵就吼道:“說,快說,你是不是在外頭養小的了,孩子都有了。”
“夫人冤枉啊,冤枉。你莫要聽這瞎子亂說,我豈敢養小的,我伺候你還伺候不過來呢。”
在晉城無人不知榮一發懼內那是出了名的,張氏今年四十有三,性格彪悍的很,和榮一發共育有四子,並未生女。而且已她如今這般年紀就是有心也是無力,哪還能再生女呢。
“夫人莫怪,此女是天降福星,乃是你們夫婦多年行善的福報。老小兒這給你們先道喜了。”
劉瞎子說完便轉身而去,一句都不多言。
榮一發一看劉瞎子走了,越發覺得他就一大騙子,挑撥完他們夫妻感情就跑了,實在是可惡的緊。
“夫人你瞧那瞎子跑了,莫要聽他胡說,馬車好了,我且扶你上馬車。”
這小小的插曲也就這麼過了,榮一發並未放在心上,張氏也不曾多想,兩人也就乘馬車回家了。
到家之後,馬車堪堪停穩,榮一發正扶着張氏下來,張氏一回頭就看到目光所及處有一小籃子,籃子裏面分明放着一個小嬰孩,她這麼一看小嬰孩竟然還對她一笑,張氏的心一下子就軟化,就自顧自的走了過去,抱起了孩子。
“夫人你這是……”
榮一發自然快步上前,走到張氏跟前,看着她正在逗小嬰孩。
“老爺你瞧這孩子沖我笑呢,她笑起來真好看。你看看這上面寫了啥,我不識字呢。”
張氏將方才從籃子裏面取出來的信遞給了榮一發。
他看罷,信上無外乎就寫了孩子的生辰八字,還有就是求好心人收養,家貧不能養之類送養的套話當然僅憑這些還未能打動榮一發。
榮家家大業大,肯定不能隨隨便便就收養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這一旦開頭,那還了得。
張氏也差不多這個心理,雖說著這嬰孩長得着實討喜,看着還好,這真要收養那就另當別論。
“是個女孩,也怪可憐的呢。走吧,到時候找縣太爺去查查是誰家送的,再看看有沒有人收養,我年紀大了,養不了這小娃娃。”
張氏說著就摸了摸小娃娃的手,小娃娃似是聽懂她的話,竟是伸出手來抓住她的手指頭,咯咯的朝着她笑,看的張氏越看越喜歡,竟是不想送出去了。
就在榮一發準備命人送出去的時候,寶錦記的蘇掌柜來了。
“老爺中了,我們寶錦記入選了,今年由我們直供皇宮,這是大喜啊。”
寶錦記是榮家旗下主營綢緞的鋪子,上次和其他商家一起角逐貢品供應。
當然他們從來都是陪跑的,這種基本都是內定好了,走走過場而已,榮一發從未想過會中標,而今竟然中標了。
“當真?果然?”
榮一發很是激動,面露大喜之色,眉宇間透着一股濃濃得意之色。
“老爺是真的,以後你就是皇商了!”蘇掌柜也是激動,說話的時候山羊須來回的顫動着,看着還挺逗,今日風大,他一手扶着小帽,一手把詔書遞給了榮一發。
榮一發一看還真的是,那心情又是狂喜。
就在這個時候小嬰孩也咯咯的笑出聲來,引起了榮一發的注意,此時此刻榮一發突然想起劉瞎子的話來。他看了看詔書又看了看小嬰孩。
“不若我們就收養她吧。”
幾乎同時,榮一發和張氏都開口說話了。夫妻兩人相視一笑,就這樣小嬰孩被收養下來了。
“老爺,她還沒有名字呢,你給她起個名字吧,以後她就是咱們女兒吧,我總算有個閨女了。”張氏逗着她,她小眼睛忽閃忽閃看着張氏,甚是可愛。
榮一發抬頭望天,又掃了一眼手中的詔書:“今日乃是我榮家大喜之日,她今後我也是我榮家一寶,便喚她喜寶吧。喜寶啊,以後你就是我榮一發的女兒了。”
彼時榮喜寶三個月不到,卻已輾轉多地,終於有了安定之處,成了榮家小姐。
且說這榮家男丁興旺的很,榮喜寶上頭還有四個哥哥,除了三哥和四哥還未娶妻外,大哥和二哥皆以娶妻生子,且生的都是男兒。
得知榮一發收養了位姑娘,哥嫂方面倒是都好說話,左右也就一姑娘,最多出嫁陪套一副嫁妝也就好了,榮家從不缺這份嫁妝錢。再說她們瞧見喜寶,發現喜寶真的是討喜的很,見人就笑,比起自己那些討打的小子好帶多了。
喜寶被收養了之後,張氏便四下去尋乳母,喜芸就這樣“湊巧”成了喜寶的乳母,也就在榮家紮根下來了,一待就是五年。
要說起初榮一發待喜寶如親生的,那倒也不至於,直到有一天榮一發急得跟船入京,押貨而去,喜寶卻在家裏哭鬧不止,誰抱都不行,大夫也請了好幾個,就是怎麼也止不住哭,這太反常了。
喜寶很好帶,又愛笑,可以說從收養到現在榮一發就沒有瞧見她哭過,這一哭便一發不可收拾。最終發現榮一發一抱她就不哭了,可是他一撒手就不行。
眼瞅着船不等人,當時榮一發是又急又惱,若是喜寶是個男兒他早就丟下走人了,偏偏她是個嬌滴滴的女兒家,養在跟前已有一年多了,看着她哭,榮一發實在不忍,最終也就沒有跟船而去,想着等喜寶好一點了,他再去也不遲,於是乎榮一發只得抱着喜寶哄着。
這事情也就過去了,船走了沒多久,喜寶就好了,氣的榮一發直跺腳。
只是當天下午,榮一發正準備登船入京得知先前那艘貨船路遇叛軍,連人帶貨都沒了,無一人生還。
榮一發聽了消息,心有餘悸,想起喜寶反常種種,哭鬧拽他手,又想起收養那日算命瞎子之語,又念及自從喜寶到家,榮家的生意那是蒸蒸日上,一路高歌猛進,他榮一發儼然坐穩晉城首富的位置。
“福星啊,當真是我家福星,喜寶你救了你爹一命,當真阿爹錯怪了你。”榮一發回去對喜寶那是又親又抱。
自此之後,榮一發連並張氏越發的寵愛喜寶,真心待她如親生。其他家人見榮一發夫婦待喜寶如此,更是不敢怠慢。
榮喜寶年一歲便在榮家站穩的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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