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離開了扎紙鋪子的這條街,宋悅瞬間覺得渾身都舒坦了,方才連大氣都不敢喘。
筆是在一個老匠人那裏挑的,胡老頭這次讓宋悅自己選,因為鬼畫符大多和筆沒啥關係,所以就隨意了些。
宋悅瞧着那架子上的一支支筆,看的是眼花繚亂,小楷,大楷,中楷也有臂彎那麼粗的大筆,牙籤那麼細的圭毫。
那匠人看宋悅犯難便道:“瞧着這位小哥也是第一次選筆吧?”
宋悅穿越前學過一兩年毛筆字,但那都是報的興趣班,在這些古人面前只能算初學者,況且也沒覺得啥好丟臉的,所以點了點頭。
“既然初學,那就選只羊毫的小楷吧,柔軟且不傷紙墨,待日後順手了再選支更好的。”
說著順手摘了支筆遞給他,宋悅接過拿在手裏瞧了瞧,轉身看向身後的胡老頭。
胡老頭也只是瞥了他一眼,宋悅猶豫了一下才將筆收起來:“我要這一支了。”
“五文錢。”老匠人伸出五個手指。
胡老頭從袖子裏掏出五個銅錢放在桌上:“走吧。”
離開了老匠人的鋪子,宋悅的視線忽然被街頭的熱鬧給拉了過去,身後不時有人三三兩兩的結伴跑過去,耳邊還傳來不小的議論聲。
“那邊是怎麼回事。”
“好像是那東街的王老爺被收押了,據說官府來了一大群人,這會家裏哭爹喊娘的可熱鬧了。”
“真的嘛,那趕快過去瞧瞧。”
宋悅聽了,忽然抬頭看了一眼老頭,發現對方眼神淡漠,並沒有對此事上心,而是催促宋悅道:“快些走,天黑了城外不安全。”
王老爺被官府收押,宋悅他們也只能遠遠的看一眼,出了城就看到不少的難民擠在這,一個個樸實的坐在地上看別人從城裏進進出出,身上髒的就像剛從窯洞裏出來一樣。
穿來這裏好幾個月,宋悅也終於搞清楚了他現在處境,這裏不是他熟知的任何年代,所在的地方的是一個北方小國邊境,因為這幾年一直與鄰國交戰,人流混雜並不是適合安居。
而宋悅穿來前正是鄰國的一個敗兵,可見那邊也不怎麼樣,十三四歲的孩子都上戰場了,國內也應該沒什麼壯年了,且這一場交戰還不知何時能結束。
夜裏胡老頭和他講起了鬼畫符,說這鬼畫符有好多種,且每種作用效果都不同,符籙之間還可以相互配合使用,以達到神奇的效果。
有的符籙可使的人日行千里,也有符籙可變作□□轟開山石,不過這符籙還分品階,胡老頭會的大多數都是低階的,像那種日行千里的符籙基本只存在於傳說中。
當然制符並不是每次都能成功,這東西還得靠練,也就是說這還是個技術活。
老頭說的讓宋悅動了心,若是沒見過對方出手,他肯定以為是騙人的。
“那師傅什麼時候可以教我鬼畫符?”
胡老頭看着宋悅求知的眼神,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伸手摸着自己那山羊鬍須沉思道:“待你行了拜師禮以後我再教你,而你還要向我們歷代祖師爺發誓,習以技長不妄用,不走那歪門邪道。”
宋悅立馬點點頭,心中卻道:我自是不會走那歪門邪道,那是想不開了才會去干,本人根正苗紅。
胡老頭伸出手掐算了一番:“再過兩天有個好日子,你就那天拜師吧。”
“是。”
兩天晃眼就過去了,拜師這日宋悅打了山泉水,燒了水泡了茶,規規矩矩的給胡老頭行了個拜師禮,然後磕了三個大響頭。
胡老頭盯着宋悅的腦袋接過茶喝了一口,不知心中在想着什麼,頷首點頭將宋悅扶了起來,然後又從身後拿出一套白衫遞給他:“你入門為師只能送你一套衣裳了。”
宋悅雙眼一亮,也不知道這老頭什麼時候買的,雖然是白衫可這是新的,此刻他身上還是穿着之前戰場時的汗衫,麻棉的還破了好幾個口子,正愁怎麼縫補呢。
“謝謝師傅。”
宋悅雙手捧過衣裳,緩緩的站了起來。
“天氣近寒,穿的單薄不好過,你這些日子除去練習制符,也去山裏找找野兔,制兩件皮草好過冬。”
這墳山上本就荒涼,加之這裏又是北方,想要找窩兔子確實有些不易,但為了過冬宋悅還是要去。
說完這些,胡老頭又拿出兩張鬼畫符出來,分別放在宋悅面前:“這兩張鬼畫符,一張是定身符,一張是去瘴符,你先拿去臨摹,日後酉時都需把你一天的畫的符籙交與我檢查。”
宋拿起兩張鬼畫符先打量了一遍,然後才叩頭謝過。
“是。”
因為就一間屋子,宋悅接過符籙就開始準備臨摹了,胡老頭坐在一旁啥都能看見,但他卻並未上前打擾。
備好紙筆,宋悅點了硃砂便開始依葫蘆畫瓢了。
當然這鬼畫符雖然看着沒什麼難度,但真臨摹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筆畫不夠順暢也發揮不出效果,宋悅臨摹了一天也就只有一張能用,浪費了不少黃紙。
酉時交給老頭,他捏着符籙看了半天,然後才重新遞迴給宋悅。
“這是去瘴符,一般是用來對付瘴氣,有時也可用來燒制符水,可安魂養神,活血去毒,術士有一符治百病的說法。”
聽完胡老頭說的話,宋悅拿回去瘴符盯了一會,心嘆這東西竟然有這用處,還是出自他之手,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若這樣說一張符可比抓藥好多。
“去瘴符,徒兒記住了。”
說完宋悅又小心的把符籙折成三角狀,然後放到袖口裏面塞好。
按照胡老頭的規矩,只要太陽下山就不用再畫符籙了,說是有損眼睛,因為夜裏的油燈實在太暗,有時外面吹進來一點點風就會讓火苗左搖右擺。
次日宋悅便了出門,此時外面的樹葉已經開始變黃脫落,加上山中起了霧,想要找兔子洞就要更細心了。
為了找到這兔子宋悅翻過了大半個山頭,這才在一處找到個長草的地方。
這裏有個水潭,所以這裏草長的比較茂盛,宋悅一眼就看到了野草上的露水被蹭沒了,尋着軌跡沒多久就找到了一個草垛,扒開往裏看去,正是一窩小兔子,有灰的有白的,還有一隻全黑的,看起來只有拳頭大,此刻它們正縮在一起紅着眼睛瞪宋悅。
宋悅看着這一窩毛茸茸的兔崽子,心嘆怎麼這麼可愛,真是可愛得想要把它吃掉。
兔子的繁殖能力很強,一年少說也能生好幾窩,不過要制皮草明顯是不夠的。
宋悅把小兔子帶回來,胡老頭都有些意外他怎麼這麼的快,竟然是一窩小兔崽子。
“你在哪找了一窩小兔崽子回來,我可沒草喂它。”
宋悅伸手拿起一個小兔子端詳了一會道:“這後山有塊地方有草皮,我每日過去就可以帶些回來。”
“隨你去,不過你不要光顧着喂兔子不畫符了。”
胡老頭倒是沒多大意見,他也不是一個特別死板的人。
“是。”
宋悅將兔子暫時養在籮筐里,待下次有時間再釘個木籠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季節變冷,這死去的人也逐漸增多,連着好幾天宋悅都瞧見有人被抬上山,原本荒涼的的山頭更是多了不少墳包。
呆在屋裏宋悅正專心的畫著自己符籙,突然耳朵一動,抬起頭看向屋外,發現一個穿着青衣的陌生男子站在門口。
“你是誰?”
宋悅警惕的看着對方,不知眼前是人是鬼。
陌生男子看着宋悅笑了笑:“我是來找胡先生的,他在家嘛?”
宋悅搖了搖頭,今天胡老頭很早就被官府的人喊走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嘛?”
“你找我師傅有事嘛,若有什麼事你可以先同我說,待他回來了我幫你轉告便是。”
陌生男子一聽胡老頭不在,便搖了搖頭:“既然不在,那我下次再來。”
說完也不等宋悅起身,自己就一個人下山了。
宋悅看着離開的人一臉奇怪,難道還有什麼話非要親自說不成。
這些日子宋悅的鬼畫符越來越像模像樣了,去瘴符已經出了好幾張能用的,現在他正臨摹定身符,據胡老頭說這定身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能短時間的定住對方。
到了酉時宋悅就看見胡老頭回來了,手裏提着一掛豬肉,懷裏還夾着一床棉絮。
宋悅上前幫忙接過,想着今天那奇怪的陌生男子便道:“師傅,今日白天有個陌生男子來這來找您了,見您不在便走了,我問他有什麼話要留,他說等下次再來。”
胡老頭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說著伸手指了指宋悅懷裏抱着的這床棉絮道:“這是給你的新棉絮,你睡在地上這天氣也不好受,那官府當差的說快中秋了,送了一床棉絮給我,如今給你正好。”
宋悅沒想到這棉絮是給他的,一時竟有些感動,穿越過來一直都是自己慢慢習慣忍受着。
而眼前這老頭子不僅把他帶回來了,還給他教本事,抱在懷裏的棉絮非常柔軟。
“謝謝師傅。”
胡老頭點了點頭,然後先宋悅一步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