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雞腿也是壞的
求學路上吾輩不孤，上午至少還有三個同學挨了張老師揍，加上李豐剛好四個倒霉蛋。
李豐看到同學哭喪着的臉，心裏這才好過點。
把這比作打麻將的話，恭喜張老師上午又搞了個大四喜，期待他下午繼續發揮。
老師打學生！
只要不下狠手，輕輕的修理一頓，沒家長會跑學校里給自己孩子打抱不平。
有道是不打不成才，小孩需要有敬畏之心，李豐一直認為老師打學生天經地義。
哪怕輪到他自己也挨揍了！
除了偶爾討厭以外，李豐半點生氣不起來，也不反對。
窮山僻壤的學校，人丁一點也不興旺，一個班級也就十多個學生，李豐用三天的時間就已經混熟了。
老師也只是六個，沒分什麼語文老師，數學老師，體育老師等音樂老師等等。
一個老師帶一個班級，什麼都教，一節課都休息不了，也是提辛苦的。
雖然曾經也和他們做過同學，不過年代太悠久，很多事都忘記了，李豐甚至連他們一半人名字都叫不起來。
不過現在有機會又重新認識一遍。
班長叫李鳳，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因為年齡和個子是班級里最大的，張老師特意讓她當班長。
這年月，重男輕女思想普片存在，特別是山區農村，女孩子十歲讀才讀一年級不奇怪，有些家庭甚至不給女孩子去讀書。
聽說她小學畢業......，至於是不是李豐後來也沒有打聽過。
反正就那麼一聽說，那年月，山區里早婚很正常。
同桌叫楊山妹，也是個女孩子，今年八歲，比李豐大一歲，和金妹一樣愛拖鼻涕。
至於曾經是不是和她同桌，李豐半點記不清了，大腦里對小學時代的記憶太模糊。
兩人課桌正中上有深深的刻畫痕迹，把一張桌子醒目的一分兩半，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俗稱三八線，小學生戰爭的導火線，一旦越界，有時候同桌的你會為了捍衛領土奮起反抗。
開學才三天，李豐就已經看到隔壁桌的張曉東和他同桌李小燕，因為三八線的問題已經吵了三次打了一次。
上課時看着她部分身體經常越過所謂的三八線。
李豐內心感嘆道：“楊山妹，你運氣真特么好！”
熬過一個上午，李豐拿飯盒又來到昨天那顆柳樹下。
還是窩窩頭和酸菜，李豐沒滋沒味的啃着，但心裏是美滋滋的，心想早上是挨楊玉閃揍了，但是晚飯那頓酸菜魚肯定是跑不了。
昨天被李豐忽悠了一片臘肉那個孩子也在旁邊。
今天他飯盒裏沒有臘肉，換了兩根雞腿。
人比人氣死人，李豐突然沒有心情啃窩窩頭，嘴裏內分泌失調，不掙氣的咽了下口水。
李豐故伎重演“你這雞腿是壞的，小心吃壞肚子！”
“不可能！我媽昨晚才煮的。”那小孩還是昨天那句話。
李豐心中誹謗，在絕大部分孩子都是窩窩頭的年月，你小子昨天臘肉，今天雞腿，家中有礦還是咋滴！
“壞的，你騙人，我不信！”
“真是好的！”
“我不信！”
“不信你嘗嘗！”
兩分鐘過後，李豐擦擦嘴邊的油水，感嘆道：“原來真是好的！沒壞，味道也可以！”
“我說它是好的嘛！”
那孩子一副得勝將軍的表情。
“好孩子！我也知道它是好的，我不說它壞你會讓我品嘗嗎？”李豐心裏嘀咕。
某人又不要臉的騙了孩子一根雞腿。
白球鞋，運動服，書包也是城裏孩子的雙肩背包，衣服口袋裏還有把左輪玩具手槍，李豐小時候曾經做夢都想擁有這樣一把玩具槍，這孩子這身裝備已經可以算是這個學校里最靚的仔。
飯盒裏天天有大米飯有肉。
家庭條件肯定非常好。
李豐記憶里搜腸刮肚也回憶不起曾經學校里有這麼號人，不過肯定是附近十里八村的人，好奇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村的？”
“黃土村的，我叫王小二，我爸叫王大柱，開大卡車的！”
小孩如實回答，順便還不忘了介紹下他父親。
你丫咋不叫王二小呢！
王二小是兒童團員。他常常一邊放牛，一邊幫助八路軍放哨。
有一天，敵人來掃蕩，走到山口迷了路。敵人看見王二小在山坡上放牛，就叫他帶路。
……。
小學語文課本里的一個主人公，李豐曾經讀過。
看來他爸王大柱也讀過。
“好名字，你的名字是你爸取的！”
吃了別人的雞腿，李豐讚美起來毫不吝嗇。
“嗯！我爸取的！他翻了好幾本書才想到這個名字。”
王小二一副自豪的神情。
對於王小二李豐沒有什麼印象，現在也只是個拖鼻涕的小屁孩，往後也沒印象。
不過他爸王大柱可是這一帶的名人，哪怕到新世紀以後都是如雷貫耳。
改革開放，鄉里少部分先富起來當中的一個，而且是少部分當中的佼佼者，算是鄉里的傳奇人物之一。
05年以後，李豐參加工作，成家立業，為了一套三居室鞠躬盡瘁苦死苦活的時候，王大柱已經是千萬身家，人大代表，在全縣都有名氣。
同是一方鄉土，李豐當然也知道有王大柱這個人，但兩人算是兩個世界的人，李豐一個小職員，靠點死工資維持生活，從來沒有機會交集過。
好比我知道馬雲，還欠他花唄要還，而馬雲不知道我，一個意思。
離下午上課時間還早！
吃人雞腿拿人手短！
而且這雞腿都是李豐用不光彩的手段騙來的。
雖然知道他爸是王大柱也沒有什麼巴結之心，純粹是投桃報李和打發時間之意，李豐恬不知恥的挨過去，問道：“想聽故事不？”
沒有電視電影手機動畫片的時代，故事對小孩子的吸引力無異於現在的王者榮耀，吃雞。
李豐小時候也喜歡纏着楊玉閃李山李魁讓講故事聽。
王小二也當然想，一聽李豐要講故事來精神了，小雞啄米般點頭稱應。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柳樹下李豐徐徐開講。
這時代沒有電視，沒有動畫片，熊孩子嘛，一部西遊記故事就輕鬆搞定。
“盤古開闢，三皇冶世，五帝定倫，世界之間，遂分為四大部洲：曰東勝神洲，曰西牛賀洲，曰南贍部洲，曰北俱蘆洲。海外有一國土，名曰傲來國。國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喚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脈，三島之來龍，自開清濁而立，鴻蒙判后，山，山上有一仙石，石產一卵，見風化一石猴，在那裏拜四方，眼運金光，射沖斗府……”。
西遊記李豐讀過好幾次，熟得很，倒過來講都沒問題。
王小二聽得一臉懵逼！
李豐這才明白，小孩子聽不懂文言文方式。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盤古大神，他非常厲害，用一把開天斧……”
李豐用通俗易懂的白話重新開講。
王小二這才聽得津津有味。
喜歡聽故事的不止王二小一個，不到會兒功夫，李豐旁邊圍了十幾個孩子，有大有小，還再有增加的趨勢。
再說李豐在一眾小屁孩面前半點壓力沒有，講得手舞足蹈聲情並茂，比說書先生還要說書先生。
所以，一眾小屁孩都聽得津津有味，場面安靜得只有李豐發出的聲音。
“話說孫悟空調皮搗蛋，這也不想學那也不想學，菩提老祖祖師聞言，咄的一聲，跳下高台，手持戒尺，指定悟空道：“你這猢猻，這般不學，那般不學，卻待怎麼？”走上前，將悟空頭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裏面……”
講到這裏時差不多半小時了，李豐嗓子有點干，便停了下。
“然後呢？”
王小二等聽得津津有味，眼巴巴的盼望着李豐繼續。
“然後，然後你們沒有看到我口渴得嗓子要冒煙了嗎？”李豐一臉幽怨的說道。
“你等着，我書包還有瓶汽水，我去給你拿！”
王小二說完快速從他書包里拿出瓶汽水給李豐。
天地良心，李豐沒想過忽悠他的汽水，他真只是口渴而已。
再說汽水放在他書包里，李豐事先也不知道，知道的話早就忽悠了，不會等到現在。
李豐毫不猶豫的拿過來，吧咂了幾口，橘子味有點甜，很解渴，忍不住一口氣幹了。
五分錢的冰棍和二毛錢汽水，曾經屬於奢侈品，現在還是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