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做了一個夢
李豐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見自己回到了88年,七歲的時候,上小學一年級的第一天,上午,剛要進教室前的那一刻。
夢境很真實,屁股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而且這種感覺還在越來越嚴重。
因為他挎着一個象徵書包的破舊帆布袋,小手緊緊拉在教室門框上,死活不肯進教室,母親楊玉閃正在用細柳條枝打他屁股。
一下,兩下,好幾下……柳條枝都精準的落在李豐的屁股上。
李豐小時候最害怕三樣東西,其中之一是柳條枝,另外倆樣是老師和金妹家的大鵝。
老師會打人,金妹家的大鵝也會啄人。
這樣的細柳條,在廣大家長中很流行,母親楊玉閃也非常喜歡用在李豐身上,而且還用起來相當得心應手如臂使指。
因為它既不會打傷自己的孩子,還起到教育和教訓孩子的目的。
小時候最討厭的那個小學張老師正依在教室門邊,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看着。
此刻,他手中要是有那麼把瓜子,那就是最完美的吃瓜群眾,醬油黨之中的佼佼者。
小孩正被家長修理,半點沒有幫忙勸說意思,還在旁邊津津有味的看着。
你丫怎麼為人師表的?
哪怕知道是在做夢,李豐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那個張老師。
因為李豐特別調皮成績又差,記得讀小學的時候他還修理過李豐好幾十次。
回憶起這些,李豐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所以,他很愉快的朝張老師豎了個中指。
一次不夠,又豎了一次。
做完了后,心中非常之爽!小時候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情輕輕鬆鬆在夢裏完成。
如想像中一樣,張老師的那張臉瞬間黑了下來,看得出來他很生氣很不高興。
要不是母親楊玉閃在旁邊,李豐猜他一定會動手。
有句話叫君子報仇做夢也完成,誰叫你丫讀書的時候經常修理我,李豐要的就是他不高興。
不過,糟糕的是,在旁的楊玉閃也看得出他很生氣。
老師很生氣,對把尊師重道看成天的楊玉閃來說,可不是什麼小事。
更加****般的細柳條枝又落到李豐屁股上。
太疼了,直疼得李豐上竄下跳,呱呱直叫。
李豐一直都很相信科學。
做個夢挨揍都那麼疼,這不科學?
太特么疼了,這個夢一點都不好,李豐不想在繼續做。
“醒來,醒來……”李豐在心中呼喚了幾十遍。
沒醒,屁股上火辣辣的感覺還在繼續。
“暫停!暫停!”真的疼,李豐大叫兩聲,他不想在挨揍。
“只要你進教室媽就不打你!”
楊玉閃終於停止了她暴刑,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對李豐勸說道。
說完又換了副笑臉,從口袋裏掏出個水果糖,在李豐眼前晃“進教室,媽就給你這顆糖!”
紙包衣,八九十年代很流行,一分錢一顆,很便宜但也很硬,很甜但是也會硌牙。
李豐記憶中小時候好幾天了才能吃到這樣一顆糖。
楊玉閃堅信棍棒底下出孝子,喜歡揍李豐。
然後打一頓再給顆糖!
是楊玉閃的基本育兒方式。
在李豐的記憶里,這一招,楊玉閃至少在他身上用到他十五歲。
只挨打不還手,不是李豐的風格。
要是換個人,李豐打不過也要咬兩口。
不過施暴人是母親楊玉閃,他只能選擇忍,甚至連以後有機會拔氧氣管的念頭都沒有,哪怕是夢中,李豐也不想讓楊玉閃受到半點傷害。
夢不醒可以繼續做,不進教室可能還會挨打。
好漢不吃眼前虧。
可以用兔子般的速度形容李豐進教室的動作。
管他三七二十一,隨便找個桌子先坐好。
等等,貌似忘了什麼,而且還很重要。
對!楊玉閃手裏的那顆糖忘拿了。
那是小時候一切動力的源泉!長大了回憶的甜美!
李豐趁夢還沒醒,搜一聲又竄出教室,一把抓過楊玉閃手裏的那顆水果糖,搜一聲又串進教室。
剝皮,放進嘴裏,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很甜但是也硬得硌牙。
小時候的很多美好記憶和不美好記憶湧上心頭。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嘆為觀止。
門口的楊玉閃一臉愕然,訕訕的朝旁邊臉還沒有退黑的張老師笑道:“我家這孩子就皮,以後還請你多費心,不聽話就打。”
張老師也笑着說道:“也是,熊孩子我當老師這些年見多,不打不成才,多打幾次就長記性了!”
“那是!那是!孩子就要打,小時候不打,長大了吃虧的是他。”
楊玉閃在一旁深以為然,點頭附和。
“我在學校收拾不聽話的熊孩子,也是用細柳條枝,可以抽得屁股都紅,皮外疼不傷里,不傷孩子。”
張老師瞅瞅楊玉閃手裏的細柳條枝,一副得道高人指點江山的語氣的說道。
“孩子猴似的,我在家也是用細柳條枝,皮的時候打一頓他就乖了!”
楊玉閃繼續附和。
……。
老師和家長在教室外交流起打孩子的心得。
交流得那麼自然,和諧,順理成章。
這是八九十年代的時代特色,老師會揍學生,家長也捨得揍自己的孩子。
他們的對話一句不漏的傳到李豐的耳中,回憶起來小時候每一次挨揍的可怕經歷,每一句都聽得李豐心驚肉跳。
“醒來!給老子醒來!”
李豐心中大喊,狠狠的掐自己大腿內側。
很疼!但是就不醒,還坐在教室里,屁股也還在火辣辣的疼痛。
有點不科學,但是是夢就會醒,既來之則安之,李豐天生樂觀,樂觀的情緒可以帶到夢中。
周圍很吵雜,李豐這才有時間留意四周的情況。
今天挨揍的不止李豐一個,教室外還在有幾個正在挨家長揍孩子,和還有幾個正準備挨揍的孩子。
教室里還坐着些淚眼婆娑的孩子,看來也基本上都是不久前揍進來的。
老子在家自由自在,玩得好好的,憑什麼要去上學?上學好玩嗎?
哪有熊孩子願意讀書的?
這是可能是萬千人生第一次進教室的所有熊孩子,心中的疑問。
憑藉著模糊的記憶,李豐再三確認,確定了外面正在挨揍孩子和教室里坐着的孩子,都是小時候的小學同學。
這他娘的是什麼怪夢,太真實了!李豐心中誹謗不已。
“醒來!”
李豐又再次狠狠的掐自己大腿一下。
沒用。
還是端坐在教室里。
是不是不夠疼痛的原因,李豐在自己屁股上狠狠的爪了一下。
“哇!”
剛才楊玉閃揍的舊傷加新傷,李豐疼得大聲叫了起來,驚得周圍的孩子面面相覷。
“作是么妖?給是又想挨打?”
楊玉閃還在門口沒走,一直在外面注視觀察着李豐。
手裏邊的細柳條枝還在,朝李豐比劃了幾下,大有一言不合就衝進來再毒打李豐一頓的架勢。
“孩子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打的!你在打我,我就把按摩椅也退了!”
李豐沖門口的楊玉閃喊了聲。
小時候皮,三天兩頭被楊玉閃揍,挨揍的次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小時候太難了!
主要是想糾正一下楊玉閃的育兒方式。
要真是小時候,他就不敢這樣說楊玉閃,不過現在是夢中,沒啥可怕的。
再說楊玉閃年輕時吃太多苦,年老了腰椎不好,前幾天自己剛剛在網上給她定了套按摩椅。
“什麼按摩椅?你在胡咧咧啥?為了供你上學,老娘我賣了三口袋苞谷交的學費,你以為老娘我容易嗎?”
楊玉閃說話的時候眼裏沖滿心酸。
要不是旁邊的張老師勸住,楊玉閃差一點又衝進教室暴揍李豐。
可以追溯的話,家裏三十代以上都可以確定是農民,世世代代靠田討生活。
到李豐這一代,家裏田又少得可憐,四五畝地要養活爺爺奶奶父親母親李豐和妹妹李梅,六口之家。
沒有其他收入來源,還要供李豐和李梅讀書,家人的個中艱辛可想而之。
三口袋苞谷,百來斤,可能對其他人來說不算什麼。
但在李豐小時候的家裏那是天大的事。
反正是在夢裏,幾十年過去后,通過打拚,李豐一家現在的生活也很好,在城裏有房有車,艱辛生活已經城為遙遠的過去,坐在教室李豐剛想反駁幾句。
可小時候艱辛生活的記憶一幕幕湧上心頭。
李豐家住在半山腰,家裏田都是在坡地上,沒有水田,種不了稻米,苞谷洋芋是主食,每年地收成也少得可憐。
家中還養有兩頭豬分享那少得可憐的收成,因為光喂草它不長膘,豬食里必須得摻點玉米面和麩皮。
可以這麼來形容,豬吃多了人不夠吃,人吃多了不夠餵豬。
小時候,一家人都節衣縮食的,一分錢當一毛錢用,生活過得很艱辛。
所以,關於三口袋苞谷的事,李豐無力反駁,哪怕是在夢中。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
李豐的父母,爺爺奶奶,都過得很苦。
所以,李豐和妹妹李梅的童年也很苦,五六歲開始就幫家裏做家務,一個星期能吃到一顆一分錢的水果糖是件很快樂的事。
要不是做夢,平常間李豐都很少願意回憶自己童年,因為小時候真的很苦。
他想趕緊醒來,又狠狠的掐自己好幾下。
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體傳來的疼痛。
然並卵!
還是在教室里坐着。
摸摸自己全身上下,很真實。
又臟又破舊的衣服褲子,殘留着母親楊玉閃無數針線的痕迹。
腳下小小的黃膠鞋也破舊得不成樣子,鞋頭通着一個大洞。
李豐下意識動動腳,一個髒兮兮的腳指拇從鞋頭那個洞裏露出來。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詞~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