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暴露了
等得太久,沒有等到舒悅凝回答,慕容子墨的笑臉漸漸淡了下去:“你不願意?”
舒悅凝垂頭不語。
他徹底沉了臉:“為什麼不願意?是不相信我,還是捨不得京城的一切?”
舒悅凝還是不說話。
慕容子墨焦躁起來,放開她的手,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去,可是焦灼的心並未因為這口涼茶而降溫,他看了舒悅凝兩眼,煩躁的踱步:“你到底想什麼?”
這回,舒悅凝總算是有反應了:“你說呢?”
他一愣:“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不是很能幹,什麼都能做出設想,怎麼就設想不了我的心思!”說著,舒悅凝起身,走向門口。
慕容子墨獃獃的看着她,直到她下樓,他方才意識到,她這是在生他的氣!
他想追下去,可是此時樓下已經有其他顧客,依照他現下的身份,根本不能暴露在人前。
舒悅凝坐到馬車裏,想起慕容子墨說的話,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慕容子墨要帶她走,談何容易!
上官仕坐在車夫的位置上趕車,多次回頭,可惜車帘子阻隔了他的視線,他無法得知舒悅凝的表情。
馬車,終於在側宮門停下,舒悅凝掀開帘子走了出來,上官仕趁機道:“郡主,你作何打算?”
她看向上官仕:“他的打算你早就知道?”
“末將也是近日才知道的!按理,末將早不是他的暗人,自然不用幫他,可末將以為郡主既然不想走那條路,何不如跟他走!起碼,郡主不用擔心孩子的安危!”
“你以為?呵……他也以為!你們每個人都太自以為是了!”
聞言,上官仕道:“末將擅自做主,請郡主責罰!”
“罷了,這事也怪不着你……”不等舒悅凝說完,她立刻閉了嘴,因為桑寧遠正從宮門裏走出,緩緩走到她面前。
“凝兒,你怎麼如此頑皮?懷着身孕,局勢又不穩定,你竟然敢私自出宮!”桑寧遠到。
“與你有什麼關係?”舒悅凝直接到。
桑寧遠一怔,臉色立時變得不好看。
“以後,還請你和我保持距離,像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還有,管好你自己的女人,若她敢再找我麻煩,我一定不會饒她!”說著,舒悅凝疾步走向宮門。
桑寧遠倒也沒有追上來,卻用殺人的目光盯着上官仕。
上官仕感受到了他的敵意,卻絲毫不受影響,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往前走。
兩人走了很遠,再也看不到桑寧遠,舒悅凝方才開口:“他以為與我有私情的人是你!”
上官仕笑一下,舒悅凝本以為他不會說話,豈料,他卻一本正經道:“這是末將的榮幸!”
舒悅凝一愣:“上官仕,你近來變化可真大!萬素素到底是怎麼教導你的?”
上官仕不接話,問:“郡主,你是不是沒有答應他?”
舒悅凝點了點頭。
“為什麼?”上官仕不解。
“你說呢?”
“末將以為,郡主心裏是有他的,且郡主並不想做掌握大權的太后,也並不在乎忠君二字……末將,實在猜不出原因!”
“確實,你說得都對,我心裏有他,不想做太后,也並不在乎什麼忠還是奸,再說,死掉的陛下不值得我忠誠!”
“那郡主為何不願意與他一起離開?”
“誰說我不願意離開?”舒悅凝反問。
上官仕一怔:“郡主你……”
“我們自認為今日出宮十分保密,可是這才不過一個時辰,桑寧遠就收到了消息來尋我了,若我跟着他一起離開京城,焉知桑寧遠不會察覺?”說到此,舒悅凝抬首看向蔚藍的天空:“他必須得先回去,至於我,我自會想辦法脫身!若我們一起走,誰也走不了,恐怕還會拖累他!他現下於大商來說已經是反賊,若被抓住必死無疑!”
“郡主的顧慮,是否告訴他了?”
“我為什麼要跟他說?他的心思,歷來不跟我說,就連這次這麼大的事情,他都從未與我商量過!難得有機會,讓他着急一下,我何樂而不為?也讓他嘗嘗,我在京城裏苦等他消息數月的心情!”
上官仕的眼睛圓睜,像是白天見鬼一般看着舒悅凝,滿臉的不可思議。
見狀,舒悅凝問道:“是不是女人小氣又心腸歹毒?”
“末將、末將不敢!”
“咱們是朋友,所以我要奉勸你,千萬不要得罪素素,若是得罪她了,指不定哪天她一個氣不過,就下藥把你給放倒了!”
上官仕搖頭:“素素她將我看得很重要,她不會的!”
舒悅凝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現下,也將慕容子墨看得很重要,可是,我照樣咽不下這口氣!”
上官仕聞言,深深的打了一個冷戰。
舒悅凝哈哈笑了起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樣,是不是害怕了?”
上官仕見她笑得像個孩子,嘴角也跟着翹了起來:“郡主很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
舒悅凝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實,很久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內宮門,遠遠就看到在她宮殿門前等候的柳綠。
舒悅凝壓低了聲音,對上官仕道:“他到這裏的事情務必要保密,今日我且讓他擔心擔心,每天你就去告訴他,讓他先走,我自會想辦法離開。”
上官仕應了,猶豫片刻道:“郡主打算帶着柳姑娘走嗎?”
舒悅凝搖頭:“這件事不能告訴她!她肯為了我而背叛桑寧遠,同樣也會為了桑寧遠背叛我,若她知道慕容子墨在京城裏,定會毫不猶豫的告訴桑寧遠!就連這孩子的父親,至今,她也以為是你!”
“那郡主……”
“瞞着她!等我走了,再讓人給她送信,問她願不願意跟我走,若願意,我接她走就是!不過,她怕是不會願意!”舒悅凝說著,一頓,眼看離柳綠只有二十步遠,她忙道:“我們先不說她了!倒是你,你要想清楚,是繼續留在這裏做都尉,還是背上亂臣賊子的罪名與我一起離開!”
她話落,上官仕還來不及回答,柳綠已經迎了上來。
柳綠不滿的瞥了一眼上官仕,對舒悅凝說道:“主子,你出宮怎麼不帶着我?”
舒悅凝笑道:“帶着你?我還能出宮嗎?”
“主子既然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私自出宮,為何還執意去做?”柳綠問。
舒悅凝依舊微笑,轉而對上官仕道:“我這裏沒什麼事情了,你先回去吧!”
“是!”說著,上官仕行禮告退。
待上官仕走遠,柳綠方才冷哼一聲,道:“主子,如今世子爺已經回來,主子與上官仕就不該太過親密,否則……”
“否則如何?”
“若是哪天惹怒了世子爺,主子莫怪世子爺狠心,連主子腹中的孩子都不放過!”
柳綠這是,在警告她!舒悅凝蹙了蹙眉頭,口氣十分差勁的說:“依照現下的局勢,他不敢對我的孩子下手!這一點,他想得比你我都清楚,不然,明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他的,他卻不說出來,你說,他為的是什麼?”
柳綠不服氣道:“自然因為世子爺在乎主子!”
“呵呵……他不是因為這個,他不說,一則是為了自己的臉面,二則,則是不能讓朝臣懷疑我與他失和!畢竟,我是陛下委任的監國,只有我腹中子嗣是他的,才能更加有力的證明他是皇子,那樣,大家會說殿下之所以重用我也是因着皇家血脈之故!若一旦被朝臣知道我所懷並非他的骨肉,只怕又是一場軒然大波!”說到此,舒悅凝一嘆:“你呀,就是太感性了,自以為很冷酷,卻事事都從感情出發!殊不知,你家世子爺不是感情用事之人,我也不是!”
話畢,舒悅凝轉頭走進自己的宮殿。
“主子,你錯了,世子爺曾經因為你而感情用事!”
舒悅凝頭也不回。徑直答道:“你也會說是曾經!”
話落,她懶得與柳綠計較,大步走到寢殿內,柳綠與她之間,即有情分又有矛盾,還真是讓她愛不得也恨不得。
此時,距離她約定的十日之期還差三日,為了避免有人沉不住氣到她跟前打聽傳位詔書一事,她索性對外宣稱身體不適,需要靜養安胎,拒絕一切人等打擾。
第二天,上官仕去了一趟那家叫做水芙蓉的成衣店,確定慕容子墨已經離開,進宮向她稟報,令她大大鬆了口氣,靜下心來思考如何離開的問題。
到了掌燈時分,舒悅凝喝過吳凱為她配的葯,感覺異常疲憊,決定早早休息。剛進寢殿,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眼睛四處一掃,不由看向高高立起的屏風,上面隱隱約約映着一個人影!
這一刻,也不知為何她的膽子忽然變大,竟沒有想到喊人,而是慢慢走了上去,繞到屏風後面,頓時,四目相對。
好一會,她才咬牙切齒的說:“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慕容子墨笑了笑:“妻子和孩子都沒有走,我哪裏能走?”
“你瘋了!不要明了?竟然敢跑到皇宮裏來!”
慕容子墨上前,一把抱住她,帶着她原地轉了兩圈,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為你發瘋又何妨?我若不瘋這一遭,又怎麼能打消你心裏的顧慮,讓你心甘情願與我一同離開?”
舒悅凝想要大叫,殘存的理智讓她忍住了,她瞪大雙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容子墨,與他一同飛舞、旋轉,頭漸漸眩暈起來。
終於,慕容子墨轉夠了,停了下來,卻沒有放開她,而是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
他這吻,霸道而急切,不給她半分呼吸的機會,長舌席捲她口中的每一寸,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生吞下肚。
在他強勢的親吻下,本就有些眩暈的她越發沒有了力氣,只能靠在他的懷裏,嘴唇微張,雙眼迷離的看着他,任由他欲與欲求。
過了好久,在她昏倒之前,他終於離開了她的唇,用腦袋頂着她的額頭:“悅凝,跟我走吧!”
“好!”這一次,舒悅凝答得倒也痛快,答完后,方知自己說了什麼,懊惱的咬了咬下唇。
慕容子墨笑了起來:“早知這樣可以,我在水芙蓉店裏就該這麼做!”
話里,頗有幾分得意和調侃。
舒悅凝怒,抬手,狠狠打了他的胸脯一下。
本來不痛,他卻誇張的扭曲了五官。
舒悅凝大驚:“你怎麼了?”因為著急,說話的聲音也不由提高了許多。
而此時,殿外忽然傳來了柳綠的聲音:“主子,你怎麼了?”
舒悅凝頓時屏住呼吸,示意慕容子墨躲起來,慕容子墨不動,她急得推了他好幾下。
這時,響起了柳綠的腳步聲,慕容子墨卻依舊不着急,指了指自己的唇,示意舒悅凝親他。
舒悅凝狠狠的吻上去,頓覺憋屈,壞心一起,她張嘴,重重的咬了他嘴唇一下。
他倒抽一口冷氣,臉上卻洋溢着快樂的笑容,絲毫不在意滲出血絲的嘴角,睡榻的方向走了過去。
柳綠忽然出現在了寢殿裏間:“主子!”
舒悅凝嚇了一跳,回頭望去,已經不見慕容子墨的身影,她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怎麼進來了?”
“我聽到主子房間裏有動靜,擔心主子的安危,遂進來看看!”
“有什麼動靜?”舒悅凝說著,走向梳妝枱,並不看柳綠。
柳綠的眼睛掃過寢殿四周:“我好像聽到有男子的聲音!”
舒悅凝的心,倏忽提到了嗓子眼裏,差點沒有跳出去,在梳妝枱前坐下,她方扭頭看柳綠,故意板起臉道:“柳綠,你這是什麼意思?”
柳綠看了一圈,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能收回視線,看向她,這才發現,她的嘴唇上有一點血跡。那血跡不算明顯,可柳綠的眼力何等好?如何會看不出來?
不止這些,柳綠還發現她的嘴唇較之平時略微顯得紅腫了些,好像……好像被人狠狠的憐愛過!
想到此,柳綠的心沉了下來,她雖然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可是身為死士,卻也並非像其他大家閨秀那般單純。
“主子,那個男人不是上官仕,對嗎?”柳綠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麼一句。
舒悅凝自然明白柳綠的意思,但故作不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
“主子,你別想瞞我!我起初也以為你腹中的孩子是上官仕的,可是這些日子我發現,你與上官仕之間雖然親近但並不親密!那個人,到底是誰?”
“是誰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請主子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你走吧,我不會告訴你的!”
柳綠的視線再次在殿中各處掃過:“主子不告訴我,我也能找到那個男人!”說著,柳綠稍作停頓,嘴角勾了起來,肯定道:“他現下,應該就在這裏吧?”
舒悅凝的心咯噔一下,猛地站起來:“你胡說什麼?”
“主子,你的嘴上有血,你若不信,可以自己看看鏡子裏!就在我進來之前,那個男人還在與主子親近,對嗎?剛才,我聽到的聲音,就是他與主子說話吧?”
舒悅凝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心不斷往下沉,低吼道:“你立刻出去,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
“不,我今天一定要殺了那個男人!”說著,柳綠轉身,徑直朝着睡榻方向走去。
她竟然知道,竟然知道!舒悅凝來不及多想,只覺無論如何不能讓她發現慕容子墨,連忙追了上去。
柳綠尚未走到睡榻前,倏忽從房檐上跳下一個人影,快得她來不及反應,她的穴位便被對方制住了。
待看清楚對方的面容,柳綠的臉青若玄鐵:“慕容子墨,竟然是你!”
“對,是朕!”慕容子墨到。
“我呸!就憑你,也配自稱為朕?不過是個反賊!”柳綠啐了一口,轉而看向舒悅凝:“我早該想到,能令你背叛世子爺的男人,怎麼會是上官仕那樣平庸的?”
舒悅凝嘆口氣:“柳綠,我和你家世子爺之間,沒有誰背叛誰這一說!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承諾過要忠誠於彼此,在我看來,我們不過是……放棄了彼此!”
聞言,柳綠氣得臉色發紫:“主子,你怎麼能如此對待世子爺?難道你忘了,這個人,他是反賊!”
舒悅凝還欲再說,慕容子墨卻阻止了她:“別和她廢話,殺了她了事!”
舒悅凝驚住,看向神情冷然的柳綠,又看向滿臉殺意的慕容子墨:“不,我不准你殺她!”
“悅凝,她發現我的存在了,若不殺她,你我都會招來殺身之禍!”慕容子墨說著,拔出了手裏的劍,對準柳綠。
舒悅凝忙攔住慕容子墨,腦海里浮現出與柳綠朝夕相處的過去,越加不忍看着柳綠死,縱使此時的柳綠滿眼恨意的看着她。
她開口提議:“我們可以將她藏起來,等到我們走了,自會有人發現她的存在!”
慕容子墨嘆口氣,見她神情堅決,只能道:“好吧!”
生怕慕容子墨反悔,舒悅凝忙親自動手,將柳綠的嘴巴堵了起來,然後將她放到了睡榻底下,做好這些,她的心情並未因此而輕鬆,因為她知道,隨着柳綠的失蹤,桑寧遠勢必會警覺起來,她和慕容子墨想要同時離開這個地方,變得越加困難了。